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药师琉璃
事实证明安慰的话也是不能乱说的。
下场就比如听了这话一脸复杂的司韶。
“阿棠你确定是七月半正亥时?”
“对的呀,正正当当的亥时准点,如果照你的话说就是魔族圣女转世。”千棠侧过头不看司韶转而研究起了神龛石壁上的浮雕,心下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司韶哥哥不仅爱悲春伤秋,更爱迷信传说。
“那青棠这个名字你是哪里起来的?”司韶的话里满是让千棠觉得无缘无故的紧张。
“海棠花是白的、海棠果是青的,我总不能叫白棠吧?多难听......”千棠解释到一半突然一阵大风刮来,使司韶没能听清后面半句“好像要被当做糖吃掉一样。”
不过只听半句,司韶却也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不是那个原因。
然而千棠下一句话又让司韶刚落下去的心提了起来:
“所以你到底想当那个什么关门弟子干什么?不会想要报仇吧?”
“对,报仇。还有…当通神祭司。”司韶其实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千棠,只是话说到嘴边却觉得有几分别扭。
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有点像谋权?万一把阿棠吓跑了哪个再给他找回来?
于是他赶忙再补了一句:“父亲还曾嘱托我一事,只有当上通神祭司方可完成。”
“哦,什么事儿啊?”司韶的担心并没有应验,千棠说着把盯着浮雕石壁的眼睛转过来,显然对后面半句比较感兴趣。
“确保药师琉璃光下凡历劫不超过三十四年。”司韶说着从整齐束起的发冠里抽出了一根银白纸卷展开递到千棠手中。
“这个叫做密语信笺,是我父亲留下的。”司韶只当千棠并不了解此物,所以也没有细说由来。
“你当了通神祭司就能知道这个药师琉璃光的凡人身份是什么了吗?”千棠问着,又用指甲扣起了身边墙上的浮雕。
她认真看了一遍信笺,除了写这人万一历劫期满没能回到神界会造成多么大的祸患之外,一丝关于相貌身家的描写都看不见,语言堪称短小精悍中的典范。
反而是前面叮嘱家人的那一段篇幅极长,一大通给妻子的甜言蜜语不要修为似的写在上面。
“当了通神祭司才能进到有幻经锻的司执殿,幻经缎上面记载了所有神仙历劫所投胎的人家。阿棠你看,就是祭坛后面那个。”司韶见千棠看到上面自觉脸颊发热,指了指祭坛正方的那栋建筑想转移她的注意。
“幻经缎......百官书血用的那个东西?可你就算知道了他是谁,难不成还能掐在他三十四岁那年把他杀了?而且这药师琉璃光渡的是世间疾苦,晚个两三年归位又怎么了?”千棠仍是不解,用指腹描摹着神龛石壁上与司韶今日一样古怪的花纹追问,突然指尖一顿,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的花纹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是......
“主人家回来啦?!”千棠惊地将心中所想喊了出来,话音未落,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石粉坠地的声音。
“哈——两位小友,能不能不要在当事人耳边吹耳旁风呐?本神像要睡觉——”一道睡意极浓的抱怨声自二人身后响起。
司韶护着千棠,二人眼看着身后石壁一点点粉碎、掉落,直到一尊盘腿而坐的灰黑色石像慢慢显出了轮廓。
这石像五官俊美柔和,身上套着件袈裟,左手拎着无价珠,虽脊背笔挺,头却是歪着,一副被罚抄家规睡着了的顽童模样。此番长眠被吵醒,怒目圆睁瞪着占了自己位子还大放厥词的两个小娃娃,更是与输了牌九发脾气的二世祖别无二致。
原来不是出去晃了,是把自己封起来睡大觉了,不过这石像的脸也实在是太……像哥哥了吧?
瞧瞧,连欺负绾绾姐姐被她发现的那个生气模样都很像。
千棠盯着石像暗下犯嘀咕。
“在下与家妹不知药师琉璃光神像在此,扰了神像大人耳根清净,多有得罪。”司韶站起身朝石像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这石像之前是盘膝垂头休息的,司韶与千棠是坐在外头略高一级的石坎说的话,两边高度都差不多,石像的“耳旁风”、司韶的“耳根清净”都可谓是形容得非常贴切。
“就你这十岁不到的娃娃还自称在下?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说吧,小小年纪怎么混进神兵寺里来的?美色诱人?那群和尚是吃斋久了改吃荤了?”
石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理了理袈裟,左手执端好无价珠,右手结了个三界印,一套把式做下来勉强是摆出了一点儿神像风范,可惜雕刻者细心雕琢的一对眼珠,因为神像必须看着对方才能说话,所以十分凄惨地挤成了一副斗鸡眼。
“十岁不到的娃娃?美色?”司韶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疑问,联想到早上唐新火那抹惊艳的眼神,回头看向身旁千棠,想从她那墨瞳的倒影中看看自己到底被伪装成了何种模样。
却不料这小姑娘早有准备,眼皮一翻,将眸色换成了清浅的海蓝,里头一丝倒影也看不见。
“等会儿说。”千棠捏捏司韶的掌心在上面写了四个字,眼神飘忽不定地假装欣赏一旁的浮雕,心中着急思考着对策。
一会儿就说是没给男孩施过幻术,失误?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很心虚?不行不行。
反正是他说的容貌同原来越不一样越好的,最好是要将年龄也改一改这话也是他说的。
这么好看的人,总不能往老里化、往丑里化吧?
自己又哪里有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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