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执青州正道之牛耳
这一天夜里，叶桓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练剑。
竹林里，风声啸啸。
叶桓持一口木剑，立于月下竹前，身随影动。
挑、劈、刺、斩。
他练的都是最为基础的招式。
叶桓从一岁半开始捡剑修行，每日都会练上六个时辰。
这是父亲叶知秋的命令。
从小到大，一年到头叶桓也见不了几次父亲。叶知秋只顾在外风流，除了几个孩子的生辰外，很少会回来。
“在青州，合欢宗的声名可不太好听。”
今天从大殿里出来后，第十二峰的弟子都在议论他和计灵圣女之间的关系。
听说，有人还在私下开了盘，押他们是母子的人很多。
“合欢宗，一流势力，在青州只略逊于两大剑道圣地。”
从十一代弟子青书、青林以身葬剑的那一刻起，两大剑宗之争就从未停歇过。
所有人都知道，两大剑宗终会有一战。
两大剑道圣地中，青剑宗崛起不过数百年，比之鸿剑宗欠缺了不少底蕴，但掌门长卿手持名剑榜上第二的太阿，被公认是青州第一人。
青州的一二流势力大多都在观望，不肯轻易站队。
不过，早年间鸿剑宗扶持了很多傀儡势力，近些年来仗着人多势众，为了逼迫他人归附，使了不少下作的手段。
“这一次计灵圣女拜山，应该也有商榷此事的意思。”
藏经阁关乎一宗之底蕴，师尊姜成子下令任由计灵圣女出入，多半是想让她见识一下青剑宗的底气。
“可让我去陪同又是何意？难不成她真的是娘亲？”
叶桓的心有些乱了，手上的剑法也不再纯粹。他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明月。
清风徐来，竹林簌簌。
这时，有一个银铃摇曳般的声音在叶桓背后响起。
“起来，地上凉。”
叶桓背脊发寒，下意识想要握剑反刺，却被人一指点在了额头。
那个人走到了他的正面。
“你是谁？”
来人是一个女子，披挂一袭红衣，赤足而行。
她用薄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了一双流水潺潺的眼眸。
似是含着泪。
“圣女，计灵？”叶桓不确定地喊了一句。
第十二峰上的女子他大多都有印象，唯独眼前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对方没有背剑，不是青剑宗的人。
他是第十四代弟子，栖居之所离峰主姜成子的行宫很近，这女子出入无阻，应该就是合欢宗的圣女计灵。
“是我。”女子淡淡地道了一句。
“这……”叶桓有些不知所措，他见女子含泪，想喊一声娘，又生怕喊错之后让人笑话。
他看着那一双似水的明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计灵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上下打量了很久。
丰神俊逸，一表人才，倒是有几分那人的姿色。
不过，在山上待了十三年，却只捡了几式粗浅的剑法，连引灵境都没有迈入，未免有些荒唐。
毕竟，那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开辟灵府了。
计灵嗤笑一声，摇头自语道：“就是因为你，他才不肯入赘我宗的么？”
叶桓颇有些莫名其妙：“那人是谁，我爹么？”
女子体态婀娜，即便是戴了面纱也难掩绝色，一颦一笑，都令人看着舒心。
叶桓年纪小，不懂儿女情长，眼里只有纯粹的欣赏。
“姐姐这么好看，以我爹的性子，若是能够共度余生，别说是入赘了，就算是把我几个哥哥都卖了也舍得。”
“小家伙倒是挺会说话。”计灵笑得花枝招展，牵起叶桓的手，向山上走去。
“姐姐要去哪？”
“去你们的藏经阁看看，那个负心汉说了会补偿我三门八品剑技，可十多年了都没再来过合欢宗，所以今天我亲自来讨了。”
想起往事，计灵微微蹙眉，气愤地跺了跺脚。
十四年前，叶知秋在合欢宗里求道，有求于她。
她提了两个要求，一是索要一门八品剑技，二是请叶知秋入赘。
叶知秋答应了第一个条件，但以子嗣太多为由，拒绝了第二个条件。
不过，他加了两门八品剑技作为补偿。
叶知秋说，他曾请扬州摘星阁的阁主算过命，这一生至多只能有四个子嗣，再多就会折寿。
而在进入合欢宗之前，已经有人怀了他第四个孩子。
合欢宗请叶知秋入赘的本意，就是为了诞下一个麒麟子。
若无子嗣，关系不够牢靠，因此作罢。
计灵还记得叶知秋当时的那句调侃。
“你看我都计算好了，青剑宗有十二峰，我把第一个孩子交给第九峰，第二个交给第十峰，以此类推，幼子交给第十二峰。之后，我便洁身自好，再也不胡乱吃酒，以免醉得不省人事，被某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拉上床。”
真是可笑至极！
青州谁人不知你叶知秋的风流韵事？街上的说书人将之编撰成卷，堆满了一个书架子，青楼的风尘女子为之谱曲作歌，可以不带重样地连续唱上半个月！
你叶知秋若是洁身自好，那么青楼卖身的可怜人儿就是书上的贞洁烈妇！
叶桓亦步亦趋地跟在计灵后头，不敢言语。
不过，他从这位合欢宗圣女的言行里已经看出来了，计灵不是他的生母。
这让他不免有一丝落寞。
“你爹去哪儿了，何时会回来？”
“不知，兴许三五日就回来了，兴许三五月也不回来。”
“从小到大，他可有管教过你？”
“他不会管教人，所以把我们哥几个丢在了宗门。”
计灵冷哼一声：“得亏不是他管教，否则日后青剑宗又多出几个败类，还怎么执青州正道之牛耳？”
叶桓闻言，又低下了头。
执青州正道之牛耳？
看来，两大剑道圣地之争，合欢宗是想押注青剑宗了。
这是一件好事。
现在青州的一二流势力大多都在坐山观虎斗，合欢宗抢先入局，势必会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先行入局者，赌赢了获得的好处大，但赌输了受到的牵连也不小。
合欢宗是青州一流势力，虽说声名不太好听，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一旦青剑宗得到了合欢宗的支持，那么其余的一二流势力在下注的时候就不得不考虑合欢宗哪来这么大的底气了。
又或者说，青剑宗哪来这么大的底气，能够请动合欢宗入局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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