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命（10）
响指像是个巨手一样直接将闫诀拖回到现实来，他再一睁眼，之前犹如白色的地幕也重新变成了绿色的草坪，众多求职者还在奔走在草坪上，他们攥着自己的简历，黑色的衣角因为匆忙的身影而在风中飞舞，闫诀看向在类似梦境中希拉存在过的位置，此时却是一个打着领带，拿着枸杞保温杯的发福大叔而已，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了，闫诀在原地惊愕了好久，其他人忙着争吵和回答，根本都没意识到此刻这个年轻人灵魂的震惊，闫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手心里全是汗，这种移步换景的魔法真的存在吗？
闫诀没有多想，这种事也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他害怕这个生命交易所，害怕他们每一个人：犹如旧时代死尸一样的亚巴顿；面如铁石的莫斯提马；假惺惺的希拉；看不透的萨麦尔。闫诀摇了摇脑袋，让这群鬼怪一样的人从自己的脑海中出去，然后赶忙去下一个桌子旁边，双脚靠拢，弯下自己的腰，毕恭毕敬地递给那个人简历，以求得留下一个好印象。毕竟说实话，闫诀的简历太没有亮点了，成就那一栏上只能粗略地写上一笔:获得过二等奖学金。二等奖学金算个啥啊？一千块钱，不过一双普通AJ的价格。
记得之前有位招聘主管就对闫诀说过：“能在金里淘金子，又何必在沙子里啊！”
闫诀心想：难道我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难道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他不相信，就像一只固执的蚂蚁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事实也确实令人惨不忍睹，那天应聘会，真的没有一个公司打算要他，无论是软件开发的Hr公司还是其他的那些搞编程的公司，都直接或者间接拒绝了他，理由竟然还出奇的一致：公司给的指标已经满了，我们非常想要录用你，但只能向你致以歉意。
全是扯淡的托辞！托辞！
闫诀垂头丧气地走出操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12：00了。已经是正午了！太阳依然源源不断地向地球输送着自己的热量，意图烤炙整个世界，整个城市由于热岛效应变得像个大蒸笼，压抑的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闫诀走到之前和夏晚分开的地方，站在石板上定睛寻找着夏晚，西边的奶茶店里没有，东边的公园里也没有。这小傻瓜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闫诀刚要给她打电话，双眼却被一只手挡得一片漆黑，她的手有些凉，带着香奈儿的香水味。
“猜猜我是谁？”
这还能有谁？一定是夏晚没错了，闫诀心里想。
“嗯？这么甜美的声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仙女吧？”闫诀说完，就用手拿开了挡在自己双眼上的小手，但却没有放开，而是拽着手意图把这个狡猾的幕后人员拽过来。
闫诀的笑容在没看到夏晚之前就已经表现出来了，牙齿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眉毛上挑，显得眉飞色舞。
可是下一秒钟他的双眼就一下子从弯月型变成了圆月型，黑色的瞳孔骤然放大，站在对面的那个人并不是夏晚，她是--希拉。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已经走了吗？闫诀心想，难道这又是所谓的梦境吗？有完没完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撩妹的，不像是一年前那个鲁莽的毛小子了。”希拉带着有些讥讽的语气说到。她今天穿了白色的紧身衬衫，肌肤更显得吹弹可破，这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二三十岁的女性白领，黑色的长裙下面是曼妙的双腿，浑圆的腿部下是独特的水晶意大利高跟鞋，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绽放着光芒。
“怎么是你？你的客户回访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这是不是又在你所谓的梦境之中？”闫诀有些怒气了，他在那个机构里搭上了自己的下半辈子，是一点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
“不用害怕，那种能力我也不太容易施展，这是现实，真正的现实，今天找你，是私人性质的。”
“私人性质？你可别逗了，阿姨，你的白发我是见过的，你怎么染的我不知道，或者我猜测你那根本不是染的！我怀疑你们正在买卖器官或者进行其他肮脏的交易。”
被闫诀这么一说，希拉还特意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长发。乌黑亮丽的长发搭上她近乎绝美的颜值、无与伦比的身材、特有的贵族气息，闫诀下意识地心虚了，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么对一个女人说话可不是很礼貌啊！肮脏的交易什么的我们先不管，我过来，是想问问你，你所谓的肮脏的交易如果能延长你的寿命，你愿不愿意去做？”
“我……”闫诀有点迟疑，他知道自己大半截身体已经进入了黄土了。
“你犹豫了！你在选择！我在去年偷看了你的合同铭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能活到四十岁，也就是说现在的你，从你出校门的那一刹那，以及你父母去世的那个时刻开始，你就不再是青年了，你已经步入了中年行列，开始为了金钱而四处奔波，这就是现实。”
“我……”
希拉说对了，她的话几乎洞穿了闫诀苦心经营的心理防线。
“你知道加入生命交易所意味着什么吗？加入生命交易所，意味着你赚取的是生命，在我们那里，生命是商品，它代表着最昂贵的财富。你要知道，你没了父母，寄人篱下，你靠什么翻盘？你拿什么赢那些富二代？你用什么给你的那个女朋友未来？”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对，这些我们都知道，从你进入生命交易所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所有背景资料都已经涌入了我们的数据库里，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加入你以为的那个肮脏交易中，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回到平凡的人间，然后继续为了岗位和票子而奔波。”
“我想想吧？”虽然希拉说的天花乱坠，但直觉告诉他还需要再想想。
“犹豫，是懦弱的表现。迟疑，是胆小的行为。”
“那我去了干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你也看到了，没有人要我，甚至我们班那个臭傻逼都有父母罩着，踩在了我脸上，进入了上市公司。我去了能干什么？”
“我需要你，不是交易所需要你，我也不知道我们老板会不会同意？”
“那……”
“我只是想试试，一个不成熟甚至愚蠢的想法而已！闫诀，你看过《我不是药神》吗？”
“看过，那又怎么了？两者有关系吗？”
“有关系。知道是什么驱使着那一帮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吗？是命！命就是钱，钱就是命。你来了就会明白的，你走了你就永远不会明白。如果决定了就再来生命交易所吧！我等你。”
“喂！等一下。”
闫诀看到希拉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赶忙叫住了她，“你，为什么选择帮我？”
“因为……很久很久之前，有个人和你一样傻！”希拉说完，莞尔一笑，那一抹笑意就像是夕阳下最痴幻最鲜红的晚霞一样，虽是接近消亡，但仍是天空中最动人心魄的红色。
闫诀痴迷着看着她渐行渐远，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配拥有她呢？可是殊不知这个名叫闫诀的男人与历史上的那个名叫樊尚的共和国利剑竟然如此之像，他的眉宇与英气，他凄惨的童年，他做起事来不顾一切的风格，他的孤注一掷，两个人的脸渐渐重合，身穿军装的樊尚·安德烈·昂与身着西装的闫诀又在历史的长河中重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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