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常工作之二
露娜愣了两秒，猛然蹲下，双手抱头的痛哭着，我双手紧握成拳插在夹克口袋中，默默的看着这情绪崩溃的灵魂，那种麻木感再次涌上，而我对这麻木感几乎麻木了。
视线落到一旁的“她”身上，双眼无神，四肢不自然的交叠着，白色耳机落在一旁，被鲜红所包围，隐隐约约听得到里头传来轻快的节奏。过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抬起头，“你是...死神吗?”我静静的点了点头。人们老喜欢称我们叫神，但我们远远不如，充其量只是个跑腿的，却也懒得解释了。
“走吧。”我看着她慢慢起身，仍不断啜泣着，“但是...”接下来的零碎字句便淹没在眼泪和抽噎中，我叹了口气，在死亡面前，人类何其脆弱。
我转身准备离去，估计她待会儿会跟上来，这种情况下多余的话只会使事情更难处理。此时，我听到一声碎裂声，我猛然抬头四处张望着，
不会吧?又来?
不远处的一些骚动吸引了我的目光，空气中出现一丝不寻常的波动，接着扩大成几道裂痕，四周开始嗡嗡作响。
看来又有家伙来捣蛋了，最近的频繁程度有些诡异啊，“后退一点，躲到那辆车后。”我转身示意露娜，她疑惑而不安的照做。我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钢笔，烦躁的转着，“真是祸不单行...”我咕哝着，耳边彷彿响起闹钟铃声，“这是美好的一天~...”
从裂缝中伸出一只长着尖爪的大手，接着爬出一只全身布满鳞片、小客车般大小的直立蜥蜴，嘴里不住发出嘶嘶声，牠撑大鼻孔朝空气中闻了闻，细长的双眼望向我们，我往前一站，试图挡住身后的露娜，却还是被牠注意到了，牠嘀咕了几句古语，重重的步伐朝我们走来。
我不禁叹了口气，兽人的死脑筋跟牠们的皮一样硬，今天看来没软柿子吃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尝试用我破烂生疏的兽人语说着: “摩洛的后裔啊，我乃送行者，依拉斐尔与伊比利斯之名，今...”
话才说到一半，那只王八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前，朝我狠狠抓来，虽然及时举臂格挡，却仍被重重的撞至一旁，不禁眼冒金星，左手前臂传来热辣辣的刺痛感。
直接跳过谈判，进入暴力解决是吧。
眼看牠直直走向露娜，后者被吓得动弹不得，「你这狗娘养的...」很好，我被激怒了，拔开钢笔笔盖，瞬间，钢笔延展成一把白钢镰刀，我紧握刀柄，冰冷的手感传来，我用力以长柄敲击着地面，吸引那只兽人的注意，牠转过身，打量着我，从鼻孔哼了一声，朝我咆啸着，胆子够大，面对“收割者”还敢示威，会让你后悔的。
我低吟着希伯来语，“收割者”的刀刃振动起来，激起点点蓝色火花，“给老子...”我一个疾步向前，将镰刀高举过头，重重砍落，“滚蛋!”
那只兽人反应倒也迅速，往旁边一跃，尾巴朝我横扫过来，我将镰刀迎上，狠狠朝尾巴砍去，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牠跌落在地，一旁被剁下的尾巴扭动一会儿后便化作灰飘散在空气中，牠变红的双眼狠狠地瞪着我，我握紧了刀柄，刀刃又是一阵嗡嗡作响，
“别怪我没先警告。”
牠又是一声长嚎，举起身旁的汽车(你没听错，一台货真价实的小客车)，朝我扔来，我纵身一跃，一个斜砍，将车身劈成两半，牠紧接着张牙舞爪飞扑而至，锐利的双爪和尖牙朝我袭来，我在空中扭过身，重新将镰刀高举过头，狠狠劈下。
下一秒，我重重摔落在地(好吧这跟我想象中的落地方式不一样，我预想是膝盖着地，而不是脸)，爬起身，看着地上分成两半的兽人尸体抽搐几下后便灰飞烟灭，我叹了口气，盖上笔盖，镰刀重新变回一支钢笔。
周末充满惊喜与刺激的早班，太棒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脏污，回到露娜身旁，她惊魂未定的视线在我和那辆被劈成两半的车之间游移，短时间内接触这么多的刺激，给她点时间缓缓吧，我再次叹了口气，“没事了，走吧。”我简短的说，她抬头看着我，弱弱的点了点头，我们终于转身离开。
一路上，我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尽管感受到身后的露娜有许多话要说。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谢谢...刚才...”“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我头也不回地说着，结束了这段对话。
过了5秒，她再次开口: “对不起，但我想问，我妈妈她之后...” “这我也无从得知，我只负责送妳一程。”再次画下句点，我暗自祈祷着她能够不再说话，但还是想得太美了。
“呃...对不起...但冒昧问一句...我以为你会是穿着黑色斗篷的骷髅...”这根本不是问题好吗?是非常直接的冒犯。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电影小说加油添醋，我有血有肉，而且喜欢穿起来更舒适的夹克。”我听到身后传来噗哧一笑，心中一个触动闪过，我赶紧回归沉默。
都怪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今天心情和思绪异常敏感。
“到了。”
一如往常，几个转角后，一扇精雕的木门猛然出现在眼前，静静地矗立在人行道中央，我侧过身，示意露娜向前，她迟疑一会儿，问道: “门后是...?”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上前转开门把，“依呀”一声打开，门后是一片白光，却有一股深不可测的诡谲。
露娜眼中透露着不安，转头说: “死神先生，我...”，还没说完，一股力量伴随着白光将她吸入门后，接着喀拉一声关上，瞬间，四周回归正常，木门也消失无踪。
而我仍站在原地，看着若无其事的四周，一股莫名的情绪像黑洞一样一点点的吞噬着理智。
“乔...”
“闭嘴。”
我转身离去，往口袋里掏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上菸，我恼怒的啐了一口，朝地铁站走去。
好吧，以上是我某个寻常的一天，再寻常不过了。
我的职业是送行者--也就是死神(我暂时可以容忍大家这样称呼我)，而这可能大概是地表上最垃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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