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0 接驾
第二天晨曦初露时，齐项就已起床洗漱好，简单用过早膳后，黄侍郎先领着齐项与尚书黄文认识。黄文得知齐项为皇帝所安排，便没有其他交代，只由黄侍郎安排。
二人又驾车赶往宫中。路上两人沉默着，似乎昨晚侍郎酒后并未有什么言语。此事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我还有事务需回户部政殿处理，今日你先在工部装好义肢。宫中有你车马司部下接应，这两日先随他熟悉皇宫各处与车马司中事务，届时若是四方龙王进宫，还需要你率车马接人。待大典之日我再来找你。”黄侍郎说道。
齐项有些惊讶，表情顾虑道：“黄兄不随我一起？那我一人留在工部......”
齐项所想，就是自己这个残障要独自留在这工部，怕又是要遭人非难。黄侍郎明白齐项担忧，拍着他的肩膀安心说道：“项弟不必多虑，工部那群都是榆木铜铁脑袋，只会琢磨工造器械，不似外边龙人般傲气低俗，你只管顾好礼数，定不会受到讥笑；况且我已与工部侍郎约好了，此人复姓龙歧，单名芳，你到了工部询问便是。”
“龙歧，莫不是龙氏旁系？”
黄侍郎点头道：“虬龙一脉旁系。”
进到了宫中，二人又换上宫廷车马。齐项封为领马都伯，这架车马自然也受他管辖，好奇之下他又与车夫聊起马司的情况。此人称做马六，家中世代替朝廷赶马，他更是从小在宫中长大，虽没能进到宫殿内瞧过，但对这千顷皇城也是阡陌尽熟与心。马六对这为新头儿也是热心，对齐项所问皆是一答十。宫中大小事，包括前任领马都伯因车顶接缝，有水落到国舅头上而被革职杀头这事，听得齐项不禁胆寒。
宫中划地规整，行宫，寝宫，公务大殿各自聚集，一路走来，齐项也大概知晓各殿事宜。马车行至户部政殿，黄侍郎便与齐项暂别独自进殿，尔后马车又走了数刻，才到工部政殿。此殿几近皇宫边缘，只着一殿就占了数十顷宫地，二人在殿门前就能听见木工铁械交响。
“头儿，闲人没事不准进殿，我就在这殿门前等候，待头儿忙完也好接送。”
齐项对马六的好意客气几句，便下了马车，整理好衣冠进到殿内。殿内齐项所遇者皆是忙于事务，只有一位衣着凉快的汉子见到齐项，将他唤来问到：“阁下可是齐都伯？”
齐项拱手点头应到，大汉便让他跟随自己，将齐项往殿内引去。要说这工部主管房屋水利营造，兵甲弹药，机巧器械等实事，殿内可见有工匠与官吏模样等人混杂，看起来穿着虽是地位不同，可论起事务的语气却不分高低，氛围确实余其余五部不同。齐项跟着大汉一路走去，也见识了许多在怀德县不常见的工具发明。
两人拐过堂门，进到殿后一处辽阔的空地，此处便是工部检验发明之地，斗厂。斗厂十分空阔，里面设有箭阵，炼药场，人工河等各场所供人检验与维修各种器械发明，远处正有一群人整齐地喊着口号，运作起一架巨大的攻城云梯。
大汉让齐项在原地稍等，跑去前面观望的人群中叫来一名壮年男子。齐项看他额头虽无犄角，腮处却有淡淡鳞状皮肉，衣着襟口半敞，衣袖卷起，模样虽是与那些工匠一般不拘小节，但这身绣纹官服暗示出了他侍郎的身份。
“下官新晋领马都伯齐项，拜见侍郎大人。”
这位工部侍郎，龙歧芳只是点头，打量了齐项一阵，又看着他那只草药包扎着的断臂，又请齐项跟他去别处。
路上，龙歧芳终于开口道：“黄侍郎与本官讲过都伯之事，能以一己之力击杀那招僮，确实在本官佩服。”
齐项只是谦虚一番。龙歧芳又问起断臂处恢复状况，得知伤口并未愈合，他点头解释这副义肢正是需要在伤口并未愈合时接上，虽然义肢不能像人手般灵活，但像是捏提抓握这等手势还是可以做出，总比无手要强。几人来到一凉房，一名匠人用清酒擦拭一副木制过蜡手肢，又在细细调试着，一名医师模样的老者见到龙歧芳等人，恭敬拜到。看样子已是万事俱备，只等齐项上榻。齐项也不磨蹭，只听医师与匠人引导卧在榻上，被医师解下缠布用药麻散后便昏睡过去。
不知昏睡多久，齐项才被人唤醒。他睁开眼，医师与龙歧芳皆在一旁，马六竟也进到殿内，众人正关切的看着他。齐项只感觉断臂处有异物感，向右臂看去，断臂接口处涂抹了一圈灰黑状膏药，那副义肢已经被接上。医师在一旁询问齐项有无不适，又让他尝试动下手指。
这义肢本就不是肉体，齐项感觉了好久，才勉强让拇指轻轻颤动一下。虽不纯熟，但看起来这义肢确实是能动的。龙歧芳见状，也是喜颜悦色，这义肢接体之术还只是刚付诸实现，现在看来已是运用成熟，相信不久后就能在战场上推广。医师又细细嘱咐到用药和其他忌讳，后面的马六神色确实愈发着急，他挤进身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头儿，司内来报，镇北王龙禾及其家眷已抵达京城，司内正等着您去领马呢！”
老医师明白齐项将有劳务，也不多啰嗦，再嘱咐他少使用右臂义肢后便收拾东西退下。虽说知道这两日会有龙氏权贵进京，可这时间也太匆赶。齐项强撑起还有些疲软的身体，向龙歧芳告谢到。龙歧芳也未多言，只是让他快去准备。
齐项与马六乘着马车回到车马司，此时已近天黑。幸而司内手下都是在宫廷数十年的老手，齐项只是下个口令，他们便内行的换上仪服，牵出骏马，又挑起荧灯，一面点燃路边的石宫灯，一面往外皇城赶去。
众人与城门的卫士在城前严阵以待，站了几刻钟，城外大道远处，一星火光闪烁而出，尔后火光点点亮起，在黑夜中向城门靠近，同时车轮马蹄声响也逐渐清晰。
这是齐项首次上任，也是由他首次迎接一方龙王这种级别的人物，想起早上马六所说的前任都伯被杀头一事，以及想到几日后的祭龙祖大典上这群龙人将会被屠杀，齐项心中更是紧张又复杂。
“头儿莫慌，这些龙族权贵甚是高傲，不会有正眼瞧咱们。皇上已在云澈行宫等候，咱们只管将人带过去便是。”
马六这老油条倒是能料到齐项所想，低声在旁说道。
等到面前的行伍靠近，齐项才清楚这一方龙王的阵型：队伍前方浩浩荡荡的数十铁骑持着火把与刀剑开路，铁骑身后竟是一幢五层木制楼屋，楼底下盘装有巨大的车轮，上百头黄虎被锁链扣住，在前拖动着这楼车前行；楼上风景比寻常楼房还要宏伟奢华，上面梁柱砖瓦皆是精雕细琢，表面纹龙描凤，屋檐下挂着盏盏纱灯与彩带，纱灯散出烛光，上面皆是印着单字“禾”。顶楼的窗台上站有几人，中间隐约看见一位衣着华绸，头顶龙冠的半百男子，他神色严厉，额上的半尺两岔犄角显示出他龙人的身份，还没近身，一股无形的威压就在城门众人脑中显现。而向后望去竟还有几座稍微低矮的楼车，同样也是天宫建筑，更不论楼车旁的还有众多马车随行。这般声势浩大的行伍直让齐项这孤陋寡闻的乡下人大开眼界。
待行伍靠近后，城卫长官恭敬上前，小心翼翼的按律例查阅诏令等文件，又让众人解下兵器在城门等候。
“头儿，到咱们了！”马六低声说到。齐项正经起来，踢了一脚马肚靠近领头的军官，又恭敬地说了大堆敬辞请行伍进宫。没等军官答应，一白袍小将骑着壮马从行伍后钻出，看他年级比齐项大不上多少，额上长有与那楼车上男子一般的犄角，手背鳞片青灰，可以确定就是应龙一脉龙人。他将手中长枪交于军官，说道：“父亲传令，只消本族龙氏拜见圣上即可，尔等率众在此歇息，等我出来再赶往祭坛借寝。”
军官领命。身后有几辆马车从行伍中分出，这便是应龙一脉权贵了。
这白袍小将看向齐项，又瞧见他那只义肢，不禁皱眉道：“莫不是这朝中无人？怎派这等伤残来做迎接！”
“回殿下，我因阻杀招僮有功......”
没等齐项说完，那人便蛮横的打断，只让齐项赶紧带队进宫。于是齐项便拨转马头，领着龙氏权贵赶往云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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