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友
“两年不见，萧道友进来可好？”韩楚笑眯眯地说道。
这人叫萧自在，是韩楚游历时结交的修士，隶属当今修仙界最神通广大的组织，近天楼北斗阁。
“哈哈，多谢韩道友关心。陨星坡一别，小弟闭关养伤半年，伤势已无大碍了。”萧自在乐呵呵地回答道，“倒是韩道友大显神威的一幕，小弟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呐。”
“都是小事，没什么好夸耀的。”韩楚回道。
事件原委也很简单，因为一株千年灵药，韩楚、萧自在和另一位名叫林霖的正一门修士，被一位结丹初期的地头蛇堵在陨星坡上。
以韩楚为主导的三人联手和这个地头蛇大战一场，斩了结丹修士半个手掌，成功护住了灵药。三人由此结识。
萧自在朝韩楚身后看去，在韩楚面前他可不敢托大，用神识乱扫一通只会显得自己很没意思。
瞧到秦箐脸上，萧自在认得她是晋阳公主，随即联想到了南胤国师，以及最近关于国师小动作的情报。
南胤国师原本修的是道术，半路转成巫师，后来又自甘堕落成了凡人国师。萧自在身为北斗阁驻南胤国的堂主，和南胤国师有一定的交集。
不过现在韩楚出现了，萧自在卖掉这位国师当然是不假思索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么。
再看到姜采薇脸上，萧自在心里一个咯噔。他斗法虽然不大行，眼光却自认不输于人的，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女孩是身具乘黄血脉的半妖。韩道友还有这样癖好？
“韩道友此来所谓何事，”萧自在问道。
韩楚回答道：“来一份妖域的地图，再来一份妖城的资料，对了，道友这里有噬心草么，我破解巫术要用。”
“最新一份妖域的地图是半年前采集的，应该还有效。至于妖城，那是六百年前崛起的新势力，中土修真界恐怕看不上他们，毕竟掌控妖城的三大势力，各自只有一位五级妖兽，其中潜力最大的，应该是玉面狐狸那一派。至于巫术，那八成是国师弄的名堂，我这里有他策划行动的所有记录。”
谈到玉面狐狸，萧自在看了姜采薇一眼，谈到国师，他看了秦箐一眼，最后把一枚玉牌递给韩楚，里面是详细资料。
“多谢萧兄了……这份情报值一件上阶法器。”韩楚看过玉简，点点头道。
“韩兄不必说这种话，咱们是什么交情？不过小弟这里有一件炼器任务，韩兄若是有兴趣，不妨看看。”萧自在笑道。
“哦，炼制什么？”
萧自在闭口不言，又递过一枚玉简。韩楚接过来，看了。
“嗯，炼制一件法宝雏胚，追求威力，还得最大程度保留可塑性。这是什么风啊，前不久我碰见星河的人，现在又有一个结丹修士降临这片区域。”
“看来韩道友还是老样子，一直待在世俗界，听说妖域深处出了大动静，临近的正魔两道，一大批人已经提前扎进去了，后续神州大部队也在路上了。不过道友若是只去妖城，那大概没什么问题。”
“材料寄存在这里么？”
“瞧您说的，我哪敢保存炼制法宝的材料，不过三天就能送到了，韩道友赶时间么？”
“不是很赶，我对那个巫术比较感兴趣，会在这里多留几天，时间够用。”
远处的竹楼里飞出来一个踩着飞剑的绿衣少女，她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面摆着一株灰黑色的短茎小草。
少女把托盘放到石桌上，后退几步，侧立于萧自在身后，十分乖巧。韩楚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旋即收回目光。
“萧兄好福气，你这小婢资质很不错，倘若佐以双修之道，或许能一窥大道门槛。今日一见，便是有缘，兄弟上个月新炼制了一面乾元盾，与我无大用，不妨转赠佳人。”
话毕，排出一面蓝澄澄的小盾牌，灵光惊人，几乎不弱于顶阶法器。
萧自在顿时眉飞色舞，看来这韩楚不单有一身本事，也很会做人么。
“翠儿，还不谢过韩兄？”
绿衣俏婢走上前，朝韩楚行了个大礼，道了声万福金安，这才收下乾元盾，退回原位。
韩楚把灵药收了起来，站起身，“治好南胤太子的伤势，我会去南胤城待一段时间，若是炼器材料到了，萧兄可去那里寻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不必远送。”
三人再次乘上青叶，渡过碧湖，出了庄园。
湖心亭中，却变了一副场景。
萧自在单膝跪在地上，一扫原先的淡然惬意，不敢和绿衣少女对视。
而这位“小婢”轻拂着蓝色盾牌上干净简洁的纹理，陷入沉思中。温煦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映衬出一副隽永的水墨画。
“属下孟浪了，请少主责罚。”
“这不怪你，是我错算了。原以为是浅水的王八，没想到是休憩的金鳞。”绿衣少女一摆手，淡然道：“流云剑宗，多宝道人，亦正亦邪，呵，有趣。把他的资料送到我的房间里来。另外，通传总部，把他的身份核定为甲等。”
“甲等?不妥吧，我们收录的结丹期修士也只有三成能评定成甲等，正魔两道新一代弟子里，也只有寥寥数人享受甲级待遇。”萧自在略一犹豫。
“你要教我做事?”绿衣少女清明的眼眸里不含半点感情。
“属下不敢。”
“那便去做吧。”绿衣少女微微一顿，又道：“你看不懂，也很正常。虽然明面上他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可是要看透造化阴阳诀的伪装，我那位结丹后期的废物大哥都做不到。你以为他现在该是何等境界？”
“保底假丹期，骨龄无法作假，二十几岁的结丹期绝无可能！心境的历练最快也要十年红尘走一遭……难道?”萧自在脸色大变，失声道。
“和我想的不错，这么看来，不论是正道的板脸道姑，还是魔教的娇娆妖女，亦或是从血影门大劫里面逃出来的那个小子，均不如这个骑着妖驴的半吊子道士。他在外游荡，已经品了七年的红尘意了吧，想必南胤就是他蹈红尘最后一站了。”
“小姐真是慧眼如炬！”
“行了，别拍马屁，妖域的事情安排好了么？这可是本小姐第一次行动，不容有失！”
“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
……
出了庄园，眼前景物和刚进去时截然不同，秦箐回头一看，身后哪里有什么庄园，只有一间破庙。
这是城郊十里小庙，秦箐外出打猎时常常经过此地，没想到竟是仙家洞府的出口处。
“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她问道。
“哪有什么仙人，我们只是一群变戏法的，偶尔还会聚众斗殴，和地痞流氓没有本质差别。”韩楚答道。
秦箐一脸不信，也抹不开脸死缠烂打多问两句。
在原野上吃草的毛驴闻到了韩楚的气息，便带着晋阳公主的爱马和她的亲卫骑士，朝这里赶来会合了。
一队人再次入城。
这次姜采薇回到毛驴背上，韩楚牵着毛驴慢慢走，骑烈马，过闹市，不和他心意。
晋阳公主和她的亲卫也只能亦步亦趋，慢慢地跟在韩楚身后。见识过仙家手段，秦箐才知道自己那点小伎俩在韩楚面前多么可笑。
城守府位于内城正南侧。此时它周围布满了重兵，围成了铁桶。
“来人止步，口令！”韩楚一行人到了哨卡处。
秦箐从韩楚身后探出头，怒目而视道：“大胆，这是我请来的仙师，不得无礼！”
守卫的兵士一见晋阳公主的怒容，连忙抬走了挡在路上的拒马，将韩楚迎了进去。
城守府内堡垒深严，韩楚一眼扫过去，五步一人，十步一哨，夹杂着潜伏在各处的暗哨。看得出来布置这防御手段的将军，是有真材实料的。
秦箐让亲卫去安置战马，特意叮嘱要款待那匹毛驴。然后才越过韩楚，走在前面替他引路。
从侧门过了前厅，绕到后院，又穿过三重月亮门，韩楚发现守卫力量变了。在这里守卫的，不是身经百战、自带煞气的军中悍卒，就是呼吸绵长、吐纳有方的武林高手。碎石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精舍，精舍门口站着一位身形挺立的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听见声响，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惊芒。他看着韩楚，韩楚同样看着他。这貌不惊人的老者既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军中悍卒，他是炼体士，而且炼体术已经修炼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一把长枪伴身，就能在万军从中杀个天翻地覆。
“呵，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体会到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老朽云山，见过上仙。”灰衣老者恭恭敬敬朝韩楚行了一礼，退到旁边。
秦箐瞪大了美眸，震惊无比。倘若说之前那种亦真亦幻的感受只是让她认识到了一个新世界，现在这样情景，便是在强烈的对比中，告诉她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到底有多么宏伟。
云山是皇室第一供奉，地位比国师只差一筹。他出身军旅，在和南蛮的战斗里立下无数功勋，坚韧不拔、视死如归的皇家禁卫是他一手建立，并注入灵魂的。这样的忠于皇室的人，守护南胤储君，就是天塌了都不会挪动脚后跟。
现在竟然干脆退到一旁，连韩楚的来意都不问。韩楚也施施然推开门，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秦箐发觉，自己的三观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崩塌地一干二净。还有多少常识是自己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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