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石将军
出山洞时狄宁儿落在最后。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易玄，不满道：“师姐心肠最软，只要你求她。她一定会帮你撒这个谎的。”
“我不想再骗师父了。”易玄心中暗暗自责，若不是他当日撒谎，大师姐和小恶妇又怎么会陷于危险之中。更何况他曾答应过师父，日后再发生什么事绝不瞒她。
青鹿阁顶楼，幻梦仙姑听完了易玄所述，期间面色平静无波唯只在易玄说到自己似能无意看清禁制、幻阵之法时微有动容。
“难道此子竟身怀天眼。”幻梦仙姑与沐萍想到了一处，她正色道：“你三人千万记住，今日发生之事切莫外传。”
“外传！”狄宁儿抱怨道，“师父您又不准我们下山我们往哪传去。”
“三月之后，门中大比。为师准备带你们下山长长见识，但期间若再犯……”幻梦仙姑话未说完狄宁儿就扑了上去，搂着她的手臂，道：“真的吗？真的可以下山吗？哦！”狄宁儿乐得握着师父的手便转起了圈。
幻梦仙姑瞧着狄宁儿，那冰山似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笑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硬是被困在这么一座小山之上数年不得外出，着实是难为了她。
不禁，幻梦仙姑想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那时她还是满头青丝，第一次下山时也是像宁儿这般快乐。她去了好多好多地方，见识了数不清的奇景……可回山时青丝以成白雪，再后来她独居于翠霞山从此未曾再下山一步。她自己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她究竟有没有后悔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狄宁儿骚扰完师父又拉起云雪若转起了圈，被晾在一边的易玄百无聊赖，抬头看去只见那冰山似的美人师父不知何时竟流泪了。两滴晶莹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至下巴，落地无声。可易玄听在耳里却觉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碎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竟让师父如此伤心。”易玄整颗心揪在一起，恨不得立时上前问个清楚。
云雪若终也发现了师父的异状，她陪伴师父最久，知道师父常于无人处失神、落泪。但在徒儿面前如此这般却还是第一次。她拉着易玄、宁儿的手悄悄离开了青鹿阁。
临出门时，易玄忍不住回头，但见师父仍旧失神，心中不由更痛，出门后忍不住问：“大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个欺负师父了。”
狄宁儿接着道：“莫不成是教中有人怪罪师父。”却浑然没有想过噬魂阵被偷看之事还没有传出去，又会有何人怪罪。
云雪若叹了一口气，心知师弟、师妹年纪尚幼，还不知这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她正色道：“此事莫提莫问，我们三人需将此事给彻底忘了。”
狄宁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易玄则仿若未闻，脑海中仍还是师父流泪时的模样。
或许是因这次流泪，事后幻梦仙姑并未处罚易玄，只是叮嘱他下山之后切莫显露能看破禁制、阵法的异能。易玄问为什么，幻梦仙姑只说了四字“有人不喜”。至于何人不喜，幻梦仙姑却是不肯往下细说了。
一个月匆匆而过，易玄真气、灵力丝毫没有长进，仿佛那么多灵丹妙药都白吃了。不过好在寿元流失之速大减，幻梦仙姑推测若是一直这般易玄还能再活十年。
十年于修炼之人不过是弹指一挥。但易玄却浑不在意，如今他能身入仙门以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多活一日皆是赚的。
又是一日午后，狄宁儿携云雪若来找易玄聊天，已经走的好近了，易玄仍旧未觉还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形巨石发呆。“师姐，你瞧他是不是傻了。”狄宁儿掩嘴笑道。
“别胡说，心无旁骛方是我修行之辈最重要的品质。”话虽如此，云雪若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之前小师弟修炼颇勤，可自打从霞光洞出来后便迷上了机关、炼器、阵法等外道。尤其是对御甲术最为痴迷。
“呀！大师姐你怎么来了。”易玄急忙起身行礼。
狄宁儿挡在易玄身前，不满道：“还有我呢！”
易玄扭过头去，怒道：“哼！你昨日拆了我的机关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想让我对你行礼，没门！”
狄宁儿“噗嗤”一笑：“只会蹦的玩意儿，亏你还好意思称它为鸟。”
“书上说造机关鸟，需用沙棠木。我只是没有沙棠木，如果有它定然会飞起来的。”易玄涨红着脸道。
“好好好，那就算没有沙棠木，它不会飞。那也不至于蹦两下翅膀就掉了吧！”狄宁儿笑得更大声了。
易玄两眼像是要喷出火似的，吼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前摔了它。”
“咦，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再说那机关鸟是要坐人的，如果摔一下就散，谁敢坐上去。”
“我、我……总之我不管，你要赔我机关鸟。”
“来打我啊！打赢我，我就赔你机关鸟。”
“小恶妇你……”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云雪若赶忙隔在二人中间，指着那块石头道：“小师弟这又是什么啊！”
“石将军。书上说造石将军以昆吾石为最，辉耀石次之，青阳石、赤血石等亦可。这些石头我们翠霞山都没有，不过我寻思着山顶那块巨石终年受雷霆击打，也该有了一丝灵性啊！可是我依法炼制，它动皆不动。”易玄苦恼道。
云雪若还未来得及解答，狄宁儿已经抢先道：“傻子，你说的那些都是奇石。我们山顶那块石头哪怕有些特异也终比不上它们，若想让普通石头动起来，只能以灵力在其中构建出完整经脉来。你有那个本事吗？”
“哼，你别小瞧人。我一定会让它动起来的。”易玄话讲的满，心里却明白以自己御甲术造诣想在普通石头中构建出完整经脉的可能性……完全没有。那可是撒豆成兵的神仙本事。
云雪若见易玄虽说豪语，但面露失落之色，不由道：“我相信小师弟，小师弟一定能炼制出自己的甲兵来的。”
“师姐你竟信他。”狄宁儿不悦，她只觉最近大师姐越来越偏向易玄了。
易玄本只是在狄宁儿面前逞能，对自己能否炼制出甲兵全无半点信心。可听大师姐这么一说，他只觉自己非要炼出甲兵来不可，不然太辜负大师姐期望了。
这时易玄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念头，虽明知不可，却还是抵挡不住那种诱惑。
“大师姐，你把师父的炼炉取出借我用下，行吗？”易玄谄着脸道。
云雪若奇怪道：“师父不是已经允许你使用炼炉了吗？怎么还要把它取出来。”
“去青鹿阁炼制石将军太麻烦了，生起火后声音又大万一吵到师父就不好了。”易玄越说越觉自己真是有些撒谎的天赋，撒起慌来竟脸不红心不跳。
“好吧！不过你千万别弄坏了。”云雪若不疑有他，领着易玄往青鹿阁去了。
入夜，易玄瞧着屋里的炼炉直流口水。此炉名为“烁金”三足圆身，通体火红乃是用那炎洲特有的离火玉所铸。哪怕是凡火在炉中升起，有其加持温度亦能上升数倍。更别说在炉身中央还嵌着一块拳头大的赤色宝石，此石更是宝物唤作火髓玉可吸纳日光化为真火。虽比不得那真正的太阳真火，但熔金化铁只作等闲。
“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神异的炼炉便好了。”易玄咽下口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烁金炉给放倒。待易谦将其滚至霞光洞后，早已满头大汗、筋酥骨软。
“什么时候我要是有只法囊便好了。”易玄不由想起白日里大师姐轻轻一抬手便将这么个大家伙收进了法囊里。
“这铁链禁制被破，估计是没用了，我把它炼制成石将军，师父应该不会怪我。”易玄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手脚却十分麻利很快便将烁金炉架到了铁链之下。
他曾经试过此铁链的硬度，无论是以何等方式都奈何不得，想来硬度不该在那昆吾石之下，且内蕴灵气。用其炼制石将军定然可行。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易玄总算是将四根铁链全部熔断，并取其两根投入了烁金炉之中。
“开炉动工，一定成功。”易玄胡乱想了个吉祥语后，便一动不敢再动全心回想炼制石将军所需的各种手印。
与机关不同，甲兵在炼制途中需炼制之人不断以各种手印灌注灵力于其中，如此才能驱死物为活物。
而石将军并非一般甲灵，炼制途中需捏三百八十道不同手印。凡有一道出错，轻则甲兵无法行动，重则甲兵不听主人号令，反噬其主。
易玄这半月来早将三百八十道手印记得一清二楚，自信绝不会出错。可是这大铁链毕竟不是书中记载的那几样石头，最后手印到底有没有效果易玄也不清楚。
半个时辰后，铁链早就化成了一摊铁汁并在易玄的手印下缓缓成型，于炉中站了起来。
“有效果，看来这手印对石头和金铁功效相同。”易玄强抑喜悦，静静等其凝固，准备施展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手印“启灵”。有此手印甲兵方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否则只能算是一具会动的人偶罢了。
但见易玄布罡踏斗，一口咬破左手食指并成剑诀状，点于那甲兵额头处，并大喝道：“动。”
石将军丝毫没有反应。
“动、动、动……”易玄手指都快戳烂了，那石将军仍旧是一动不动。
“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动不了呢？”易玄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一下子瘫倒在地。
“笨蛋，它若是能动倒是奇怪了。”
“谁，到底是谁。”易玄被陡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四下寻视却不见任何人影。
“怎么？不记得我了。”
易玄眉头一皱，大喝道：“谁人敢擅入翠霞山，快给小爷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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