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百口莫辩
“这是吃饱了要睡觉嘛?”张亮蹲在巨猪上,一动也不敢动,缩着头小声询问。
韩琼小心翼翼地顺着巨猪的猪蹄滑了下去,并示意所有人跟上,待落地之后,方才洋洋自得道:“本药仙自制的千年睡,只需轻轻一沾,二百斤以下的猪必睡无疑,三天三夜不带醒的,方才我把我整整一瓶的千年睡扔进它嘴里,它就算有一万斤,也得给我趴下!”
张亮顿时露出崇拜的目光。
倏然,巨石颤动的声音响起,一道天光投射到众人脚下,逐渐变宽,形成一股光柱。
奇人瞬间扑到岩壁上,爬到了漆黑的犄角旮旯里,藏了起来。仔细看去,仿佛与岩壁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分辨。
一个巨大的吊篮放了下来,两位剑客用黑布捂着口鼻从吊篮里跳了出来,看到了四周情况后悚然一惊,一位红巾剑客拔剑怒指韩琼三人,厉喝:“你们竟杀了神兽?”
韩琼赶忙摇头,辩解道:“这孽……神兽没有死,它只是吃得太多,睡着了,你看,这大肚子一鼓一鼓的,在打鼾呢。”
红巾剑客观察了一遍巨兽,果真如此,便厉喝一声:“上篮!”
韩琼瞬间就乐了,高兴地跑到红巾剑客身旁,兴奋道:“兄弟,我们这是刑满释放了吗?”
红巾剑客愣住。
“做梦呢?这是把你们转到死牢!”另一位剑客冷厉道。
韩琼双腿一软,就要瘫在地上,却被红巾剑客揪住衣领,拖到了篮子上。
“兄弟,都还没审?怎么就定罪了?”韩琼双手抓着红巾剑客裤腿,可怜巴巴地望着。
红巾剑客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十恶不赦之人,世人皆知,不需要审!”
韩琼三人被带到一间很别致的牢房,有两间牢室,一间是个四方空间,四面墙壁斑驳陆离,地上铺满了碎石与杂草。而另一间有好几根褐色石柱将四周围住,顶部悬吊下来几根粗壮的黑色铁链,黑色铁链尽头连着一口巨大的铁盆,铁盆里倒满了清水。
看着下方那口巨大的盆,韩琼不禁苦笑道:“哈哈,这天御派还是蛮优待俘虏的,死牢里搞这么大的澡盆供咱们泡澡。”
田叮当嘴里含着一根杂草,眉宇凝在一起,“可盆里的水是凉的。”
“估计待会就开始烧水了。”
“哎呦,二位别做梦了!”张亮哭着一张脸,哀叹道:“那根本不是盆,是锅,待会下边点燃柴火,就会把咱们丢进锅里,这是天御派最擅长的酷刑水煮活人!”
“什么玩意?”韩琼猛地跳了起来。
嘎吱!铁门被打开,陈小曼带着五位剑客走了进来,美眸扫了韩琼三人一眼,眸光最后定格在田叮当身上,冷肃道:“小牧,将他带走!”
小牧缓缓走至田叮当面前,肃声道:“请吧。”
田叮当神色微动,吐出嘴里的杂草,昂起头,问道:“去哪?”
小牧却未答话,而是伸手揪住田叮当,猛地用力,竟将田叮当硬生生从地上揪了起来。
田叮当肩膀一顶,撞在了小牧胸口,使得小牧踉跄退后了几步。侧过头去,冷然道:“我自己会走!”
随即,田叮当大步向牢房外走去。
韩琼愣愣地望着被带出去的田叮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可是他毕竟什么都做不了。
陈小曼看着脏兮兮的韩琼二人,柳眉紧皱道:“小沈,检查一下他们两个人身上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养尸的家伙,他身上可别带着什么尸毒,不然给妞妞吃坏了肚子会很麻烦的。”
“是。”小沈应了一声,狞笑着向韩琼三人走去,先是一把将张亮提了起来,翻了翻他的眼皮,瞅了眼口腔,然后双手在其身上为所欲为地游走了一遍,最后伸出二指,搭在了张亮脉搏上,沉吟片刻,道:“此人无病。”
随即,小沈走向韩琼。
让一个男人这般蹂躏,简直是奇耻大辱,韩琼是万万办不到的。
“我是药师,我没病,不用检查了。”韩琼急忙摇头。
小沈闻言,一张脸缓缓贴近韩琼,差点贴到韩琼面部上,使得韩琼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毛孔。
小沈的眉毛很淡,眼睛也很小,但鼻子挺俏,齿白唇红,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一种隐而不发的邪异之感。
“你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小沈狞声道。
小沈一把扣住韩琼脑袋,开始翻他的眼皮,发现没毛病后便掰开韩琼的嘴,低头瞄去,不禁脸色一沉,“这牙齿上青黄黑绿的,也太不注重个人卫生了。”
看完口腔,小沈就要撕开韩琼的衣衫,谁料,韩琼竟拼死反抗,双手死命护住胸前,狠厉道:“这是我行走世间的立根之本,谁也不能动,谁动我跟谁急!”
“呵呵!”小沈轻声一笑,抬腿踢倒韩琼,将他的衣衫奋力一扯!
刹那间,随着衣服的飞扬,无数瓶瓶罐罐与包着药的纸包被甩了出来。其中,还有一块石头,正巧砸中了小沈鼻子,鲜血汩汩而下。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谁能想到,一个人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多药,这人是吃药长大的吗?
陈小曼莲步轻移,看着满地散落的药材,随手捡起脚下红色的小瓶子,拔掉封口的木塞,放到琼鼻下闻了闻,道:“这是……”陈小曼眸光转了转,迟疑道:“这是快乐散?”
“嗯……”韩琼无奈地点点头。
“不过是寻常药物,市面上随处可见。”江月白在后方轻笑道。
陈小曼又捡起一个棕色的小瓶,玉手拔掉木塞,里面是青色的液体,便闻了一下,秀眸中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什么?”陈小曼将棕色药瓶递给后方的江月白,江月白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头皱起,沉思了一会,徒然一叹,将瓶子递给下一位剑客,下一位剑客闻了一下,摇摇头,又递给了下一位,就这样,瓶子传到了最后的红巾剑客手里,却无一人识得此物。
“大师兄,你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物?”江月白问。
红巾剑客依旧是嗅了嗅,剑眉微皱,俊郎的脸上浮现疑惑,随即伸出手指蘸了一下,放在舌尖品尝。
下一刻,红巾剑客双目猛然亮起,颤声道:“这……这……这是天下十大灵药之一忧伤水!”
“开什么玩笑?忧伤水乃千年忧伤石的乳液稀释而成,一年才凝结一滴,他能有一瓶?”江月白满脸不信之色。
红巾剑客抬眸,肃然道:“韩药仙所著的“凡草配灵花”中曾写道过,忧伤水色泽淡青,闻之清香醉人,尝之酸涩钻心,与快乐散按三七配比,可制遮天夺命丸!”
陈小曼接过药瓶,玉指轻点一滴忧伤水,放入檀口中,抿了抿,秀眸瞬时明澈璀璨,讶然道:“还真是这般味道!”
韩琼低着眼帘,对着地面,嘴角是温暖地笑:“这是我在青城瓷器阁买的,才三个芜币。”
“瓷器阁竟有如此稀世灵药?一瓶的量竟只售三个龙币?”贪婪的火焰在江月白的眼中逐渐燃烧。
韩琼惊讶地抬起头来,震惊道:“这位兄弟,你是不是太累了?怎么感觉你在做梦呢?我说的是装液体的瓷瓶三龙币一个,这瓶忧伤水可是祖传的,无价。”
“你!”江月白气极,怒指韩琼:“你们血尸双煞功夫不怎么地,嘴皮子倒是挺溜!希望待会在大锅里煮的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猖狂!”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血尸双煞!你们看这一地的药,我其实是一名药师。”
“没想到血尸双煞还精通药学!”红巾剑客讶然。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是血尸双煞,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哪里长得像血尸双煞了?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闻听此言,陈小曼俏脸微怔,扑哧一笑:“血尸双煞不就是你这个样子吗?”
张亮突然拍了拍韩琼肩膀,目中充斥着怜悯,“兄弟,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死则死矣,有什么大不了的?怎还不敢承认自己身份?”
韩琼猛地跳了起来,状若疯癫道:“你们连血尸双煞的特征都说不上来?凭什么说我就是血尸双煞?这与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我就算死,总得死个明白吧!”
“好,让你死个明白!”陈小曼挺胸竖眉,罗袖一甩,娇喝道:“来人,上棺!”
小牧抬着一口黑色棺椁进来,韩琼瞅了一眼,面容微怔,感觉有些眼熟,再仔细看一眼,这不正是他在困龙山上捡的那口棺椁吗?
“血尸双煞为血煞聂如风,尸煞杜云飞,血煞佩一柄赤色长刀,尸煞背一口黑色棺椁,传闻描述与你二人一般无二,不是你二人还能是谁?”小牧轻抚着棺盖,嘴角带着丝丝寒意,“况且,此棺尸气极重,确定为养尸之用。”
韩琼双目豁然睁大,满脸肌肉僵硬,“这……这就能说明我是尸煞?”
咣当!一柄长刀掷到韩琼脚下,刀长三寸二,通体赤红,刀身有一种力量美感的弧度。
“这是你那同伙的兵刃,与血煞的兵刃一模一样,你二人皆与传闻描述符合,一人是巧合,两人也是巧合吗?杜兄,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对控尸之术一窍不通,而且我也没有僵尸!”韩琼又想到一个强有力的说辞。
江月白哈哈大笑,“还想狡辩,困龙山上,我亲眼看到你将你的僵尸天葬了!”
“那不是僵尸,就是尸体!”
“寻常尸体何必搬到山巅上埋葬?唯有僵尸,尸气太重,放于高处,以天光净化,方能使其无病无害,安然离世。”
韩琼颓然坐倒在地,满脸苦色,无力道:“罢了,你们记得用小火烧水,别太快,我想先泡泡澡,最好把自己的灵魂泡干净,这样到了阎罗殿,说不定有女鬼能看上我,好混个鬼差当当。”
陈小曼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放心,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你的。”
一个小厮突然踉踉跄跄地闯进牢房,来到陈小曼身旁,单膝跪地,脸色苍白道:“禀师叔祖,山外有人闹事,已打伤数十位弟子,扬言要荡平我天御派。”
陈小曼黛眉皱起:“对方多少人?”
“两个人……不,三个人!”
“小牧,你留下来,其他人跟我走!”陈小曼秀眸微闪,转身出了牢房。
小牧张嘴欲言,可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想来没跟他们这位陈师叔出去迎敌,是一种遗憾。
待该走的人全部走光,小牧便盘膝坐在墙角,闭目养神。
韩琼见无人管制之后,便迅速捡起地上的那块盘龙石与煎饼,塞进了自己腰后,然后笑盈盈地移至小牧身边,还未说话,小牧已抢先问道:“怎么,药都不捡吗?”
韩琼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道:“不重要,不重要。”
小牧嘴角荡漾出轻笑,依旧闭着双目。
“这位牧兄……”韩琼措辞到一半,便被小牧打断了。
“在下天御派七剑第二剑,宫牧白。”小牧缓缓睁开双目,绽放出锐利而又桀骜的光彩。
“哦,宫兄,鄙人有个交易想和您谈谈。”
“我不可能放了你。”宫牧白看起来铁面无私。
韩琼无视对方的话,低声笑道:“鄙人第一眼见到宫兄,便觉得宫兄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必然会大放光彩,成为仙尊,如今蛰伏在这小小的天御派里,岂不是空耗大好年华?”
宫牧白冰冷的面庞不为所动,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将自己的佩剑举到韩琼眼前,平静地说:“拔。”
韩琼怔了下,低头看去,剑长三尺有余,剑柄上包着一层棕色牛皮,剑尾挂着金色流苏,剑鞘是暗缇色,上面刻着细纹。
“拔!”宫牧白加重了语气。
看着对方认真的面孔,韩琼缓缓伸出手,握住剑柄。
入手冰凉,有一种肃杀之气从掌心传至全身,令肌肉骨骼发出剑客般的傲然气势。
韩琼对上宫牧白那双暗色眸子,抿了抿嘴,眉毛压低,用力一拔。
并未拔出!
韩琼皱了眉,加大力量,奋力一拔,铮!长剑出鞘一截,露出来一寸长的光亮的剑身,临剑柄的剑身处刻有一个“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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