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怎么那么好看
姜均是个刚毕业的文学系大学生。
他自认为是个正常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和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就会哑口无言，仿佛脑子生锈了似的。
然而回到宿舍打游戏看到舍友很菜的时候，先是键盘‘以德服人’，常常是一秒十行，当然舍友大部分情况下是不服气的，于是上升到口吐芬芳互相伤害，姜均也是语速极快，半点亏也不吃。
为什么和异性..交往像个痴呆，和同性..交往却化身智者？
姜均抱着这样的疑惑度过了自己的大学四年，当然是孤身一人。
“文学系不看书怎么行...”
每次他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看见外面情侣们手牵着手漫步，落日余晖将天地染的一片昏黄，像是寂寞的悲凉。他总是这样的安慰自己。
粉色的羽绒服、写下的情书、午夜的散步、黄昏的钟。
姜均现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记忆有些不受控制的乱窜像是脑海深处有座水泵在大力抽动，原本深埋的记忆都被翻腾了上来，他的精神有些莫名的亢奋。
他苦笑着摇摇头，绵长的吸口气，悠悠吐了出去，原本躁动的心情略微有些平复下来。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都已经穿越了，不如还是好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姜均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躯体，有些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走到三足圆形香炉边上，对着半炉清水仔细打量着自己
他刚低下头一根粗又硬的东西垂了下来，是干枯稠结的头发，足足有四十厘米长，显然是很久没有洗过，粘在一起像是冬天编成的大蒜。
这小孩太不卫生了，头发都能当扫帚使...姜均撇着嘴，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将头发扔到脑后，仔细打量着倒影在清水中的脸庞。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眼睛，细长呈弧形，内尖外阔，眼角处微微翘起，似是天边弯月，眼波流动间神光忽现，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神荡漾，瞳仁像是湛蓝的深渊，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不错不错，这眼睛像我...呃，小时候。”姜均有些自恋起来：“再来看看其他的地方。”
“唔，其他的地方还是别看了，咱们还是接着看眼睛吧。”
姜均呆了片刻，被这具躯体给逗笑了，他的语气有些嫌弃自己的新躯体，不，与其说是嫌弃，倒不如说是无奈。
这张脸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糊满了黑泥，根本没法看。这小孩大概是出生至今就没洗过澡。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是黑其体肤...”
姜均自嘲的笑了起来，捧起清水在脸庞上轻轻擦拭，黑色灰尘下渐渐显出洁白如玉的肌肤，在周遭黑泥的衬托下，像是散发着淡淡光芒。
不一会儿，一张稚嫩秀气的脸庞倒影在清水中，随着往外扩散的涟漪轻轻荡漾。
“肌肤胜雪...俊采飘逸...好俊俏...”姜均一时之间看的呆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嫉妒。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去讨饭。”姜均心中百感交集，满意的站起身来，他忽然猛地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死死抱住脑袋，牙齿格格作响。
这副躯体原主人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像是无数根锅铲，在他的脑海中肆意翻炒，他头疼欲裂，整个人弯成了油焖大虾，口中嗬嗬的喘着粗气，似是要将牙齿咬碎。
呃...
痛...
好痛...！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疼痛感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姜均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整张脸潮红一片满是汗珠，浑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那些在他脑海中快速闪动的记忆碎片，残缺不堪，像是被剪辑的电影片段。
不过在刚才的剧痛中，姜均仔细审视着记忆，渐渐拼出小乞丐，也就是‘自己’完整的人生。
‘自己’小时候被狗咬过，因此非常怕狗，温顺的也怕。
‘自己’不喜欢吃蔬菜，尤其是胡萝卜。身体瘦弱，每到冬天就会肚子疼。
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乞丐埋在庙后河边的坟墓里。
‘自己’喜欢下雨喜欢下雪，唯独不喜欢太阳。令人讽刺的是，正是在夏日酷热的正午，‘自己’躺在菩提树上被饿死了。
姜均心中感慨万千，有些唏嘘不已。这样的人生未免太悲惨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似乎不是这么个降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看来你被饿死倒是件好事，早入轮回，下辈子高堂华服锦衣玉食，它不香吗？至于这辈子就交给我吧。”
姜均坐起身来，拎起长袍将脸上的汗水擦去。他用力甩了甩头，眼神逐渐清明起来，经过刚才撕心裂肺的记忆融合，再加上这小孩长得如此秀气俊俏，姜均隐隐间已经开始认同自己乞丐的身份。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黄周二人，不满道：“你们这两...两个道士为什么在我家里？”
姜均从树上掉下来后举止异常诡异，上蹿下跳，一会迷茫一会悔恨，口中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怪语，对着清水自顾自梳妆。
就在刚才还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角抽搐，像是发神经似的，现在好不容易疯癫平复了，居然说这庙是他的家？还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黄长威冷笑着嘲弄道：“这庙...你说这破庙是你家？哈哈。”
“你这道士难道不知道私闯民宅，是...”姜均想到以眼前这两人的穿着，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法治的观点，便停住了口。
他这番双手叉腰义正辞严的神色，放在成年人身上多少还能有点气势，放在这个瘦弱矮小的乞丐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
黄长威冷笑连连，有些轻蔑的看着他，很是不屑的转过了身。
姜均看在眼里，正要口吐芬芳...
周长平蹲下身子，温和道：“小朋友，你既然在这庙里午休，我向你打听件事，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僧人经过这里？”
姜均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这座寺庙的了解，看到的东西绝不会比眼前这两人多，甚至他醒来还是被黄长威震落的，既然黄长威没看到僧人，他肯定也没有看到。
“我也是刚来。”姜均挠了挠脑袋，含糊的应了一句。
“周师弟，一个轻贱的小乞丐能知道些什么？你跟他多费唇舌也是无益。我看那妖僧必然在这附近，咱们再往东去，说不定能碰见他。”
黄长威冷哼着看了姜均一眼，将长剑一甩，稳稳插入后背的剑鞘里，抬脚向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清脆的孩童声：“我在这树上睡着午觉，你无缘无故把我吵醒，还把我从树上摔下来，差点摔得头破血流，就这样一走了之？”
黄长威一副高高在上轻蔑的态度，看待姜均像是地上无关紧要的树叶，这让他心中微微有些气恼。
不管怎么样，人与人之间无关身份，应该有起码的尊重。
退一步讲，现在他是个小乞丐，在这庙中生活了九年，黄长威无缘无故闯起来，将他从树上震落，语气中满是轻蔑与嘲弄，一句道歉也没有，仿佛没事人似的就要离开。
这似乎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姜均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黄长威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姜均，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股难以琢磨的冷意。
他修行多年，视凡人等若蝼蚁，之前在茶肆中被结巴小二一通胡搅蛮缠，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此刻被眼前这个小乞丐纠缠不放，更是恼怒不已。
让他奇怪的是自己虽然很少和凡人打交道，可是偶尔遇到，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为什么这个小乞丐却浑然不觉，举止怪异而且满嘴胡言乱语。
“怎么？难道要我向你赔礼道歉不成！”黄长威冷冷道。
“赔礼道歉就不必啦。”姜均摆手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家里？”
黄长威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语气有些轻蔑：“一个臭乞丐也妄想知道我的身份，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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