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破门
秀兰瘦弱的身子被吓得哆哆嗦嗦，颤声哭道：“回总管的话，奴婢……奴婢是给……给十五少爷送饭去了。都这般时候了，奴婢……奴婢是怕少爷饿着，这才……”
“放屁！那个废物饿一顿会死么？府中的吃食便是喂猪喂狗，养肥了还能吃肉，养那个废物有什么用？”梅姑大喝道。
“再……再怎么说，他……他也是少爷呀，总管哪能这么说！”秀兰虽然惊恐不已，语气中竟流露一丝不服。
“哎呀！狗奴才，你还敢顶嘴了！” 梅姑厉骂声中，秀兰另一侧脸颊又狠狠挨了一记耳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梅姑愈发恼怒，抡起巴掌，没头没脑地朝秀兰打去，打一下便喝道：“不许叫！”
秀兰强忍着不敢发声，又不敢躲避抵挡，低着头，任由对方打骂，发髻也被打散开来。
周云心头一翻：“秀兰竟冒着受重罚的危险给我送饭……难道我以往错怪她了？”
他加快脚步，喝道：“住手！”
待得临近，梅姑没好气地上下打量周云，却也不认得，直到秀兰给周云施礼，她才恍然，却也不如何惊慌，趾高气昂，斜眼瞪视，一脸的轻蔑。
除了梅姑，其余下人也不敢太过放肆，纷纷施礼，不过皆是轻描淡写，敷衍了事。
周云知道，梅姑是平民出身，也是周府的总管，向来飞扬跋扈，朝她走近数步，笑问：“认得爷么？”
梅姑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大声笑道：“认得，怎么不认得？紫云镇谁不认得您云少爷呀！”言中之意再明显不过，说周云乃是名震紫云镇的废物。
“啪！”
梅姑正自得意，脸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她啊的一声大叫，忽然面目狰狞，竟然抬手想要还击，终因身份之别，未敢太过放肆，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周云，嘴唇刚然一动，想要还嘴，另一侧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你！”梅姑捂着脸，气得呼呼直喘，结果被蹬倒在地。
她一手撑地想要起身，脸上又被狠狠甩了一脚，昏死过去。
周云看了看秀兰，见她满面红肿，口角流血，命令道：“你过去打她几下。”
先前周云每打梅姑一下，秀兰便一哆嗦，如同打到她自己身上一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可她给周云送了几年的饭，还是第一次听到周云和她说话，一时竟忘了惊慌，怔在当地。
其余下人想着以往的经历，知道梅姑回头定会拿她们出气，一个个吓得周身颤抖，惊慌不已。
过得片刻，梅姑醒来，以肘撑地，看了周云一眼，低下头，也不敢起身。
“你敢拿秀兰出气，我剥了你的皮！”周云虽知警告未必有用，可凭自己的处境，也只能为秀兰做这些了。
他站了片刻，继续前行，上了台阶，来到殿门之前，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门前有几名随时听差的下人，梅姑刚刚被打的经过他们都看在眼里，此时也不敢拦阻。
周云刚想推门而入，听到里面的说笑声，手行半途又撤了回来。
冯震大声道：“表弟，我在惊雷城时就听说了，你那婶娘一定是和野人苟合，要不然，怎会生出一个连圣光气都练不成的废物？”
“冯震表哥，听说他娘当年欺负你，那你就去欺负他娘呀！”族长的二儿子周青笑道。
一个少女道：“瞎说，他娘早死了，怎么欺负？”
“是啊，怎么欺负？”冯震笑道。
周青对那少女坏笑道：“你做他娘，让表哥欺负你啊！”
众人纵情大笑，开心之极。
“震儿，不可乱说。”一个中年男子对冯震训道，只是语气温和，全然没有训教之意。
“姨夫，我二表哥说的又没错，这事儿在紫云镇早就传开了。”周青大笑附和着。
因为野人的天资最为低下，练不成圣光气，因此有谣言说，周云母亲当年和某个野人出身的家奴苟合，有孕之后才嫁来周府。
周云对那些谣言自然半点不信，可使他恼火的是，母亲怎么说也是周家之人，非但外人敢当着周家众人的面羞辱母亲，便是周家之人也参与其中，而其他族人竟无一人不满，反而同喜同乐。
“咣”的一声，他抬脚将殿门猛地踹开，门前的那几个下人吓得一哆嗦。
如此变故，大殿中数千人多以为有仇家来袭，顿时脸色大变，纷纷跳起身，全神戒备地朝殿门望去。
众人见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十七岁上下的年级，破衣烂衫，一头蓬松的浓发垂至腰间，双眉似龙欲腾，目光如冰，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周云的这身装扮使得人们渐渐放松下来，谈论之声渐盛。
只因周云那衣衫多有拼接之处，且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碎布所拼，又大窟窿小眼的破烂不堪，一些年轻后辈见到这等装扮，指指点点，讥笑之声不绝于耳。
周家族人数千之多，很多人从来没见过周云，或有些人多年不见他，早已忘记他的容貌，听得有人提起，这才知道门外那少年便是昔日那个武学天才。
一时间，众人探头缩脑，如观赏什么珍奇异兽一般，满眼新奇。
“这便是那个武学奇才么？”
“什么奇才呀，那是当年，听说他早就成了废物，真气还没修炼圆满。要不然，他怎能穿的这么破烂？下人穿的衣裳也比他好上百倍。”
“就算成了废物，也不该这般虐待他呀，真是！”
“废物也要受到重视？你们若不勤奋修炼，将来也会像他一样成为废物，被人嘲笑。”
一些十岁上下的孩童谈论着，受到父母的告诫。
周云迈步进了大殿。
但见正位二人并排而坐，右面一人四十岁上下，面容枯瘦，正是周家族长周耀庭。
周耀庭身边的中年人身形肥胖，满身华服，佩饰讲究，十分贵气，周云认出那人叫冯昆，是族长的亲妹夫。
周耀庭下首依次坐着周家长辈，以及本地其它家族的一些来宾，王姗儿也在其中。
王姗儿此时心头突突乱跳，挪动身子，尽量躲在别人身后，避开周云的目光。
第二排里有一个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瓜子脸，肌肤胜雪，双颊蕴霞，容色照人，周云认得她是族长的长女周荧。
看到周荧，周云想起往事，心头一紧，目光也只是在她脸上微一停留便移开。
周荧身后的一个少女故意对她戏谑道：“荧姐姐，那‘天才’不是你的心上人么？他刚刚看你来着！”
她这一言出口，引得周遭少男少女哈哈大笑。
周荧满面怒气，对周围众人大喝：“你们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那些人见周荧动了怒，笑意顿敛。
周荧气愤之余，见周云并未多留意自己，不知出于何种心境，小嘴儿微微一噘。
周云只略略看了看众人，笑道：“爷又不是什么贵客，怎敢劳驾你们起身迎接，都特么给爷坐下。”
其时，那些起身之人或认出、或已得知周云的身份，正准备重新入座，双膝半弯之际，听得周云说“都特么给爷坐下”几个字，他们愤怒之余，一时不知该坐还是该站，竟僵在那里不动，情形十分怪异。
那般滑稽的模样惹得一些后辈笑出声来，几人一笑，登时又引得百余人哄然大笑，使得那些“半蹲”之人尴尬之极。
周耀庭脸色阴沉，一拍桌子，喝道：“周云，你好大的胆子，为何来此？为何踢门？”
周云也不回答，故意朗声问道：“不知谁特么是震儿？”
能称呼“震儿”的，只能是长辈，冯震登时大怒站起，手指着周云叫骂道：“小杂种，你叫谁震儿？”
周云对周耀庭笑道：“老周，震儿刚刚侮辱我娘，我在门外听到周家族人对此毫不在乎，还有人与震儿同喜同乐。我作为儿子再不去踢踢门，发发怒气，还特么的有天理么？”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可听着又有些古里古怪，加之谁又听过“老周”这等称谓？登时有几人笑出声来。
可是“特么的”三个字便是傻子也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话，周耀庭心中虽怒，当着那么多外人，又深知自己理亏，嘴动了动，没说什么。
有些先前与冯震“同喜”的周家之人，此时不禁面现惭色，默然低头。
冯震听周云屡次称自己为震儿，气得脸色渐白，攥起的拳头颤抖不止，霍然站起。
“坐下！”冯震的大姐冯珍肃然道。
冯震如此盛怒之下，丝毫不敢违逆大姐，只得坐下，胸口起伏不定。
周云向冯珍扫了一眼，见她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型浑圆，两道粗眉，身形极胖，估摸四百斤上下。
又见她双臂搭在扶手之上，倚靠而坐，举态颇有威严，正盯看着自己。
他对冯珍这头“肥猪”印象颇深，知道她是冯昆的长女，当年还帮着冯震打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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