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上多无赖
镇元山上有成片的林子，其中不乏有些果木，在一些地方果树成片长在一起，一些地方却是一棵树接着一棵树的单长在一处。
每到果树上的果子成熟时，临近路边的果子便被上山来的香客们口渴时摘去吃了，更深一些的果树林子则得以保存。
山里的道士们大多踩着日子进山摘果子，哪个院子多摘了些往往就送一些给其它院子的人，树上的果子也不摘完，只是摘个小半，其余留给山里的飞禽走兽们作为食物。
不过自魏三季看来这些果子全然没有几位老真人院子里的果树结的果子那么可口，几日没吃上梨子的魏三季轻车熟路的来到黄柳清老真人的小院边，想亲眼看看是否真像小师兄说的那般，黄师伯把一树的梨子都摘回屋里去了。
离着院子还有几步距离，魏三季便见着光溜溜的梨树下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抬着头呆呆的看着梨树枝条。
魏三季心头一凉，叹了一口气，树上果真没有梨子了。
在魏三季叹气的时候，树下的道士同样叹了一口气，听到魏三季叹气声的道士猛然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魏三季。
魏三季心头一惊，自己上山来这几月，除了练习劈石大抵是深居简出，可山上的道士大多都认了个遍，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俊美道士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难道是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惦记上了老真人院子边的果树？
若是如此那还真算得上志同道合了。
年轻道士试探的问道：“那个谁，你也是来摘梨子的？”魏三季点点头。
年轻道士顿时哀叹一声，低下头一脸悲痛，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冲着魏三季摆了摆说道：“来晚了，来晚了，没想到一出关就赶过来还是来晚了。”
魏三季忍住从心里泛起的一阵笑意说道：“这位同门，老真人今日不在院子里。”
闻言，年轻道士猛然抬头看向魏三季，见魏三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年轻道士脸上的表情慢慢由悲生喜，转而哈哈大笑，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在经阁和薛辞云查注典籍的黄柳清老真人心头一阵莫名的不安，掐指算了片刻，大叫一声不好，便夺门而出朝着后山奔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薛辞云。
老真人回到自己的小院，便直奔存放梨子的房间，只见房里一片狼藉，梨子似乎也少了两三成，纵是修为高深，修了几十年的心性也忍不住气从心来，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小院的不远处，两个道士用道袍各自兜着几个梨子四散奔逃，只不过一个用跑，一个则脚踩树梢在树间飞跃，说不出的灵动意境。
魏三季看着在树梢不停跳动，如猿猴跃树的年轻道士，扯着嗓子说道：“好功夫，难道这山上就我功夫最差？”
年轻道士看了一眼在地上的魏三季，满脸笑容，也不搭话，径直在树间飞驰了老远，才跃下树来站在远处等着，一边等一边拿起一个梨子咬上一大口。
等到魏三季用颇为笨拙的轻功技巧飞奔过来的时候，年轻道士已经将梨子吃去了大半。
魏三季喘着气说道：“这么没义气撇下兄弟就这么跑啦？”
年轻道士满嘴囫囵不清的说道：“都分头跑路了还顾着讲什么义气，要是被黄师叔祖逮到，今后的日子我还过不过了。”说完嘴里的梨子也咽下肚去。
魏三季毫无风度的坐在草上，拿起一个个头忒大，水分十足的梨子咬了一口道：“口感不错，比山里的野果强。”
年轻道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那可不，我都惦记一个多月，今日一来别说梨子，就是梨子核也没有一个，得亏遇到你不然可真没得吃了。”
不待魏三季说话，年轻道士似是刚想起来一般问道：“以前怎么没见着你，你刚上山？”
魏三季一边嚼着嘴里的梨子，一边说道：“最近几个月来的。”
年轻道士释然的说道：“那就难怪了，功夫这么差，这山上除了那个修心道不修武道的薛呆子你可就是头一号了。”
魏三季没好气的一翻白眼懒得搭理。
年轻道士带着一丝怂恿的语气开口道：“你武功这么差，要不以后跟我混怎么样？上山来的这些年我可知道好些有意思的地方。”
年轻道士一边说一边朝着魏三季眨眨眼，大有一副你不来可就吃大亏了的架势。
魏三季摇摇头再次一口梨子下肚：“没兴趣，再说你也不见得比我强上几分。”
年轻道士笑意古怪的看着魏三季说道：“同辈当中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比高低的。”
魏三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在山下蛮横了二十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一个道理，有本事拿出来看看。”
年轻道士笑意满满的点点头道：“有道理，在山上除了肖师叔祖，和你最对路子了。既然如此，那么商霍就献丑了。”
年轻道人话刚说完，脚下便是一跺，口中念念有词：“万物太极生，起”。
顿时自年轻道士脚下伸出一个宽约两丈的八卦太极图，旋转变化，陡然扩大数倍，方圆约莫二十丈尽入其中。
年轻道士手里打出一个颇为玄妙的印结，朗声喝道：“水龙赋”。
不远处的小河里陡然窜起一条体型庞大的水龙，腾空飞起龙吟阵阵，飞驰片刻后便盘绕在年轻道士的身后，怒目圆张的盯着年轻道人面前的魏三季。
自打上山来，魏三季还是第一次看到山上的道士展示神通，以前不信天上有仙人，这会儿魏三季大概是信了。
自称商霍的年轻道士手中的印结一散，水龙陡然散开，化作雨水浇灌而下，地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怎么样，考虑考虑？”年轻道士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问道。
魏三季淡淡说道：“厉害归厉害，我还真不能跟你混，我毕竟长你一辈，得有做长辈的样子。”
商霍大为不满的抱怨道：“这山上收的徒弟辈分怎们一个比一个大，尽赶着我辈小。”
魏三季哑然失笑。
商霍人命般有气无力的问道：“哪个师叔祖的亲传弟子？肖师叔祖？”
魏三季嗯了一声。
商霍叹了口气说道：“一猜就是，也就肖师叔祖能放任着自己的徒弟胡闹了，话说有些日子没见着肖师叔祖了，赶明儿得去看看，不然下次见面怕是免不了被一顿臭骂了。”
商霍拍了拍袖口，颇为无奈的说道：“得，今儿算是白忙活了，咱各走各的吧，师叔。”
话还没说完，抬头便见着魏三季把梨子里头最大的那两个拿在了手里，赶忙说道：“我说您老也给我留个成吗？不能大个的都拿走了呀。”
魏三季嘿嘿一笑，手里的梨子越攥越紧，说道：“我带两个回去给小师弟尝尝，别那么小气，再怎么说我和小师弟也是你师叔，孝敬长辈不理所应当嘛。”
闻言，商霍脑瓜里浮现的是肖一山和蔼可亲从自己这里拿走东西时的笑容，就连说的话也他娘的如出一辙。
商霍冲着魏三季竖起一根大拇指悍然赞叹道：“不亏是肖师叔祖的弟子，果然尽得真传。”
办妥了外边的事，魏三季一手捧着一个梨子刚走进小院子，便见到坐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目光齐齐的看了过来，黄柳清老真人眼里喷火，师父肖一山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师兄凌双壹目光里满是好奇。
魏三季尴尬的立在原地，看了看手里的梨子，在看看院子里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的黄柳清老真人，魏三季心一横装作没看到院里前来兴师问罪的黄柳清老真人的样子朗声道：“师父，你要的梨子我给你偷回来了。”
黄柳清转过头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肖一山，顿时满头黑线。
肖一山像烫到了屁股一般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全然不顾什么高手风度指着魏三季气极骂道：“你个臭小子，为师什么时候让你去偷你黄师伯的梨子了，虽然为师是有那么一点想吃，可为师品行端正，怎么会做这等偷盗之事，这点你黄师叔最是清楚。”
黄柳清侧着脸，眼角微抬瞟了肖一山一眼，咳了咳，平静的说道：“我听邱师兄说你隔三差五跑到邱师兄那里偷他从你这里收去的酒，好像前几日邱师兄才跟我抱怨说他那里的酒又少了一壶。”
肖一山抬起的手指还没放下，听了黄柳清的话顿时语塞楞在当场。
过了片刻魏三季，肖一山同时一脸谄媚的笑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一人叫“黄师兄”一人叫“黄师伯”叫得亲切异常。
还没等两人近身，黄清柳老真人连连罢手骂道：“少来，肖师弟，这招不好使了，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拆了你这破院子。”
肖一山陪笑道：“黄师兄，别生那么大的气嘛，就几个梨子，不至于不至于。”
这边话刚说完马上转头黑着脸对着魏三季骂道：“你个臭小子，敢偷你黄师伯的梨子，太不像话了，知错吗？”
魏三季摆出一脸悔过自新的神情，连连点头道：“错了错了。”
肖一山接着说道：“你偷了就偷了还敢诬陷为师，修道之人怎可如此品性不端，德行不修。”
魏三季大义凛然道：“师父教训的对，徒儿知错，知错。”
黄柳清老真人就坐在石凳子上，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瞧着这师徒俩一唱一和。
肖一山显然怒气未消的接着骂道：“修道之人怎可如此顽劣，以前偷摘你邱师伯的山桃，如今又偷你黄师伯的梨子，你偷了也就罢了，还没给为师吃上一口，有这等好事也不叫上为师······”
黄柳清老真人越听越不对，怒气冲冲看着在他面前演大戏的两人，气得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走了。
肖一山一边追一边说道：“黄师兄，我还没教训完呢，你怎么要走啊，黄师兄，黄师兄~。”肖一山追到了院门口，直到黄柳清老真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才停下来。
老真人颇为满意的笑着脸刚转身便看见两个徒弟坐在门前屋檐下的石阶上，一人手里捧了个大梨子吃得汁水直流，是一个梨也没给自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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