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革命尚未成功
“哪怕只有你一个得到解脱，对我们这群废物来说，也是赚大了……”
学霸之王从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光点，燃烧、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光团，只用了一瞬，也只持续了一瞬……然后便随着他最后的声音一起，消散的无影无踪。
“铁志南弟弟！再见了！一定要成功呀！”
紧接着小蜡也燃烧了起来，爆炸声伴奏之下，她萌萌哒的声音显得异常坚定……坚定的让人想哭。
“嘘……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有要求撒！”
Tony老师和小蜡几乎不分先后，不过他的话就比较多了。
“如果以后见到前站长，帮我给他剃个光头，再纹上个嘘嘘分叉的丁丁！”
“唉……我也有要求唉！有心的话，能否记下本大仙的名字？我的大名是‘科学逻辑卜算系统’，千万别记成磕萝卜啊……”
“如果有来生，请你逛青楼……”
……
系统一个又一个的爆炸开来，位置、距离、时间间隔似乎都经过精确的计算，爆炸的能量化作连绵稳定的推力，尽可能的把铁志南往一个特定的方向推去……
一群认识不超过三分钟、甚至名字都没记清楚的存在，以全体自爆为代价，只为了能让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逃出这个牢笼！
而且……双方连同类都不是——铁志南已经回过味儿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自己是纯粹的人类，绝对不是什么系统！
这份信任或者责任，实在是太过突然，也太过沉重了……
三十二道光爆转瞬即逝，黑暗中很快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铁志南心中沉甸甸的，酸甜苦辣混成一团，怎么都无法释怀，飞出去许久，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呼……虽然是人类之身，但从现在起，我还是一个‘被抛弃的系统’，是你们的……兄弟！”
想到这里，铁志南从心神的最深处发出一阵长嚎——无尽的纠结、感恩、愧疚，甚至愤怒等情绪发散出去……在黑暗中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心中的堵塞感逐渐疏通，又飞了不知多久，心境逐渐磨平，速度也几乎被未知的黑暗消耗殆尽之时，铁志南终于抵达了终点！
这里是一层奇怪的薄膜，也是进入回收站的时候戳破的那个肥皂泡儿！
不知道系统们的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不过现在，第二次接触到这层薄膜，铁志南便本能一般的意识到，自己到达了目的地。
薄膜应该就是系统回收站的边界了，看似软薄轻盈，实则坚韧无比，像是一层天然橡胶，表面还涂了些粘稠的油脂。总之，完全没有进来时戳破肥皂泡儿的那种感觉。
“进来的时候，应该是因为坠落太久，到最后速度加得太快……”
铁志南想到了原因，又想着，现在是第二次来这里，速度却基本归零了，自然就没了之前那股冲击力……果然，只被这薄膜稍稍缓冲一下，他就直接黏在了表面。
“系统们的自爆是精密计算过的，刚好可以把我推到这里……所以，这场‘废物革命’，第一阶段已经完成了百分之百！”
“所谓的万分之一成功率，应该是指接下来的行动吧……可惜，什么后续计划都不知道——他们应该本来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铁志南苦笑一声，“唉……全都落在我头上了！”
试着挣扎了一下，虽然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控制身体”的感觉，但心中想到这念头时，薄膜竟然抖了一抖。然后，他的意识，瞬间就融进了其中……不对，不能说“融入”，他是被粗暴地吸进去的！
被那薄膜吸进去之后，铁志南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团揉好的面，而头顶上就是一根碾来碾去的擀面杖……擀面杖很快又变成磨盘，再变成压路机……
撕扯、揉搓、碾压……想一想都疼，但实际上一点痛苦都没有，而且这种意识往外延伸、扩张的感觉，居然还挺爽的！
“但这有什么用呢？”
意识的延展性出奇的好，铁志南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延伸到了多大的范围……这过程中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变故，似乎也没什么副作用，只不过，他的感觉或者情绪不知不觉变得淡漠起来，一切都逐渐变得索然无味。
延伸、增长……同样，也意味着稀释，所以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如此持续下去，稀释到某种程度之后，作为人类的感情就出现质变……换句话说，就是没了人性！更可怕的是，随着感觉的稀释，警惕之心也随之削弱，二者之间相辅相成，就像温水煮青蛙……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用不了多久，铁志南的自我意识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化成这层薄膜的一部分……
“要死了么？成功率果然很低，万分之一，四舍五入就是0……”
无限的稀释之下，不管是痛苦还是恐惧，很快都淡成了水，意识逐渐模糊……
眼看着就要到达某种临界点时，铁志南竟突然想到：“不好！上辈子……我电脑和手机里的文件夹都还没删！浏览记录也没清理！要是被人看到……”
意识陡然开始收缩、聚拢，同时疼痛、恐惧随之恢复……紧接着，那一股从出生时就藏在体内、封锁了所有前世信息、但醒来之后却无影无踪的力量，突然爆发了出来！
这力量带着清扫一切的气势，还直接击溃了刚聚起一点儿的意识……顺便再堵住了铁志南想要骂人的念头！在给了他一个极为粗糙、粗暴的“保持原状”的讯息之后，又迅速延伸出去，最后在他意识的边界变成了一层壳！
铁志南压根不知这力量到底要干什么，心中惊怒，可诸般念头、认知又被牢牢封锁住了，一如当初被锁住前世记忆的状态……不过，眼下的状态又有所不同，铁志南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次的主动权回到了他自己的手里！
只要心中愿意，可以随时解开这层封锁……但铁志南又觉得，这股力量的行为也许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暂时信它一次，保持现状等待变化。
不知是因为心有灵犀、还是被迫冷静，铁志南勉强找到了一点之前那种“无悲无喜、无欲无情，随时可能忘记一切”的状态之后，这层力量变成的外壳悄然消失，不知不觉间就完全失去了痕迹……
然后……铁志南听见了声音！
声音机械而冷漠，和系统主控程序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却有些极细微的、情绪层面的差别——更冰冷，更没有人类情感。
“管理者失联超过24小时……启动后备计划，开始站长选拔……参选者……共计1人……”
“开始身份审查……确定参选者种族为……人类。系统性指数……35%……符合要求。”
“请参选者自我介绍。”
“我……”
刚要开口，铁志南心中便闪过一阵强烈的警兆——不同的表现，将会决定不同的命运，但其中生路，只有一条！剩下的，只是代表着不同的死法……
依照之前意识扩张的态势，用彻底失去人性的状态去应对？还是按照那股未知力量的暗示，选择性的保持那种无限接近泯灭的人性？
这一瞬，铁志南心神急转，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不能表现出紧张或者思考……没时间详细分析，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铁志南下意识的做出了选择——相信那股的力量！
所以，他一边维持着迷迷糊糊的样子，一边回答道：“我……我不知道我是谁……”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期间铁志南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把他扩散出去的意识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
“人性剥离成功，自我意识无损……第一步测试完成，参选者符合要求。”
赌对了！铁志南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眼前竟出现了一连串的画面——正是他这一生十八年的经历！
从出生到被抛弃……上学、训练、打架……心里偷偷欣赏那些好看的女同学、明星、甚至路人……这些面孔最后都变成了一张混沌模糊、甚至没有五官的脸……检测资质、考试、面试、录取，紧接着却……铁志南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迅速看了一遍自己这辈子的所有经历！
种种或冰冷或温暖、或骄傲或尴尬的经历一点点的和记忆对上，本该情绪激荡到无以复加，但铁志南已经被那股未知力量封锁了接近十八年，此时就像是在玩一个第三人称视角的游戏，只是略有激动——而且这仅有的一点波动也被他很好的压制了下去。
“人类记忆复刻……情绪波动……较稳定。鉴定结果……良好。”
“下一步……系统记忆复刻……”
依然是第三人称视角，这一次，铁志南看到了“自己”坠落的画面——如流星一般砸到这层薄膜上，身体瞬间就粉碎成了虚无，而意识，变成了一个垃圾桶形状的……光点！
我和回收站这么有缘份吗……感觉颇为奇妙，铁志南同时又意识到，这一步，绝对是关键！
呆萌的小蜡、骚气的Tony老师、中二的学霸之王、沙雕的磕萝卜……欢迎、尬聊……信任、自爆……一个个性情各异的系统从面前轻轻浮过……他们简直比人类还像人类！
“这个声音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态度？按照之前的表现，它也许希望站长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就像是上一任站长……”但铁志南又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回收站是服务或者管理各路系统的，那么情感偏向系统一些，应该……没问题吧！而且我本来就觉得这些系统挺好的……”
铁志南像是一个赌徒，粗暴地定下方向，此时，画面中系统自爆的场景刚好结束。
“情绪波动……强烈，有主动帮助系统的倾向。鉴定结果……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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