第八章 回光返照
李空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醒来,他以为自己被人救了,但四野之中荒无一人,体内翻江倒海,胆肝俱裂。
小狼的尸体还在,但它再也没能站起来,黑熊还保持着原样,站在原地,只是他的脑袋上有一个巨大窟窿,不然还真会被他的高大模样给吓到。
李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死,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在强行施展法术后,还能活下来,如果说第一次施法他能活下来,他还能理解,但第二次他是强续经络,照理说必死无疑。
可他此时反而感觉清醒了不少,身上的伤势既然有复苏的征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回光返照?
李空从地上爬起,走向黑熊,解下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东西还在,连他师父的灵牌也在,看来这憨货神志并不健全。
抱起小狼,一阵悲哀,要不是它这几日悉心照料,他又怎能坚持回来。
用手刨了土坑,将小狼掩埋,端坐片刻,将黑熊踹倒,由它自由滚下山去。
生怕回光返照的时间太短,不够他梳洗的,李空动作麻利,用了不到半炷香就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死也要死的干干净净,然后合衣躺在床榻上,闭目等死。
刚刚闭上眼,就听到外面有呜呜的低鸣传来。
心中疑惑,翻身下床,仔细寻找,发现声音来自土下,正是刚才掩埋小狼的地方。
李空心中纳闷,难道小狼没死?
可它掩埋之时,小狼分明已经僵硬。
心中存疑,拔开封土,小狼还在,裹在它身上的草席也没被动过,但声音还在呜呜传来。
李空转头寻找,既然看到小狼在冲他摇尾巴。
小狼分明躺在地下,如何会出现在他的身后。李空百思不得其解。
转身之际,余光瞟向屋内,床榻上怎么会有人。
皱眉起身,抱着小狼进了茅屋,一见之下,神魂不稳,瘫坐地上。
床榻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女子乘风而来,脸色急切,落地之后直冲屋内,见到已经断气的李空,悲嚎痛哭。
“公子,我给你的灵根水,你为何不服用。”抽泣之人,正是妘七儿。
李空站在妘七儿身后,叹了口气,他哪里是不想服用,是一直没机会服用。当初真不该纠结,就该在苏岚走后,立刻服用灵根水,也不至于此刻死在荒野。
妘七儿很伤心,甚至有些自责,如果与李空一道下山,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伸出手来探向李空脸蛋,一试之下,发现鼻息处尚有余温。“公子,你醒醒,千万不要睡,一睡着就醒不来了。”
妘七儿转悲为喜,李空还有救。
李空觉得奇怪,他既然没死,为何灵魂出窍,小狼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令他清醒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它?
李空想到这里,抱着小狼出了门,回到掩埋它的地方。“你附到自己身上。”
小狼点头,依附尸身。
李空起身回到屋里,此时的妘七儿正在为他疗伤,她此前渡劫失败,修为大损,如今虽然恢复,却不足之前的一半。
李空没有多想,纵身跳上床榻,想要附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上身。
“完了,不会真死了吧!”
心中惊诧,若是不能回归真身,时间一长必有变故。
妘七儿将灵气灌入李空体内,脸上眉头时而紧锁,时而疑惑。
“公子,为何你的气海丹田如此怪异?经络又是何人所伤,这才几天功夫,何以成为废人?”妘七儿心中悲楚,她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李空身上,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炼成天下第一的武学,替她的师父报仇。
李空站在一旁,很想回答,可是妘七儿看不到他。
这种感觉令李空很是憋闷!
怎么办?
想想,好好想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空靠墙,坐在地上,望着发呆愣神的妘七儿,他不知道妘七儿会如何处置他,万一他没挺过去,会不会一把火将他给烧了。
想到这里,李空额头冒汗。
“公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陪你七日,如果七日后,你还是不醒,我只能把你带回拖山。”
听到这里,李空心中一暖,哪怕是他昏迷不醒,妘七儿都没想过抛弃他,而是将他带离这里,之所以等上七天,很可能猜到李空的魂魄离开了身体。
妘七儿为李空盖上干草,转身出了屋门,没一会手上拿了一枚指盖大小的泥丸状颗粒和几片绿色的细长叶子。
泥丸状颗粒应该是黑熊精的内丹,绿色的细长叶子可能是某种药草。
李空凑上前去,见妘七儿嚼烂叶子,又捏碎内丹放入了破碗里,刺破自己的指尖,滴入之后,均匀搅拌,内丹与妘七儿的血混于一处,变成了暗红色。
做完了这些,妘七儿出了屋门,站在屋前仰望星空明月,口中在念叨着什么。
李空听出来了,妘七儿是在祈求上苍降下雨水。
雨水应该是这味药的药引。
李空不懂岐黄,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懂,妘七儿用熊妖的内丹碾碎之后加入绿色长条叶片,以及自己的血液,想必是懂得一些药理的,但他不确定妘七儿这么做能不能救活他。
莫非他经络尽断还能治愈?
可他刚才强续经脉,逆行周天,已经毁了根基,此时他就是一个废人,不可能痊愈,就算醒来,他也没法修炼。
咔嚓。
一道雷电劈下,原本明朗的月色,此时黯淡消沉,在一团厚实的云层汇集之后,天空下起雨来。
妘七儿瑟瑟发抖,她被天雷劈砍过,知道天雷的威力,此时祈祷,居然真的引来天雷,她浑身巨震,恐怖颤栗。
尽管娇躯颤抖,却依然走到雨中双膝跪下,昂视天恩,托举破碗,承接雨露。
李空看着这一切,心中莫名感动,妘七儿虽是异类,却有着一种谦卑善良的心,能克制心中恐怖祈求上苍降雨,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雨水片刻退去,天空再放光明。
“公子,希望此方可救你性命,只是从今往后,你我再不能相见!”妘七儿言罢,口角滴血,步履阑珊,踉跄后腿,险些跌倒。
李空不明,为何妘七儿会突然脸色惨白,身形不稳。
在李空思索之际,妘七儿已来到床榻前,只见她将破碗放在床头,双臂微抬,实指探出,猛然点向自己的太阳穴,一道灵光从她鼻孔冲出。
李空看得真切,是一条白色的蟒蛇精魂,精魂冲出之后,即刻进入李空体内,只见躯体经络断裂之处,发出青色光芒。
七日之后,精魂回到妘七儿神府灵窍。
妘七儿左手端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破碗,右手实指与中指插入破碗中的药液里,紫光闪动,将药液凝炼成一枚紫色丹药。
噗。
一口血从妘七儿口中喷出,妘七儿的身形发现了变化,双腿已经献出原形,只有上半身依然是少女模样。
在她完全现形之前,将紫色丹药塞入了李空口中。
李空的魂魄,只觉被一股庞大气流吸走,随后失去了知觉。
待李空醒后,恍若隔世,起身之时,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经络被修复,丹田处有一枚紫色丹药悬浮在气海之上。
掉在地上的破碗,还残存着药渣,说明妘七儿来过。
李空下地想要冲出屋外,却发现两腿发软,腹中饥饿难忍。
自己昏迷了多久,没有一个准确时间,碗中药渣已经发硬变异,估测之下少说也有七八日。
深秋气寒,食物不异变质,但并不表示天气寒冷食物就不会变质。
药渣的气味已经消散,紧贴着碗口。
李空硬撑着来到墙角,墙角有一坛清水,这是苏岚此前准备的,李空舀水喝了几口,恢复了些气力。
脑海中浮现出妘七儿现出原形的情景,妘七儿为何会现出原形。
李空脑海中嗡嗡作响,不敢往下想。
短暂失神后,扶着屋中墙壁,走向外面,抬头观望,云霞稀疏,树影倾斜,太阳偏西,当是下午申时。
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摇摇摆摆,走出二里,只看到一只老鼠。
捕捉之后,去皮吃肉。
咬了几口,恶心想吐,却也只能逼迫自己强行吞食,他必须进食,不然会饿死。
吃了一只老鼠,躺着歇息了片刻,恢复点气力,这才回到茅屋。
坛中清水还有不少,李空一口气喝了三大舀。
趁着天色未暗,李空再次下山捕猎。
此前是往东走,这次是往南走,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一具腐烂的尸骨,观其样貌,似乎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正是被他杀掉的黑熊。
黑熊身上只有脑袋上有个大窟窿,其他地方皆被皮毛遮盖,没有多余伤口。
李空心里升出一股不详预感,找来树枝自黑熊腐烂的尸体里开始寻找,一个指甲盖大的乳白色物体,出现在李空的视线内。
看到此物,李空瘫坐地上。
妘七儿为了救他,吐出了自己的内丹,也怪他将黑熊踢到南侧山下,导致妘七儿没有发现,不然,她就不会现出原形。
但很快,李空就否决了这一猜测,以妘七儿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山下的黑熊,她之所以吐出自己的内丹炼成药物救他,定是因为只有她的内丹才能救他性命。
如此大恩,李空受之有愧,无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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