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双龙镇
南海之滨，有一座小小的城池镶嵌其中。
发如雪按下芭蕉扇，二人由着城门外步入。
沿行的街道上果然是支起摊面的众多小铺。
两个人一路走来，着实看到许许多多的新鲜玩意，譬如伸缩自如的玩偶、羽毛集簇的霓裳和周身发颤的逍遥椅......
公子羽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不由得觉得眼花缭乱，发如雪瞧见一些色彩斑斓的饰品忍不住拿起在身上比划起来。
有些衣着怪异的客商在买卖交易的时候，通常会使用一些贝壳当做银子使用，往往施者大方，受者亦是满脸笑容。
公子羽看着奇怪，发如雪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没瞅见那些客商都是海底中来的么？”
公子羽脸上浮起错愕的表情，发如雪继续说道：“你再走近他们身边，便能闻到一股腥味。”
此时正好一个穿着碧绿宽袍的人从他身边拂袖走过，果然飘过一阵微微的腥味，公子羽扭头向那人看去，见那人两条腿走起路来一颠一簸的，犹如学步的婴儿一般。
“这么多人如何辨出哪个是南海龙王？”公子羽疑惑道。
“须得做上一番手脚，否则那老东西不一定便会前来这里瞧看热闹。”发如雪狡黠一笑。
“龙宫里什么宝贝没有，却要来买你的宝贝？”
“只要我奇货可居，便不愁他不来。”
发如雪引着公子羽走进一处胡同口，解开包袱把木头人取出，微微一笑道：“这些海底的虾兵蟹将听说了这个宝贝，定然过来哄抢，我偏偏多少的价钱也不卖，这事若是传到了南海龙王的耳朵里，他自会登门造访，也省得咱们苦苦寻他不着。”
公子羽盯着这个木头人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
发如雪臻首轻晃，有些得意地笑道：“莫要小看了它，你听它腹内中空，里面哗哗地响呢。”
公子羽有些不信，果真把耳朵贴上去，发如雪板动开关，那木头人嘴巴忽然张开，喷出一团水气，不偏不倚地洒在公子羽半边面颊上。
公子羽毫不为忤，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是什么水？”
“无根之水。”
“什么是无根之水？”
“无根之水便是无根之水，这水上不及天，下不落地，无根无源，所以叫做无根之水。”
公子羽恍然大悟，点头说道：“这个简单，我嘘嘘一泡，也算是无根之水么？”
发如雪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公子羽却一时会错了意，疑问道：“真的么？”
发如雪有些懒得搭理他。
“你高兴便好。”
☆
“三昧真火者，乃是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所生，今有木圣奇人，专灭三昧，走过路过的且来瞧个新鲜热闹啦！”
发如雪袖子一捋，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她声音原本清脆悦耳，这时故意扯粗了嗓音，仍是分外动听。
只喊了两三声，顿时身边聚拢了不少人气。
公子羽见这许多人围了过来，刚想往后退，发如雪用手一指他的鼻端。
“这位小哥问得好，什么叫做专灭三昧，诸位都知道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烧的什么？”
公子羽嚅嗫道：“我哪里有问过？”
发如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仍是大声说道：“这位小哥果然见识渊博，没错，太上老君的乾坤八卦炉里烧的就是三昧真火，天上的神丹不比人间炼制的丹丸，必须要三昧真火不可，然而乾坤八卦炉火起之时为太上老君的芭蕉扇扇动而始，那么问题来了，诸位有谁知道三昧真火如何而灭？”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三昧真火倒是不少人有所耳闻，至于何物起何物灭却当真无人知晓。
发如雪斜睨众人，左手葱葱玉指在发髻上一摸，口中念念有词，一柄芭蕉扇迎风而长，她随手扇了几下，半空中竟然升腾起一团火焰。
公子羽不知她要做什么，怔怔地看了看发如雪又抬头看了看跳动不止的火团。
“诸位有所不知，寻常柴火可用江河流水灭之，而三昧真火却大大不同，若是浇水，无异于火上浇油，各位不妨试试。”
发如雪将芭蕉扇插在颈后，双手叉腰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当真有人拿来水盆，一盆水泼洒过去，火焰非但不见减弱，反而焰头立时腾高了一丈有余，更有甚者含了口水吐了过去，果然见火势越烧越旺。
众人皆觉得惊奇不已，纷纷前去一试，连着公子羽也觉得讶异非常，不知道发如雪竟会这种神通秘技。
前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发如雪见时机成熟，这才如同变戏法般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头人。
“诸位看官这边瞧来，看看这是什么？”
围观之人中有人高声喊道：“一个木头人罢了，有什么稀罕？”
这一声喊出来，附和者众多，人人心中都想看个热闹，多半人倒是希望这个灵动机巧的小丫头变化出新鲜的玩法来。
“诸位好眼力，这玩意正是一个木头人，却是个稀罕的物件，乃是太上老君专为灭除三昧真火亲手所刻。”
她一句话说出，众人居然个个缄默不语，目光齐刷刷地望来，显然都是不太相信这么一个粗糙的木头人能够浇灭半空腾升的烈焰。
发如雪挺了挺腰板，玉指轻拨机关，一团水雾从木头人口中喷出。
说来倒也奇怪，雾气绰绰中火焰竟然越来越小，剩下点点星火时，发如雪伸手抄起，微弱的火苗在她掌心中跳跃不停，发如雪微微一笑，把火苗径直倾倒入口，双手一搓再伸直十根纤纤长指，掌心中已是空空如也。
这时才爆出一阵喝彩，喝彩声中那个先前遇见的穿着碧绿宽袍之人挤到跟前，一张惨绿的脸上挂着笑容。
“丫头，这个木头人怎么卖？”
“绿大爷，您请开个价吧。”发如雪笑嘻嘻地将木头人纳入怀中。
“二十个。”碧绿宽袍人伸出两根手指头。
周围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发如雪烟波流转，心中实在想不出碧绿宽袍人所说“二十个”指的什么？
但从周围人的惊叹声和神情之中可以猜知“二十个”绝非一笔小钱。
她尚未说话，那碧绿宽袍人又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个。”
发如雪不顾别人艳羡的目光，只是面露笑意一言不发。
旁边有人劝道：“姑娘，三十个已经不少了，见好就收吧。”
公子羽一旁听得糊涂，忍不住问道：“请问一下，这三十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发如雪一副为难的神情，却竖耳朵探听。
劝者有些诧异道：“三十个大贝壳便是三十个大珍珠，绝对的货真价实，个个珠圆玉润的可是不得了。”
碧绿宽袍人见发如雪仍是心不在焉，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惨绿的脸上终于露出不太耐烦的神色，怪眼一翻，没好气地问道：“丫头，你开个价钱吧。”
发如雪一直等着这句话，此时才妩媚笑道：“绿大爷，我这可是无价之宝，岂能是区区三十个......”
碧绿宽袍人不待她说完，墨绿的眼中寒芒闪过。
“一百个怎么样？”
不料发如雪娇笑一声，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今天不卖了。”
一句话说完，向着公子羽使了个眼色，拔腿便走，只留下那个碧绿宽袍人傻傻地怔立原地，一时不及反应过来。
☆
两个人走得飞快，穿过几个巷口，来到一间面铺。
“你饿了么？”
公子羽点头，摸了摸干瘪的肚皮。
“老板，来两碗面。”
两个人埋头吃了起来，一会的工夫碟干碗净。
发如雪抹了抹嘴，目光盯着店外的街面，不知何时那个碧绿宽袍人竟然站在门外。
“不如进来吃碗面。”发如雪招了招手。
碧绿宽袍人当真歪歪斜斜地走了进来，站在二人身旁，却不落座。
“木头人，芭蕉扇，请问两个一起怎么卖？”碧绿宽袍人忽然变得卑躬起来。
发如雪笑了。
“我若说不卖，你会不会生气？”
碧绿宽袍人居然神情严肃地点头。
“你总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这里不是双龙镇吗？”公子羽眉头皱起。
碧绿宽袍人继续点头，“不错，这里正是双龙镇，更是南海之滨，通常每年这里都有这样的庙会，二位既然不是来卖东西又是来干什么的？”
“买东西。”
碧绿宽袍人听到此言，不由得看了发如雪一眼。
“不知二位要买些什么物件？”
“买一段故事。”发如雪将包袱背上，“所以说木头人只是我听故事的筹码，无论绿大爷出再多的珍珠，总是不能卖的。”
“不知二位要听什么样的故事？”
“龙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卖这样的故事？”
碧绿宽袍人怔怔地凝视发如雪半天，才缓缓地说道：“只要二位诚心想买，总有人卖的，好巧不巧，我家老爷就是个爱讲故事的人，不如二位留个住址，我这便回去和老爷商量商量。”
“我们二人身无分文，眼下没有住处，便是这两碗面的钱我们也付不起......”
发如雪竟然轻笑出声，仿佛吃霸王面是一件挺痛快的事一样。
碧绿宽袍人二话不说从宽大的袍袖下掏出一袋钱币放在桌上。
“二龙镇最好的客栈叫做金龙客栈，二位不妨找最好的房间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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