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黑风高引导夜
文鋮镇人口众多，每年都会有很多达到要求的十六岁少年来镇中心的引导台里接受引导。
因此，这一天围在引导台的人群也是十分的拥挤。最靠前的是一众热切并充满期盼的父母们，他们绕着引导台，密切关注着上面发生的情况和自家孩子引导的进程。
而再外围些的则是小镇的其他居民，有很多都是和苏瑜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人，提前来看看，好明年做好准备。
最外围的则是一群跟随人群追寻商机的小贩们，他们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卖着五花八门的东西，但是不会有吆喝，因为在这种场面下，所有人都会保持安静。
引导台有三层阶梯，是由青石浇筑成的圆形高台。上面可以同时容纳150人，最中间处立有一块石碑，人们称它为玄引石，有“助人贯通天地而引导其融合”之意。
上面站着一位穿着黑玄锦袍的引导师。他的罩袍很宽大，足以遮住大半个头颅；而其前面的衣领又很高，不可避免地会遮住了一部分脸。这样一来，人们大约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鼻梁，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
尽管此时刚过正午，日头高挂，但他左手上却提着一只褐黑色的兽皮灯笼，着实会让一些人感到十分奇怪。
文鋮镇镇主朱听站在引导师的旁边，他看了一下眼台上的一众少年们，有些欣慰地对引导师说道：“越，今年符合条件并且有能力交引导费的少年人有一百四十多人，这可比去年多了二三十人啊。”引导师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接下来，就该由镇主发表一段讲话了。
随着引导台上玄灵铜钟的一声敲响，台下原本还有点喧嚣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怀着最热烈的期盼并带着期待地望向台上的少年们。
“今吾少年，
将离文鋮。
兹众共引，
将征不臣。
望尔勤修
将筑鹏程。”
朱听照着历代镇主的勉励词宣读，台上的少年们朝他躬身微拜，然后挺身直立。
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个木号牌，引导师会按号码顺序决定他们接受自己引导的顺序。
“开首。”随着引导师一声呼念，第一个人走上前去。
第一个被叫到的人是个精壮的少年，他的衣服略有些陈旧，但他的目光炯切，显得十分有神。
他站上前去，引导师“越”指了指一旁的木盒，示意他先把一万玄灵石券交了，然后就正式开始。
但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似乎并不理解引导师的意思，好像还在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开始？
台下有人看出点端倪，叫道：“臭小子，没带钱还敢来引导！？”
吴戈的小脸涨的通红，他怯生生地对引导师道：“那个，我听我父亲说，人族引导是不需要交费的。”
引导师“越”仍然沉默不语，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到镇主跟前轻轻说道：“的确没想到到了现在，还有这种愣头青。”
镇主好像也很吃惊，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声对他说道：“从明年开始，为了以防万一，先交钱再发木号牌吧。”他说完，便示意旁边的几个差属将吴戈拉下去。
吴戈顿时惊慌失色，他奋力反抗，奈何他年纪还小，根本挣脱不开，他一边被拉下去还一边喊道：“你们干嘛！别拉我，别拉我！我爹说过根本不用交这种费用！你们放开我！放开…”
两旁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好像见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
“这小子怕是待在山里待太久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脑子坏了？”
“我看他就是穷，又厚着脸皮以为能有一线机会罢了。”
“要是我，哪敢好意思上去啊，咱们文鋮镇二十年前就接到上州的政令，开始对接受引导的人收取玄灵石费，难道这小子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也不清楚？”
底下的人群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台上的一众人都悄摸摸地摸了摸自己袖袋里的票券，又把浮起来的一颗心放了回去。
“越”似乎完全不受人群的影响，一丝不苟地按照顺序进行他的工作。
柳贵有点奇怪，怎么到处都寻寻不见苏斌的身影。他的排序很中间，一开始他看不到阿斌，他还以为苏斌比较前面；但眼见得他自己也快要上去了，却还是没看见阿斌。
这时候柳贵有些慌了，他往后后，也没有看见苏斌。今天阿贵还特意到了阿斌家叫上他一起去，但阿斌却推脱有事让他先去。结合种种，柳贵一直担心的那个问题好像越来越明显了：苏斌，不会真的因为借给了自己钱而没法引导了吧？
柳贵心里顿时就难过起来，他有想立马跳下台下去，找到苏斌把钱给他的冲动。可是，只要他一冒出这个念头，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小贵，你听娘一句话，别还回去。小斌家肯定不愁这引导费。要是借了咱，他就交不起了。你说他爹能借给你？咱们全家的希望都放你身上了，你要是上不去，咱们家的日子也没啥子盼头了。
“苏老伯一定有办法的。”阿贵这样安慰自己。忽然，他的木号牌被念到了。他楞了一下，激动地全身颤抖，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走上前去…
今年的引导师速度好像更快了些。两个时辰左右，台上大概一百四五十人就都顺利接受了洗礼。他们向镇主和引导师微微鞠身，然后满是激动地走下台去，寻找自己的父母。
“只要他们天资还算正常。基础也算牢靠，辛苦一月便能正式进入九大元境的第一境界------筑元境。”盘腿坐下的越缓缓立起，对一旁的镇主说道。
“不知道能不能出几个天资出众的。南坤城的玄灵初级学院可是只给了十五个名额。”朱听脸色凝重道。
“明年在文鋮的名额能否扩招，就看他们的表现了。这淘汰，才刚刚开始。”越合上收费的木盒，接着又用右手拿住道。
“十进一的经典淘汰？”朱听问道。这一次越只是“嗯”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朱听抬头看了一眼尚在天顶的太阳，若有所思。
引导台周边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散去，夜色渐渐沉下，只是它又要开始等待下一年的喧闹与拥挤了。
“怎么会！怎么会！”柳贵惊讶而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钱。
居然在枕头底下找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之前明明都快疯狂地把自己房间所有东西都翻一遍了！
“钱找回来了是小事，如果是因为我，阿斌就永远和筑元境，和玄灵师这个身份无缘了。那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苏斌！你在哪里！？
阿斌，你有没有接受引导啊？
柳贵快疯了，他需要一个答案，需要立马看到答案！
虽然晚上老娘会来检查他睡了没，但是柳贵已经下定决心出去了。
至于去哪里？
那自然是去苏斌家。
“不仅要把钱还给他，更重要的是问问他有没有接受引导！”阿贵握紧了手里的钱，一路向苏斌家奔去。
苏斌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喷嚏。
前头的老爹听见，回头道：“臭小子，跟你说了夜里冷，多穿点衣服，现在好了吧。”
苏事兴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不见得什么星星，月色也不是很亮，还有几团云慢慢流动。而夜风却带着点冷意，向他们吹来。
“我哪知道这个。”苏斌嘀咕道。
“爹，前面不就是引导台了嘛？”他忽然看见前面的高台，出声提醒道。
“为父看到了，不用你说。”苏事兴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背包的衣服，套上那件黑色锦缎罩袍。这件衣服都有些破了，要不是因为儿子，他怕是忘了自己以前跟人学过一点关于引导的一些要门了。真是让人有点感慨啊。
趁着点月光。他转了一圈，得意地对儿子道：“怎么样，和你白天在台下看到的那个引导师差不多吧？”
“难说，我现在只知道你们衣服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至于你能不能给我引导出个什么果子来，我还不知道。”苏斌撇了撇小嘴道，似乎有点不满，话说今天他在台下看着那帮同龄人搞完引导那个趾高气扬的得意劲儿，可没把他绝望坏咯。
“臭小子，敢质疑你爹。”苏老爹一巴掌盖在他的后脑勺上。“别磨蹭，赶紧上去，搞完回家睡觉，我明天早上还得上蔡老爷家给他家马厩添草料呢。”
“唉，这就来。”苏斌激动地跟着老头子高大的身影，悄摸摸地轻声地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他心里一半高呼老爹牛批我最服你！
一半又道老头子可千万别为了吹个牛皮来坑你儿子啊。
就当苏斌怀揣着激动而又坎坷，期盼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踏上台时，只见得一团黑影高速向自己，哦不，是老爹袭来。
两人下意识大吃一惊地就要呼喊出来，不料，那团黑影居然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受到惊吓的两人收回了在喉咙里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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