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乌衣
“掌柜的,你看看这衣服值多少钱?”楚君璧将那紫色狐裘推在当铺的桌面上。
“五十两。”掌管瞥了眼狐裘,随即面不改色心不跳,淡然道。
“什么?五十两,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京城灵秀坊出品,独家定制的高档货。五花马,千金裘!五十两,买我个袖子还不够!”楚君璧一拍桌子,神色间带着几分傲气。
“呵呵,京城灵秀坊,买得起灵秀坊的衣服,还会沦落到当衣服的地步?不是我说啊,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这衣服质量不咋的,一看就是小作坊取狗毛假冒的狐裘,要不是看你可怜,别说五十两,十两我都嫌给多了。”掌柜说罢,还用肥腻的手搓了搓狐裘,然后极其嫌弃地拿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
“五十两卖了。”一旁的莫惜凡发出低沉的东西。
“滚滚滚,不卖,要卖卖你自己去。”楚君璧一把将狐裘揽入怀中,然后踢了莫惜凡一脚。
“要不是你光顾着逞英雄,连荷包给人顺了都不知道,我用得着当衣服吗?现在我才是金主,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妨碍我谈价钱。”楚君璧将莫惜凡赶出了当铺,转身继续和掌柜杀价,他娘的,真以为我是曾经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啊,老子可是开客栈的,精明的很呐。
被赶出来的莫惜凡十分不爽,但错的是他,他也不好当众发火,只能柱在门前,当门神。可能是莫惜凡的黑锅脸太吓人,一个时辰以来,愣是没有一个人光顾当铺,路上挑扁担的杂货郎见了,也远远地绕了几分路,倒是有几个浓脂艳抹的妇人,扭着略微发福的腰肢,一晃一晃地在莫惜凡眼前来回飘荡,莫惜凡眼观鼻鼻观心,镇定自若。
相比与店外的无声胜有声,店铺里那吵得,可是一个热火朝天,楚君璧和掌柜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由于楚君璧火力太猛,满头猪油的掌柜干脆叫来了伙计,跟孤军奋战的楚君璧玩起了车轮战。终于,沉沦商道多年的楚君璧以一人之力,力挑群雄,狐裘以一百两买定离手。
楚君璧进去当铺时正值凌晨,现在已是日薄西山之时,其实楚君璧对这个价格还是不甚满意,但吵到最后,掌柜居然使诈,来了一计气吞山河,口吐白沫,楚君璧同情心爆棚,在老板娘幽怨的眼神下,将狐裘以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
楚君璧抛了抛装得满满当当,绣着鸳鸯的荷包,一手后负,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店门,“这老板娘真会做生意,居然还有附赠品。”
这时,楚君璧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五颜六色小手绢包围的莫惜凡,随即大骂道:
“你个败家子,哪里买来的手绢?这么着,瞧上哪位姑娘了?”
在一旁卖胭脂水粉的大叔过意不去,扯了扯楚君璧的袖子,“你是外乡人吧,这是当地的风俗,如果待字闺中的姑娘,看上了心怡的郎君,就会朝对方扔手绢。”
“原来如此。”楚君璧点了点头,然后略微嫌弃地与大叔拉开距离,“大叔,虽说作为一个人,有一点独特癖好是蛮正常的,但你也不能将兴趣公之于众啊,瞧瞧你脸上的胭脂,都有几斤重了。”
大叔脖子通红,脸上盖着厚厚胭脂看不出什么表情,破口大骂:
“你才有特殊癖好,我这不是为了让女子看看这胭脂的效果,才屈身做的形象代言人嘛!”
楚君璧有些歉意,眼珠子一转,“不对啊,你不是在东街摆的摊吗,前天还看见来着,今日怎么摆摊摆到西街来了。”
大叔一听,嘿嘿笑道:
“这你就不懂的,因地制宜懂不懂,别看我匪里匪气的,我肚子里还是装有几个字的。本来嘛,我今天也是在东街摆到摊,但有朋友告诉我,西街来了位妇女之友,为了多赚点钱,我就急急忙忙赶来了。不过也别说,今天真是晦气,刚刚这里可是有十几处胭脂档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们销量贼好,一会儿就卖光了,可怜大叔我出卖了肉体,却没半点成效。”
楚君璧看着大叔如花般的脸,一脸黑线,心想:你这还能有客人才是有鬼吧,路人没拿鸡蛋扔你就已经算好的了。
这时,一位花枝招展的大婶路过莫惜凡,然后停住,回眸一笑百媚生,倾国倾城,朝脸黑的莫惜凡扔了一张绣着喜鹊的小手帕,大婶见莫惜凡没有反应,幽怨地扭着大水桶,晃晃悠悠地走了。
“哦~我还以为莫惜凡是少女杀手,原来是妇女之友啊,大叔的形容相当妥当啊。”楚君璧轻笑着走到站得笔直的莫惜凡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调笑道:
“看上谁啦,吱一声,哥今天手头有几个闲钱,保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滚!”莫惜凡低声怒吼,头也不回了离开了是非之地。
楚君璧捧腹大笑,正欲跟上,眼珠子转了转,又回过头去,将小手绢一一捡起。
莫惜凡看着满桌子的手绢,太阳穴突突狂跳,“咋地,拿回来恶心我啊,把我惹急了,小心第三条腿不保。”
楚君璧不甚在意,“败家子,这好歹是人家姑娘,额,老姑娘的一番心意。”
顶着莫惜凡血海深仇般的锐利眼神,楚君璧咽了口唾沫,“这手绢可值不少钱,去往北凉的路还远着哩,多备点盘缠准没错。”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和楚国公之子搭不上半点儿边,活脱脱就一市井百姓,你变了。”莫惜凡深恶痛疾,相比之眼前这个视粪土如金钱的楚君璧,他更愿和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楚君璧相处,现在的楚君璧,如果对他说自己是楚凌天,莫惜凡宁愿拿块豆腐撞死也不信,这人设相差太远了。
“怎么?我变了你就不再爱我了?”楚君璧眼神幽怨。
莫惜凡忍无可忍,“你够了,老子忍你很久了。”他一脚踏桌,一手执剑,大有杀人灭口之意。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门外小二低声说道:
“客官,小声一点,你们妨碍到其他客人了。”
莫惜凡双手抱怀,远离变心的楚君璧,倒头就睡。楚君璧无奈,只能道歉:“抱歉,我朋友阳气过盛,在找地方泻火呐。”
门外一片寂静,随后传来店小二疯狂逃离的脚步声。
次日,在店小二奇怪的注视下,楚君璧领着莫惜凡去街上购置衣物,毕竟莫惜凡身上的那套凤凰火,着实太过招摇了,可能是小镇民风淳朴的缘故,现在的莫惜凡不仅仅是妇女之友,同时也是某些浓眉大眼的大汉的青睐对象。一路上,跟在一旁的楚君璧不知为他收了多少手绢和抹布。
这时,一个矮小的黑影狠狠地撞在了楚君璧身上,楚君璧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绢洒了一地,那小孩急急忙忙道了声歉,还没等楚君璧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莫惜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中了然,那是盗贼,正欲追赶,却被刚刚站起的楚君璧拦住了,他大吼:
“干什么,他刚刚偷你东西了。”
楚君璧弯腰拾起手帕,慢慢悠悠道:
“无妨,就一两银子而已,我早就将银两分开藏起来了。”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啊,不捉住他,以后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家。”莫惜凡看着不见身影的小贼,满脸怒容。
“稍安勿躁,我见过那人。”楚君璧抱着一团手绢,“先把东西当了,我待会带你去找他。”
半刻钟后,莫惜凡坐在屋顶,看着瓦片下的身影,久久无言。不一会儿,他跳下了房子,看着无所事事数蚂蚁的楚君璧,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楚君璧头也不抬,用树枝捅了捅蚁穴,看见蚂蚁大军兵临城下,才赶紧撒手躲开了,拍拍掌心,“西蜀不比北凉,地大物博,土壤肥沃,在山里种几亩田地,钱财也比偷盗来得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做这种阴损勾当,抓住了,要被剁手的。”
“所以,只有难民窟的流民无地可耕,只能以偷盗为生。”莫惜凡眼色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君璧拍拍他的肩膀,“哥哥比你年长几岁,看事物看得比你更加透彻,也不是让你以后不去管那窃贼,偷东西是不可原谅的,偷盗者却又是可怜的,人世间万事各有不同,你不要太过在意,遵循本心就好。”
这时,一只燕子飞入寻常百姓家,本是一件相当平常的事情,可楚君璧却胡蹦乱跳起来,将怀里的绡狐眼扔在地上,只见绡狐眼通体发红,炽热无比,不一会儿,绡狐眼渐渐冷却下来,一个“乌”字出现在它的表面,莫惜凡面露喜色,“有其他灵石的线索了。”
“啥?”被莫名烫伤的楚君璧一脸懵逼。
“世间有十二块像绡狐眼一样的灵石,它们彼此分离又息息相关,它在指引我们找到其它灵石。”莫惜凡眼中泛着泪水,"你一定要等我,等我筹齐十二块灵石,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楚君璧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默默无言。
“妹妹快看,这里有一件乌衣!”屋内传来惊喜的叫唤。
“乌衣!”楚君璧和莫惜凡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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