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猿鸣
“老爷子，那什么我这么废物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新任流犯一把手的裘鸾一脸认真地看着周博渊，就和之前在第一营地一样，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你当真想清楚了?”
“嗯，我想在第二营留驻，路上免得给你们添麻烦，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带我。”
虽然事情发展得既荒唐又突然，不过裘鸾确实只用了清晨就纳降了一干手下，建立威信的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不过西土境内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一个月之内老夫就会回来，到时候自然会带你一起回到内境。”
周博渊应允地点了点头，带上裘鸾深入西土确实也不太方便，要是回内境前少了胳膊缺了腿，自己不好向老朋友交代。
眼见得天色渐渐亮堂，陈定趁着还没有出发的空闲，盘坐在地上阅览《归息》武诀，可惜来回翻了半晌依然看不见往下的内容。
“这两天修为没有丝毫提升，看起来武路修炼果真要比元路难上不少。”
陈定叹了口气，但旋即安慰自己道，“武路修炼若是真的那么轻而易举，恐怕这大央王朝早就遍地武者，之前也不会闻所未闻。”
“陈定，进来！”
小屋里忽然响来周博渊的传唤，陈定一面应答，一面闻声推开木门，却眼见周博渊当头一记重拳朝着面门砸来。
陈定反应极其迅速，双臂朝前一架格挡住拳劲，武意暴涨的瞬间，脚步后撤从窄小的房屋里退出，脱离了周博渊的攻击范围。
“哟，还可以嘛臭小子，有点武者的样子，再吃老夫一招如何?”
周博渊追击不舍，紧跟着催动了《归息》武诀的集气之法，胸口迅速起伏以致身型比较平常更加宽大，全然不想个七八十岁的老者。
周博渊双掌合握，武意施展在腿脚之上，跳跃到了数丈高空，靠着下坠积蓄的力量径直砸向陈定。
此时周博渊身形如猿如猴，怪不得当日铁囚城主铁连山说他有北地怒猿的称号。
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陈定虽然心知肚明周博渊不会伤害他，但也不得不开始认真应对。他也旋即动用《归息》武诀，力量速度暴涨数倍。
面对周博渊由上而下的暴击，陈定不再向后退避，反而双脚施力朝着前方猛然冲刺几步。
随着周博渊拳劲落下，周围的土地登时震出了数道裂缝，朝着四下扩散开来，把不明缘由的裘鸾吓了一跳。
本以为周博渊呼喊陈定入屋是想让自己和陈定做个别，没想到两个人一言不发就打了地崩山摧的场面。
不过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裘鸾还是打算出去看个究竟。
此时，陈定恰好在周博渊落地之前再次脱离了气劲波及的范围，背对背站立在周博渊两丈以外的空地上。
陈定之所以这么做，是料算到周博渊不能在空中改变最终落地位置，并且会在全力砸地的瞬间因为惯性僵直无法在第一时间起身，如果能抓住这个空挡，自己完全可以转头回击反转攻势。
然而战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周博渊的肉体机能超出了陈定的认知范围。他在陈定还没有接近前就扭头侧身，目光紧盯着陈定双拳，迅速以手掌撑立在地面，双腿如同石柱般向后蹬出。
陈定此时也刹不住脚步，只好以拳对腿，两人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同时被冲击震退了数步。
陈定双手抓地，身形有些狼狈。反观周博渊借着劲力翻了个跟头调整姿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周博渊笑看陈定，示意他再次出手，自己原地站立，左脚脚尖在身边划出一个圆。
“但凡老夫出圈半步，就算你赢。”
陈定在周博渊手上吃过不少亏，知道这老头子喜欢耍些怪把戏。贸然进攻绝对会中他陷阱，小心观望才是上上之策。
但陈定也深知自己集气之法不无法持续太久，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就会精力耗竭。一旦长时间僵持被周博渊拖垮，结局也是必败无疑，因此找到突破口才是取胜的最快办法。
“靠我的力量速度很难抢在他反应之前把他击退，得试试其他办法。”
陈定灵光一闪，环顾四周的同时搬起两块卧虎石朝着周博渊投掷过去。
周博渊不闪不避仅靠手刀竖劈轻易化解，面对陈定再次朝自己天灵盖丢出一块宽重更胜一筹的巨石，不经咂舌道:
“臭小子一点也不留情？”
周博渊虽然嘴上质问，心里却非常明白，陈定要是不以全力进攻是绝对没有获胜的机会。
随着周博渊一掌劈碎头顶巨石，陈定如同鬼魅般闪身在半空之中，借着巨石阻挡周博渊视线的片刻，效仿着周博渊刚刚施展的跃击招式，贯注劲力暴扣而上。
周博渊受到自己画地为牢的限制，不能屈身闪避，再加上注意力偏散，竟然被陈定偷袭成功。
陈定拼尽全力施压的双拳直接重击在周博渊肩膀上。恐怖力道虽在瞬间压塌了周博渊立足的地面，却没能破损他半根毛发。
“不错不错。”
周博渊眼神中满是赞誉意味地看着陈定，身体任凭他耗尽力道也不为所动，甚至出手握住陈定两腕，轻松抓拧在胸前。
“疼疼疼!”
陈定面露苦涩，两处手骨几乎脱臼，只能任由周博渊摆布。
“要是能有一招半式傍身，相信你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吧。”
周博渊放开陈定双手，朗声笑道，“老夫有一招武技，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陈定点头似小鸡啄米，这种天大的好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那就看好了!”
周博渊催意入体，藉由集气之法于胸中蓄积的气息在他微微动念中高速流转起来，竟然在凝结成一个浑圆球体。
随着周博渊朝远方随口喷出，气波一路贯穿草木，最后如同水纹似的扩散开，传出浑厚的回响。
“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定像个初生婴孩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远方爆开的坑洞。
周博渊捻动长须，得意说道：
“想学啊？老夫教你啊。”
“好好好！”
陈定大喜过望，凑近周博渊嘴边瞪大好奇的双眼仔细观察。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周博渊朝着陈定脑袋一记弹指，手掌将他推出两步之外。
“我看看您老这嘴哪里不一样，为什么可以吐出威力强大的气波。”
周博渊哭笑不得，说道：“这气波是老夫从胸中推压而来，可不关嘴巴的功劳。”
“难不成，这气波是借由周伯集气之法存储的气息形成的？”
陈定倒是天资聪慧，只消言语点拨就明白了其中奥妙。
“孺子可教，老夫这招“三猿鸣”是在北疆从军时，专门为《归息》武诀所创的武技。恰巧你掌握的集气之法，满足学习老夫刚才施展的“三猿鸣”第一式气鸣波的必备条件。
其中原理说来也简单，就是通过聚意将循环一轮的浊气凝结成高压气球，靠控制胸腔压缩迅速喷出，就可以达成这种效果。”
光靠周博渊口头描述，自然没有就地练习容易理解。陈定立刻按照方法，在胸腔里尽力凝聚气流，但试了十数次都无法成形，施行接下来的步骤更是无从谈起。
“万事开头难，好好练习练习就能掌握了。”
周博渊淡然笑道，不再打扰陈定领悟武技，转身一人离去。
陈定又失败了几次，倒也没有就此气馁，反而抖擞精神一遍遍抓紧时间练习。
对他来说，一个傍身武技在日后发挥的作用绝对值得他花费心血，毕竟没有人会轻易放弃一个自我增强的大好机会。
早间被陈定探看地一清二楚的裘鸾，在暗处中把两人过招和教授武技尽收眼底，此时又看陈定练习“三猿鸣”入了迷，模仿着动作一吐一息，连周博渊绕到身后也没有察觉。
周博渊故意出声吓唬裘鸾道:
“看什么呢？偷学技法可是要挖眼睛的。”
“我的妈呀！”
裘鸾拍着胸脯大口喘气，刚想要发作，发现是来人是周博渊，又自知理亏地把话语憋了下去。
不远处的手下小弟们以为这白发老头有意为难新老大，立刻把周博渊团团包围起来，目露凶光恨不得在裘鸾面前将他一顿毒打，以此彰显自己一片赤心。
“你倒挺有本事，哪里找的这一群人？”周博渊环顾这四五十个精壮大汉，戏谑裘鸾道。
裘鸾挠了挠头发，笑声说道：“嘿嘿，不过是有些常人不具备的魅力罢了。”
随从们见到裘鸾不怒反笑，便收起了架势，齐刷刷地站立在裘鸾身后听候指示。
“瞧你臭美的样子，怪不得不愿和老夫走，原来是要留在这里当山大王。”
周博渊撇了撇嘴，一脸鄙弃的模样。不过想来自己确实还有任务在身，一连保护三个人太过劳神费力。
虽然不清楚裘鸾怎么收纳了这么一批手下，不过至多等到自己回来那天又要原地解散。
“师尊！”
半日不见到踪影的柳之孜走进周博渊身边，昨日的丧气情绪消散大半。
裘鸾注视着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上十余岁的少女，知道她和陈定没有那层关系后，倒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欣赏，看着她那稚嫩脸庞和姣好身段不知不觉有些入迷。
“欸欸，老大不小的乱瞟什么呢。”
周博渊踹了裘鸾屁股一脚，嗔怪道。
裘鸾方才觉察自己的失态，旋即态度恭谦地朝着柳之孜行礼道：
“还没有和你正式介绍，在下姓裘名鸾，大央器宗人氏。”
“哟，前两天你还不承认这事，今天就自报家门了。”
周博渊全然不顾裘鸾颜面，故意在柳之孜面前毒舌道。
裘鸾倒也豁达，只是嘿嘿憨笑，从初见他的孤僻怪异到昨日的胆怂却热肠，再到今天揽众成帮的大家风范，裘鸾一连串的变化让周博渊也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性格。
“这小玩意可比老夫想象得要厉害许多，不知道这十来年的苦行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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