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0：抱着白猫的女孩
独夜城里的居民普遍与世无争，性格懒惰，早晨还真没有什么店家开门。李唯思转了半个城，才好不容才找到一间开着的小店。
这所谓的小店其实只是一幢泥石屋，顶上通着烟囱，外面是用篱笆围的院子，前院空空旷旷，后院搭着凉棚。用树枝捆成的“大门”外面，高高的挂着一把比人脑袋还大的笊篱。
笊篱是一种用铁丝编成的厨具，多用来捞面条、饺子，在比较偏僻的地区，由于识字的人实在不多，这种厨具便成为了小客店的招牌之物，表示这里有卖吃食。而在门枢两侧的地上，则是摆着几个酒坛、酒桶，表示这里不但有吃，还有喝。
看起来这家店就没什么钱，连异兽晶核驱动的灯牌也没有。
对于李唯思来说，贫民窟的生活已经把他的底线拉得很低，只要是内城能碰到的吃食，对他来说就是美味。而且，在他获得了龙血淬体之后，食量暴增，现在早已是饿的不行了。
小店之内，客人用的桌椅板凳还都竖在墙角，五十多岁的老板穿着一件小褂，敞着怀，躺在外院轻轻打着鼾。此时街上人都没有几个，进店的客人自然更是没有，也无怪他连桌椅都不摆出来。
“老板！醒醒嘞！来生意啦！”
李唯思自行举了一张桌子戳在地上，搬条板凳，骑着坐在桌边，大声唤道。
那老板本就没有睡死，“唰”的睁开了眼睛，一见果然是来了客人，赶忙揉了揉眼。待看清李唯思长相之后，硬愣了半天，也没分清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这位姑娘……”
李唯思也知道自己长得唇红齿白、雌雄莫辩，表情顿时有些狼狈，赶忙故意粗着嗓子道：“说啥？”
店主听了李唯思这嗓音，才算醒过神来，赶忙告罪道：“嘿哟！真不好意思嘞！小老儿我是真睡着了……嘿！昨夜我跟婆娘吵了一架，被她给轰出来了，只能在这过夜，睡得实在晚了，眼有点花。刚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个天上的仙……仙男下凡，可不是故意对您出言不逊，您可别误会了喔！”
李唯思本是油滑之人，见什么人便说什么话，刚刚才跟老铁匠拽文，现在就已换上了满口的市井言辞，道：“无妨！您店里有什么顶饱的吃的，给我来点儿，一会儿我得出趟城。”
“哟，这么早出城啊？外乡人吧？”
李唯思点点头：“独夜城这里的人生活节奏都很沉缓，像我这么闲不住的，肯定就是外乡人呗！对吧？我是从红石城来的！”
“嘿！红石城，嗯，好啊！红石城是个商业城市，商行多，忙碌，怪不得你能起来这么早！”
店主小老头是个话唠，一听李唯思也爱说话，登时放松几分，嘿嘿笑道：“我这店里各种吃食都有，荤素搭配，酒也有三四种可供您挑选！不过要说那最能填肚子的，非得数面条不可。咱家的打卤面在城里可是一绝，浇头是我家婆娘今天清晨现熬的，菌猪高汤做底，加了木耳、黄花、五花肉和好几种菌菇，肥而不腻，现在锅里熥着，还热乎着呢，这面条哇，也是用……”
“你不是昨天晚上就给赶出来了吗，今天你媳妇还给你熬卤子？”李唯思奇道。
店主嘿嘿直笑：“谁说一个人就只能有一个婆娘了！那些男的异能者娶三四个、女异能者嫁三四个都是常事，咱们虽然是平头百姓吧，一人双妻，也不新鲜吧？”
“给你轰出来可真是活该！”李唯思在旁边也是贼贼的笑。他倒是早就知道大陆上异能者有特权，尤其是为了延续异能血脉，找好几个媳妇、好几个丈夫都不少见，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娶了两个媳妇的平民。
“那可也不是。”店主咧嘴直笑，“您从红石城来，不知道咱这情况。独夜城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不见阳光、阴气太重，从来都是男的少、女的多，有的家庭条件差点，养不了那么多女孩，就只能卖给别的人家当媳妇、童养媳什么的。我这个二媳妇呢，就是我可怜她吃不饱，从人家买过来的。她反正是长得也就一般，还是个哑巴，唯独就是做起饭来着实有天赋，正好与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行！”李唯思一拍桌板，“就为了你这份善心，先给我来两碗！”
小小计谋得逞的店主偷偷抿嘴而笑，道：“咱家店的酱肉也挺有名，搭上我自己酿的烧酒，可算是绝配，给您也切半斤肉、倒一壶酒尝尝？”
“行！”
李唯思瞧瞧墙上写的菜价，从钱袋捡出两个金币放在桌上备着。那店老板一看是个不用银币、而用金币的豪阔客人，更是欣喜万分。
店主倒不贪心，推荐了拿手的酒肉之后就不再多介绍别的，转身进了后厨，留李唯思一人在前院坐着。他才进去不多久，街边便又出现两个身影，绕着附近走了半圈，最终还是走进了店里。
——别的地方都没开门呢。
对于店主来说，这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来了三个客人，着实不常见。
来的两人都是女孩，一瞧就是主仆关系。当主人的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纯白袍服，头顶瀑布似的乌黑长发披散而下，拂过腰际。在腰间碧蓝丝带的衬托下，她的腰肢显得极为纤瘦，胸脯却是鼓胀，身材可算匀称到了极点。细而不枯的脖颈如同琉璃，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胜雪，与一身白裙相得益彰。一双卧蚕眼、两道远山眉，如墨似画，小鼻子并不太高，却娇小可人，唇不太薄，却是天生的唇角上扬，像是在笑。
最吸引李唯思目光的，却是她的双眸。与常人不同，她的眼眸竟是左右不同颜色，左眼碧蓝如穹，右眼凝黄如琥珀，晶莹剔透，熠熠发光。在她的怀中，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猫正懒洋洋的在女孩的胸前蹭着。
仿佛是感觉到了李唯思的视线，大猫睁开了双眼，使劲舔了舔红红的小舌头。
与主人一样，这只大猫的双眸，同样是左蓝右黄的鸳鸯之色。
在她旁边跟着的侍女长得也是极为清秀，看起来比女主人还要年幼一些，身上穿着一身云纹袍服，腰系红绦，很是清丽，小鼻子圆圆滚滚、小嘴微撅、眉如柳叶、眼似杏核，若单五官里的哪个，都不算惊艳，但偏偏合在一起却是极为搭配，很是好看。她为主人打着一把遮挡雨雾的小绣伞，绢布缎鞋踩在脚下，直勾勾的看着李唯思的银色双眸。
侍奉着主人进门之后，那侍女朝李唯思招了招手，问道：“店家，有吃的吗？”
“店家在里头，我也是客人。”李唯思对着她微微一笑。
“呀！抱歉！”侍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放开嗓音对屋里喊道：“店家！”
屋里的店主小老头人未到，声音却先传出，笑着道：“今天真是走了好运，刚才来了个仙男，现在又来了两个仙女儿！我老头近十年都没见过长得像你们这么好看的人儿，难不成小老儿我今天要发大财？”
李唯思听罢暗暗嗤笑，这小老头儿，嘴可是真够甜。
侍女抿着嘴，显然很受用这样的马屁，道：“店家，您这有吃的吗？”
店主一边又摆出一套桌椅，一边道：“有！吃食有的是，您想吃点啥？凉菜？还是炒菜？”
“嗯……顶饱的吧！”这次说话的却是那抱着猫的白衣少女。她的声音微哑，却又不低沉，听起来倒是好听。
店主暗暗一笑：看来这两个如同仙女似的小妞也同样是饥火烧肠之辈！
他看了看李唯思，一边摆开一副桌椅，一边道：“这位仙男小朋友刚刚要了面条和酱肉，都是我们这最顶饱的，您要是着急吃，我就照这样给您加一份，一锅出来，比较快！哎哟，小老儿我胡说八道了，您这么花容月貌，吃面条多不雅啊！唏哩呼噜的！我给您换成面片儿汤吧！”
“别，就面条吧。”白衣少女坐在临近李唯思不远的一张桌边，微笑着道。
“行嘞！”店主嘿嘿而笑，搭着手巾又回了厨房。不得不说，这位小老头还真是见人下菜碟，眼瞧李唯思不是什么讲究人，也就不管擦桌擦凳，而一看见两个衣着纤尘不染的白衣女客，立刻开始大作其势，把桌面椅面擦了个遍。
抱着白猫不动声色的将李唯思上下打量了几回，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银眸上，轻声道：“刚刚把你错认成店家，实在抱歉。”
李唯思心中一奇，万没料到这天仙似的女孩竟然主动对自己搭讪，欣然道：“无妨，你要是不提醒，我自己都已经把这事忘了！咱们都是要填肚子的人，有什么可客气的？”
抱猫的女孩嘴角一勾，笑容仿佛能够挥散雨雾，道：“看公子的打扮，是要出城去？”
李唯思低头瞧瞧自己，笑道：“是啊。出城去，找几头异兽杀一杀！姑娘你呢？还抱着猫，是哪家的大户小姐吧？”
白衣女孩轻轻摇头，鬓发轻摆：“跟公子一样，也是要出门找异兽杀一杀的。”
李唯思瞪大眼睛，奇道：“咦？原来姑娘还是异能者咯？”
那云纹侍女嗔道：“怎么？看不起我家小姐啊？不光小姐是异能者，我可也是异能者呢！”
“云轻，莫要无礼。”抱猫少女嗔了侍女一句，转向李唯思，道：“这附近有一头五阶巅峰的强悍异兽，是一头三针蝎尾鳄，你孤身出城，不怕危险吗？”
“老疤瘌是吧？嘿嘿，不瞒您说，在下不才，就是去找它麻烦的。”
“那可是巧了，小女也是想去见识一下这头名声远播的凶兽呢！”
李唯思眉头微微一挑。孤身探寻五阶异兽，还能打扮得如此风轻云淡，不是高人又是什么？他刚要再多说两句，便听内厨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二位，面来咯！”
店主一声吆喝，端着香喷喷、热腾腾的四碗面条，将三人的食欲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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