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长老的关照
篝火未熄，宴会是不会结束的。
七长老虽然气愤斗殴搅闹会场的朝露和盏风，但是关注重点还是放在客人这边，既然说过让他们去长老庭候罚，自然会有主事的人根据情况作出处罚。
甚至七长老都没考虑过，这些人会不会有溜的念头，族规摆在那里，他还没见过忤逆放肆的。
盏风不敢溜，即便有个长老爷子。他平常惹是生非什么的那是看人下菜，都是没什么地位的族民或者奴隶之类的，现在被长老逮着了，溜了容易招惹口实，估计会被自家老爷子打死。
朝露也没法溜，只能听之任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去长老庭之前做点小动作。想让娃娃去给十六叔打招呼吧，但一想到对方趴在床上的模样，会不会连累还两说……先让他睡个安稳觉再提吧。
趁着七长老回主场位置，朝露不留痕迹的嘱咐娃娃，几棍子的事，别担心。该吃吃该喝喝，吃饱自己先回家。然后瞥了一眼迈不动腿的盏风，冷哼一声当先利落的往长老庭去了。
妖精们其实也想去看热闹的，昨天那个绑架头头挨棍子，由于自己姐妹们受到惊吓，精神萎靡没休息，确实没精神观瞻。现在又遇到了，还是转身之间刚刚接触过的人，一个爱献殷勤、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
当然，打架的缘由她们没兴趣知道，就是想瞧瞧挨棍子的流程和方式。倒不是她们残忍或者对暴力场面有嗜好，挨棍子也是部落风俗的一部分，作为外来人好奇心还是很浓厚的。
然而看着这个年龄估不到岁数的长老，对自己姐妹们态度友好尊奉是一回事，交流起来代沟挺大。再加上这是部落内务事，作为外来人真不好开口。只能遗憾的收回已经走远了人身上的目光。
到了地方，得和守门人通报，盏风支吾说不出个缘由，朝露只能硬着头皮直言呈报，篝火宴会斗殴，前来领罚。守门的是个老头，在夜色笼罩下，身影显得阴森，似被打扰到了清静，以及还得来一趟跑腿活计，很厌烦的冷哼一声，便没入黑暗的门缝里。
两人外加两奴隶只能在门外候着。静默无话，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陌路人。
长老庭虽然是部落金字塔顶端，但也没阔绰到长夜点灯。就着微寒星光，想着即将落在身上的棍子，等待总是很煎熬。
对俩奴隶来讲，这已封闭的大门就如择人而噬的怪兽大口。朝露在一旁听着两人牙齿打架的声音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
作为族民，还是未成年，朝露并不担心自己会有太严重的惩处，毕竟一打三……不，三打一，自己年龄还最小，即便当值的是盏风他爷爷，这论罚也是从上往下排。不过奴隶一直打摆子，搞得他挺心烦意乱的。
之前掐人的架势呢？奴隶没人权，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能剩半条命就算不错了。
守门的老头过了良久才回来，一句冷漠的“自己进去”就不在理睬人了。搞得想张口问询的盏风很尴尬。他那举动明显想知道当值的是不是自家老爷子，这点小心思朝露挺透彻的。
长老庭朝露印象里只记得路过几次，还真没进去过。为此，他很自觉的落在熟门熟路的盏风身后。跟着走入进去，里面并没有朝露想象那么宽阔宏大，与民居土坯房或者兽皮帐相比，多为木石结构，看起来比较整洁牢固。
布局相当紧凑，对称的排屋结构组成了类正方形的大院，没有所谓的庭廊，最多铺上条石的路径打磨的比较精细。入眼最招瞩目的是五棵需要多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均种在院子四周，遮天的树冠让夜里星光透不进来，黑暗的院子里格外…阴森。
幸好正对大门的祠堂外有一簇长明灯火，几人才没有脚踩着脚。祠堂以纯石砌造，据说里面供奉着一把无柄的残斧，乃是部落先祖遗留，平常等闲人不可见，由大长老单独侍奉，也是［柄族］传承的由来。是的，朝露所在这个部落是拆斧得柄为名。
就当几人摸黑猜测是哪个屋子时，右侧排屋的一房门吱呀被打开，一个被屋里灯火映照的人影出现，没好气的开口道：“你们这些混账，大晚上的领什么罚？啊，要老头我亲自动手么？”
“是七长老让……”朝露盏风两人异口同声想表明缘由。话到一半，盏风突然听出熟悉的味儿，顿时惊喜的抢先询道：“老爷子，今天您当值吗？”
我擦，三长老……朝露都怀疑七长老是不是专门在坑他。晚上过来领罚确实蹊跷，更像是入瓮。
“你还好意思开口，是不是认为我在，你们斗殴的事就可以敷衍过去啦？”三长老的口气并不严肃。这让朝露不免撇了撇嘴……看来老头对唯一的独孙是真疼爱，貌似自己在家也是独子…孤独的独。
“哈哈，怎么会……我这不是一两天没见着您，甚是挂念嘛。”见着亲人当面，盏风忐忑的心早已放下了大半。此刻嘴变得很甜，完全没之前被朝露打懵的模样，他有自己一套哄老头的方式。
朝露心里一直是忐忑的，并非担心三长老袒护偏帮，能做到三把手的人，该有的节操和处事原则是没有什么污点的。现在就怕嘴甜的家伙没脑子的上眼药，把事搞大。
三长老没理会盏风，而是对着沉默的朝露摆了摆手，示意走近些：“小十八呀，多久没见了。你来说说，是不是十四欺负你了？”
这突然温言细语的口气，如待子侄，让还未靠近的朝露有些懵。他倒是很想顺着话承认…是被你孙子欺负了。但一想到盏风那废材的模样，自己怎么能不如废材？
然而不等他开口，闻言之间急不可耐的盏风抢先道：“怎么会，是这小子先动的手！”
朝露靠的近，明显察觉到三长老有捂脸的冲动，这是知道自己孙子不成器啊。
“你还有真脸说，当我不知道你的性子？啊？一个成年人，天天无事生非，招摇过市。还有，后面那俩货是谁的帮手？不成器也就算了，打架本质就是错，你还计较先后？小十八成年了吗？没点担当，真当我管教的少了？”
这一连串的唾沫星子，让近前奉立的朝露猝不及防，飞溅了满头满脸。想抹脸吧，觉得有些不尊重三长老营造的数落架势，不抹吧，他又很担心会不会染上不知名的传染病……最可惜的是，数落的都对，就是盏风的核心问题没提到点子上。
都是游手好闲，闲出来的事端！
被一顿劈头盖脸，即便没受到唾沫星子的沐浴，盏风还是很自觉的闭上了嘴，除了对朝露背影隐含着不甘。如果现在是白天，他很想把脸凑上去…看看，老爷子，我这形象像是欺负了人的人吗？
然而黑灯瞎火的现在，老爷子听不到他的心声，转过来对着没做声的朝露嘱咐道：“斗殴性质确实是禁绝的，但少年人打个架嘛也很正常，谁都是这么成长过来的…你没伤到哪里吧，十八？”
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对于不用接受处罚，朝露当然愿意，附和道：“还好。”
“这就好。”三长老很有一套，变着脸又对着盏风数落一通：“你小子排行十四，又是成年人，没个当哥的德行，还不给十八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后面那俩货是谁，走过来让我瞧瞧……哼，奴隶？好大胆啊，敢对族亲动手，牲口要翻天是不是？一人三十棍，自己去拿棍子过来，门辕后面！”
本收回魂的俩奴隶闻言，腿脚又灌铅了起来。盏风也想倔强一下不愿意对朝露低头，但身边人的处罚是实打实的发落。不敢拆台的他只能不情不愿的吭哧了一句。
朝露心里那个爽啊，感觉自己像三长老亲孙似的，在盏风道歉后，他很想来一句……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然而转念之间，这三长老……有必要待自己如此关照吗？
这不禁让他沉思。
作为一个魂穿者，没躯体记忆的朝露如一张白纸，花了好几年才适应环境以及部落语言。
当他具备接触外界能沟通他人后的了解，自家一脉和三长老一家子其实算是不睦的，至少十六叔每每提及三长老都是带着成见的。
原因朝露稍微知道点，但不确切。好像是自己祖父本是三长老，然后过世了…才有了眼前这位现任的三长老。
但以十六叔的憨直本性，绝对不可能因为老一辈的权利过继而生出成见的。毕竟这是部落延续下来的传统，传承非私有，没道理如此。
后来旁敲侧击，朝露稍微听说了点，自己的父亲和晞晨哥俩的父亲死因和现任三长老有关联。就是十来年前部落冲突，自家一脉接受动员令后还是归属现任三长老管辖。冲突结束后，跟着三长老的部下大部分人没活着回来。这其中就包括他父亲和晞晨哥俩的父亲。
朝露对不存在的人和没见过的人真没情感，只能简单分析，或许是三长老指挥失误或者急功近利，导致了人员伤亡惨重，这才作为了十六叔对他抱有成见的直接理由。
然而不管怎么说，朝露都对这些事不太在意的。或许，三长老每每如此关照，是存在补偿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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