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火残灯（三）
雨中开始响起马踏夜雨疾行的声音，奔腾的马蹄声回响在湖面上。
“敌袭！”男子的声音大吼。
山中小道，两边全是古老的林木，一缕风无声无息划断领头骑手的咽喉，附近同行的骑手发觉不对大吼，他们迅速的跃起离开马背，无声无息的风瞬息间杀光所有战马。战马的哀鸣声中，一群刀客握紧手中的刀立地，警惕的盯着两边的山地。
“好反应。”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风将一边的古木连根拔起，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坐在一个粗犷的大汉肩膀上，纤细的手指捂住朱唇轻笑，“你们这些人的性命我要了，谁也不能走了，这边的山地我布了很多风阵，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要是乖乖受死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毕竟我一个小女子最是讨厌刀光剑影的血腥，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何好过，你们男子却总是拼命要这样过活，何不睡个好觉，再无万般的痛苦。”
“杀了他！”一个刀客怒吼，所有人即刻随他出手。
“杀我可是一件很困的事情，你们得问过他们才行。”女子笑脸盈盈。林木后许多黑影掠出，点点寒芒先至，随后人影紧随而至。
“退！”又是那个刀客怒喝，握刀暂避锋芒，所有人行动一致，退后背靠背立定。
无数持剑的剑客自躲藏的地方现身，站在两边高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群刀客。
天空大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刀客的斗笠上。
“听闻潇潇雨阁最为厉害的是剑道，诸位何必用刀，我既然要在这里杀你们就是有备而来，你们的身份我也早已明白，”女子直言道。
刀客们闻言看了眼适才说话的领头，看他将刀收入刀鞘，众人纷纷按手向腰际。
“潇潇雨阁，夜二，敢问阁下姓名。”领队的刀客凝眉看向站立高处的女子。
女子巧笑嫣然道，“除了我以后的夫君，我可不把姓名告诉他人，你若想当我夫君，我也可以告知你无妨，只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知道。”
“妖女！”有人怒喝，腰际软剑抽出，掌心带动握住，当即就要出手，夜二阻拦道：“住手！”声音已是愤怒至极。
“听闻潇潇雨阁有善用剑者七十二人，尊张道为阁主，其中夜二先生善双剑，一剑名为‘命缺’，一剑名为‘云藏’，皆是绝世好剑，当世神兵利器， 今日能够一睹双剑锋利实在高兴，我这人虽然不喜欢杀生，也不喜欢与人争强好斗，可对世间宝物总是莫名的喜欢。”女子还坐在大汉肩上。
“‘命缺’与‘云藏，是我祖父留给我的道宝，你们若有实力就自行取去！”
夜二当即轻喝一声，掌心气流引动，两道寒光自天外飞来。
“以气御剑。”女子略有赞叹道：“大道通神的玄师不仅能够以道心道眼觉察周遭风吹草动，还能以气御物，夜二先生不过三十余岁，能有这样的修为怕是不久就能步入大道无疆的境界，难怪张道要命我们将你除去，锋芒太过在这尔虞我诈的人世间总非好事。”
“妖言惑众！”夜二纵步出手，天外两点寒芒瞬息掠至身旁，他左右手各握一剑，剑气纵横间几名攻来的剑客必当场斩杀在地。
“杀了他们吧，原是想着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呢。”女子指间微动，有细如发丝的细线控制着坐下的大汉退后，守护在附近的剑客蜂拥而下，冲向小道中的刀客。
夜二眼睛微微眯起，言道：“百花宫！魁雨娘！”
夜二立时被几名剑客包围住，出手躲闪间已经猜测出神秘女子的身份。
魁雨娘更是笑的开心，“我的名号只在北边有名，怎么你们南方的人也知道我的名字，还是你一直有关注我，在外打听我的消息，你们既要北上去夜鹰凛，又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你们的阁主张道为什么单单派你们来，不多派些人，夜鹰凛天寒地冻，古堡坐立悬崖边上，有夜鹰常年徘徊古堡的上空，历代夜鹰凛堡的主人都精于水道，有起雾，呼风，唤雨，滴水成冰的本事，他们厉害如此也自身难保，因为他们此次触犯众怒，拿了不该拿的宝物，被北边的众门派世家围攻，你们张道难道不知派你们这些人来等同送死，若你是张道细细想来，我说的话是否千真万确。”
“阁主行事自有他的布局，你区区外人何必来妖言惑众！”夜二一个转身，双剑划破几处咽喉，围攻的剑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论身法还是剑招都不及夜二厉害。其余刀客也与围攻而来的剑客们厮杀在一起，夜二死死盯着魁雨娘。
魁雨娘大笑着，控制坐下的大汉不断退后，她转身回头，笑看着再次被剑客包围住的夜二，“夜鹰凛拿走了至宝天明火，传闻白狠大帝纵横北地破碎虚空时留下的一缕道念，其中藏有玄道神功，夜鹰凛堡的堡主将天明火占为己有，岂不是自找麻烦，你们潇潇雨阁本可以置身事外，又何必要来多管闲事，而你夜二，洛苏湖畔的守林人，南方有名的大剑师，听闻素来多重情义，是个不肯随意向人低头的人物，张道看起来心胸开阔，实则是个嫉妒贤能的小人，你们这次北上要死在这里也是他的意思，他早有心除掉南城洛苏湖畔的守林世家，因为你们守着的帝陵，有张道一直想要的东西，只是他碍于身份不能与你们交恶，不然一世英名也就毁于一旦了。”
魁雨娘消失在林木后，夜二微微皱眉，双剑挥动，附近的剑客一个一个倒地，思虑间，忽的瞪大眼睛，怒道：“走！赶快远离尸体！”
一言令下，所有刀客也心知不妙，且战且走之际，满地剑客的尸体血肉泛起血雾，顷刻间尸体炸裂，恶臭的气息充斥林间，夜二闭气运气，将恶臭的气息驱散，纵身狂奔向山道，不少同行的剑客已经倒地，浑身抽搐不久没了气息。
“他们体内有毒！马上走！”夜二心急如焚。
“这里外边我布有风阵，他们体内我施以毒药，一旦身死毒药会从伤口溢出化作毒雾，你们今日逃难一死了。”魁雨娘回响在林间，“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太过信任张道了！”
“你们先走！”夜二喝道，双剑左右掷出，带动气流，无数气剑自身侧掠出，剑客自两边山道包抄，本是死士为要送死，根本不必躲闪，血肉模糊间倒地。
夜二只顾山道两侧，忽然觉得背脊生寒，想得回身，一把利器穿过他的背部，刺出胸膛。
一个男子在他身后冷冽道：“张尊命我杀你，若不然他必杀我全家！”言罢，弃剑转身，一排暗器掷出，附近的同伴根本不及反应，他们中自己人会有谁暗杀自己，男子一击得手，立刻纵身跃起，身形如大雁凌空，扬长而去。
眼前的视线在模糊，被鲜血覆盖，耳边是惨烈的声音此起彼伏，杀声与被毒雾侵蚀痛苦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这雨，名为‘茶罗雨’，百花宫外有个瞎眼的玄师常常唤来这种雨，宫主赶他不走，他说茶罗雨为纪念一个故人，百花宫原本就是她住的地方。世间人为情所困者千万，情伤千百样，都是让人肝肠寸断的苦。我听命宫主的命令杀你们，世间也称呼我为北地的‘妖女’，可我心里实在不喜欢杀人，故而我让这‘茶罗雨’为你们送行，希望你们能找到去往虚地的路。”魁雨娘自另外一边林木后缓缓走出，这次她不曾坐在高大的汉子肩上，双足不穿鞋袜，脚腕上系着红绳与铃铛，白发的头发垂下散落在腰际。
“刚才你看到的只是我控制的傀儡，为布阵下雨，我也是煞费苦心呢。”魁雨娘的本体穿着淡蓝的长裙，腰际系着长笛，背负一剑，眉目好看，那双眼睛也是清澈漂亮，光看样子很难想象她会是北地有名的妖女。
大雨淅淅沥沥落下，满地的尸体，夜二痛苦的睁着眼睛，不想最后一丝气息断绝。
“鬼，一口浊气，一缕怨念，有道则入鬼族，驱浊入圣。原来是有人以玄道神功帮你引路，只是你心中怨念太深，无法进入虚地，漂泊至这里，这些年来你残害无辜太多，若非有妖法助你，你早已没又任何心智，坠入魔道为诸邪奴仆。”大雨中尊凰微微的叹息，“而这里充满你的怨念，怨念中也会有你无法释怀的过去。”
“释怀。”夜二大笑，“那些死去的兄弟有我的家人亲族，我如何释怀，二字说的简单！你的宝剑已在我手中，身上只余一件道宝自保，我且看你如何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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