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弃卒保将
黑暗的巷道中,一只布满鲜血的手掌按在巷壁上。
段长安喘着粗气走出了巷道。
“寿仙宫……”
他低喃着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些踉跄得往前走,处理掉这整个安阳府的衙役,他已经有些乏力了,也受了不少伤。
可是,没走几步,就有一道亮光打在他的双眼。
光很亮,不是月光。
是刀光。
铁子剑的绣春刀。
“我们擂台上好像没有分出高下。”
铁子剑手持绣春刀,一步一步的走来,在段长安身前十米左右才停住了脚步。
“你等很久了吧。”段长安气有些喘不匀。
“还好,我还可以再等你一会儿。”铁子剑道。
“你认为你现在对付我已经十拿九稳?”段长安冷哼了一声。
“不,只是因为死亡是值得尊重的。”铁子剑淡淡道。
“死亡?不分胜负,分生死?”段长安皱眉沉声道。
“对我而言,胜就是生,败就是死。”
铁子剑话音刚落,人已踏步袭来,手中绣春刀破风声灌入耳中,这一刀照着面门劈开。
段长安在言语间也是警惕着,右手捏剑指,躬身迎上,直袭铁子剑的心脏位置。
双指蕴含藏武真气,使的这一招便是《藏武经》一百零九式之一。
凝气御指,惊魂散灵。
指如利刃,已然触及铁子剑的胸膛,身上的衣衫在锐利的指芒下已然划破了口子,胸膛露出,再近一分,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刀势依旧,离段长安也已极近。
铁子剑不退,哪怕心脏被刺穿,他也不退。
“除了继续往前,我已经别无退路了。”
铁子剑这一刻想起了好多事情。
他不姓铁,他的父母只是中州偏僻农村的贫农,每天帮地主家耕田种地求温饱的农民。
如果按照父母的安排,也许他现在会找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成婚,生三两个孩子,然后继续帮地主家干活,赚点饭钱。
他不想过那种生活,所以他就开始练武,没有人教他,他就自己一个人瞎练。
运气好碰到,他参加了县里的武举,凭着干农活攒下的一膀子力气,还拔了头筹。
后来参加了府举,有幸认识了个老教头看得起他,传授了他一点基本的拳脚功夫。
再之后州举,他见到了高高在上的天武大帝,虽然没有在武举上赢得前三甲,但却被铁义看中了,认他做了义子,真真正正的教他运脉行气,修炼功法,还给他赐了个新的名字,铁子剑。
现在,铁子剑是安阳马快,他想再往前。
前方的路很坎坷,布满了荆棘。
为了前程,哪怕被荆棘划了一身伤,哪怕再苦,他也要走下去。
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用生命去证明,如果连眼前这个已经失去大半体力的段长安都拿不下,铁义又怎么会再重视他这个义子?
所以,他这一刀,誓死不退,哪怕心脏被刺穿,也不退。
段长安眼角一撇,瞧见铁子剑刀势不改,心中大骇,难道这人不要命了?
“他给我一刀,把我脑袋砍咯,然后我一指把他心脏刺穿?一命换一命?”
铁子剑不退,段长安退了。
指尖的藏武真气消失殆尽,人已一步落地,倒飞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跟头,才稳住了身形。
身形才站稳,铁子剑的刀芒已然又临近,
段长安心里苦,这已经失去先机了,只能再退,右手捏指。
拈指弹花。
金铁交错之声,镗镗作响。
指尖与绣春刀交错三次,段长安刚调整好的气息已经乱了,他自知再这样下去,就会被铁子剑活活耗死。
一个退步,脑海中思绪翻飞,不过一个呼吸间,他已有了决策。
刀光袭来。
段长安不退,只是微微侧头。
绣春刀贴着他的耳畔,狠狠劈在他的左肩。
此时二人如同棋盘两旁互相博弈的棋手,段长安这一边车马炮全丢,本已经是败局,反观铁子剑,步步先手,每一个子都可以将对面一军。
这盘棋,看似胜负已定,但段长安还有一颗子。
过河卒。
丢卒保将。
卒一死,铁子剑中门大开。
段长安左手托住那嵌入肩胛骨的绣春刀,右手捏剑指已凝聚藏武真气,袭向铁子剑的咽喉。
天命异象,白虎守天门显现,已是全力一击。
凝气御指,惊魂散灵。
惊的是魂魄,散的是天灵。
铁子剑手中发力,但竟然抽不回自己的绣春刀,眼看着段长安惊魂散灵指临近,也是临危不乱,松手弃刀,连忙后撤。
丢了刀,铁子剑就犹如失去了獠牙的恶犬,少了很多威胁。
一指刺空,段长安只感觉体内真气所剩无几,身后天命异象,那头吊睛白额虎也好似有些奄奄一息。
段长安用力拔出深深嵌在左肩胛的绣春刀,鲜血一下子迸射出来,整个半边身子一下子都疼得麻木了。
“哈……哈……你现在再出手,就可以取我的性命了。”段长安喘着大气,甩手将绣春刀丢到了一旁。
“我真的好羡慕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啊!明明没了体力,没了真气,却有着无上的功法作为后盾,真好!”铁子剑也看出对面已经无力顽抗了,便从怀里掏出一条鹿筋绳缓缓走了过来。
“世家子弟又如何,无上功法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被你绑起来。”段长安也没力气再动了,索性就地坐了下来。
“不绑也行。我收到的命令也只是拿下你,人也好人头也好,都无所谓的。”铁子剑已走近。
“哎,你知道你背后的人为什么要你拿下我吗?也不怕告诉你,我跟那人本来也无仇无怨,就因为我哥让人家讨厌了,所以我遭受了连带。这就是你羡慕的世家子弟,怎么样,还羡慕吗?”段长安怪笑着。
铁子剑突然停下来脚步,看着段长安,道:“你在笑什么?”
段长安伸出手指向登仙楼的方向,道:“那边杀气都弥漫到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铁子剑就听到一道凌厉的破风声,自段长安手指的方向袭来,那个方向在他的身后,他刚想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可刚一侧头,一道箭矢就迎面掠来,擦破他的面庞,落到了段长安的身上。
段长安也看到了,但是他已没有力气再躲了,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略微地偏了偏身子。
这箭原本是朝着他的心口方向来的,但他这么一偏,箭是射中了,但没击中心口,击到了左胸偏上的地方。
段长安倒在了地上,腥红的血水淌得满地都是,望着天上的残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喃喃道:“你再迟一点,我可就没了。”
铁子剑回头,道:“你说什么?”
段长安已经闭上了眼,不说话了。
街角巷道里闪起了一道光。
红光。
剑光。
剑名,血剑冰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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