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山
坠龙峰乃是昆仑山脉最外围的山峰，与绵延无尽，神秘莫测的昆仑隔着一条山涧。山峰顶上，巨石耸立，郑老和男子各立于石上，遥遥相望。
目光所及，宛若雷霆交错般，在空中迸起火花。郑老拐杖轻点，罡气宛若滔天巨浪，掀起一股狂风，老人长发飘舞，再无半点衰朽，双目紧闭，微微张口，一声长啸。脚下的巨石突然动了起来，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颤动。
男子手持一把长剑，冷哼一声，脚下巨石稳如泰山，整个身体犹如一把利剑，将漫天狂风从中劈开。
这时，郑老猛地睁开双目，犹如龙眼一般，体内罡气流过经脉窍穴，一时，虎豹雷音，筋骨齐鸣。乌云蔽日，整片天空更加阴暗。
男子瞪大了眼睛，他仿佛在郑老背后看见了一头青龙。不过惊讶只是片刻，他运转罡气，将长剑横于胸前，手指轻弹，剑鸣之音，宛若雷霆，在阴暗中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两人动了！
完全看不见身形，只听得一声巨响，通天彻地。不仅如此，更有龙吟和雷鸣之声，直冲九霄。
咔嚓！
山顶的巨石瞬间破碎，化为齑粉，随风飘散，整个峰顶变得光秃秃一片。
龙吟雷鸣之音还未落下，两人现出身形。
郑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摇头叹道：“终归是老了，这青龙吟也不如以前了……”
男子剑指山峰，语气沉闷，严肃，“不愧是四灵之首……”
郑老没有理会男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前面正是与昆仑隔绝的悬崖山涧。随着走动，他那件粗布麻衣化成了碎片，露出来干瘦的胸膛。就在胸口处，一条血线愈来愈明显。
郑老咳了两声，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双眼之中渐渐失去了色彩，嘴角却微微勾起，整个身体微微一颤，跌落下悬崖。罡风在此时竟传来呜咽之声，似在哀叹。
就在此时，男子脸上的面具也瞬间破碎，他张了张嘴，咕噜噜的声音从嘴里发出，狂风从他咽喉的圆洞中，吹了过去。随着一声轻响，死尸倒地。
细雨渐渐停了，山峰的顶端，再无一草一木，甚至连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也找不到，只有一具尸体，和悬崖边的一滩血迹。
空中的乌云散去，金红色的夕阳散发出一道道光柱。
陆离骑在一匹通体漆黑，神骏非凡的骏马遥望落霞城。整个城市在夕阳金红色的光芒下极为美艳，灰色的城墙竟也散发出淡淡的精光，仿佛是那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微风带着暖意，吹过身体，带着淡淡的野花香气。他望着城市，天空的霞云中仿佛显露出一张面庞，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仿佛那个女孩仍在这座城市里。他笑了。金红色的光芒印在他身上，宛若秋枫，那双桃花眼里，透出一股落寞。
良久，他回过头，轻轻一拉缰绳，追星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马蹄声急促而过，少年背着刀匣，疾驰北上。
城头，庄画云望着陆离疾行的身影，叹了口气。
“姐姐因何叹息呀？”一道清灵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庄画云慌忙地回过头，面对从拐角处走出来的女子轻声喝道：“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怕什么，他不是走了吗？”女子走到庄画云身边，轻轻一笑，宛若山间清泉。
两人望着陆离渐行渐远的背影，庄画云轻声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
女子好似听见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惊讶地看着庄画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跟他订婚是喜欢他吧？”女子回头瞥了眼北边的身影，“他不过就是一个樵夫而已，若不是他身后站着青龙前辈，我才懒得搭理他。”
“那匹追星呢？那可是你最喜欢的马。”
女子厌恶道，“就当丢了，死了！”
庄画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陆离，听见女子的话，心里的担忧愈发明显。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女子已经跃下了城墙，“你去哪啊？”
“九州这么大，我也该去看看了。”女子回过头，“对了姐姐，从今以后我叫苏岚！”
夜晚，月色透过树影落在陆离身上。他手捧着石中玉的那本《九宫》身法细细品读。
这本身法他也看了几天，这几天的收获用两个字就能概括——懵逼！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一些看不懂的乌龟图画。
他把这本古籍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整个脑子里感觉像是有上百只鸭子在嘎嘎地叫。最终，他强忍着想一把撕了的冲动收了起来。背靠在大树上，耳边微风飒飒，一呼一吸冰凉的空气涌进体内。
双眼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着天上的略微暗淡的星辰，一闪一闪，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泰州府的繁华城市除了南部的皇城外，还要数这座四四方方，亘古长存的泰州城。作为泰州府的交通要塞，商人侠客络绎不绝。
此时，这座城市笼罩在乌云当中。
城南，一座高大的书院里，一男子十分恭敬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男子一身天青色长袍，眉心一团银白色的云朵，一把长剑直插云中。
男子刚刚走到院落门口，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是个少年，二十三四左右，一身白衣，长发飘飘。但是少年的左臂却裸露在外面，乌黑的手臂，泛着金属的光泽。
少年讪笑着道：“师兄刚刚大人让您进去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了？”
男子瞥了一眼对方，“白仁图你是不是又想出去寻花问柳了？”
被男子一语刺破心思，白仁图干笑了两声，“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和您从皇都回来之后，好几个月都没碰过姑娘，再憋下去，我都感觉自己要出家了。”
男子沉声道：“这次可是有正事，你的实力不行，还是老老实实在书院呆着吧，下次要是有些轻松的任务，再喊你。”
“什么正事？”
男子看了眼身后的院子，指了指前面，“边走边说。”
“你来书院这么久了，应该知道一些有关夺天术的传闻吧？”
白仁图皱了下眉头，“三长老不是去了吗？”
男子叹了口气，瞧了瞧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三长老死了！”
“死了？！”白仁图顿时一惊，三长老可是神庭尊者，怎么会死了？
“不仅如此，这次跟着三长老一起去的亥奴和癸奴都死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可曾听说过，当年的九州四灵？”
白仁图点了点头，当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名满九州，虽然比不上白袍剑仙等一干老祖级别的存在，但确实实打实的尊者！
“这次三长老就是想从青龙手里拿回夺天术，可是等辛奴到达的时候，三长老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青龙呢？”
男子摇了摇头，“据说是死了，其尸首摔下了坠龙涧，但辛奴他们还没有找到。”
白仁图被深深地震撼到，当年四灵的传说他可没少听闻，而三长老竟然能与之同归于尽！这让他更加觉得自己当初加入书院的决心是多么正确。
“师兄，你这次的任务也是去打捞青龙的尸体么？”
“不是，根据落霞城传来的消息，青龙还有一弟子不知去向，大人怀疑此人也知道夺天术的消息，所以特地命去寻找此人下落。”
“青龙的徒弟，实力一定很强了？在江湖上有名号吗？”
“罡气都没提炼出来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听说叫什么……陆合还是陆离来着。”
“陆离？！”白仁图突然惊呼道。
“你认识？”
白仁图冷哼一声，眼里迸发出杀意，乌黑的手臂猛地攥紧，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之音，“我这条手臂就是拜他所赐！师兄，无论如何请您让我跟您一起去。”
“你想报仇？”
白仁图咬着牙，咯咯作响，“我很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男子看了看，轻轻一笑，对方既然是青龙的徒弟，难保不会有什么高手保护，不如就让白仁图先探探虚实。想到这，顿时笑道：“行啊，你现在书院等着，到时候我找到他的踪迹给你传信。”
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
陆离行至一片竹林，他突然拉住了缰绳。侧耳倾听，前面传来刀剑相交之音。他本想绕道而行，但前方确实通往龙关的唯一道路，只能放慢了速度，缓缓前行。
行不多时，竹林中有两道身影，纵横闪烁。两人皆是少年，同持长剑，剑影纷飞搅落竹叶上下乱窜。
他收住马蹄，放眼望去，两团剑影，一如流云，一如苍山，不分上下。良久，一团剑影中闪出一道剑光，如雷霆划破云层，直穿过另一人的身体。
霎时间，血如泉涌，打落空中的竹叶。死尸倒地，少年持剑而立。
他在这少年身上似感觉到一抹寒光，直冲苍穹。
一抹清风拂过，吹淡了血气。少年回过头，面容冷峻，在力量身上扫了一眼。少年目光如刀，这一眼，漫天散落的竹叶仿佛也化成了刀，他心里顿时一紧，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刀柄上。
少年的目光轻扫而过，最终对他拱了拱手，踏着散落一地的竹叶，飘然而去。望着少年消失在视野中，他这才松了口气。
垂眼看向地面尸体，看着尸体那一身金线收边的紫色长袍，他舔了舔嘴角，“真是有钱人呐！”一边在心里叹道，一边在死尸身上摸出了十几两银子以及一本剑法和与之搭配的心法。
他揣好东西，嫌弃地看了一眼死尸，一边上马一边嘟囔，“穿那么好身上就这点银子。”随着声音，追星化作一缕疾风，带起无数落叶。
夜晚，他就露宿在树林，月色中，头顶一只苍鹰悄无声息地滑过，拍打了几下翅膀，钻入了城南的书院里。
白仁图耳听得一声鹰唳，走到院子里，抬起了他那乌黑的左臂。苍鹰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附身而下，利爪牢牢地抓在他手臂上。
他从鹰爪上取下一张纸条，快速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带着苍鹰回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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