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图个乐儿
第二章图个乐儿
“那一日，小宇哥于战阵之中七进七出，风雷电火、杀招齐出，一时间是，日星隐耀，山岳潜形，杀的一众天神是连北都找不着啊！
轻瑶仙子在一旁美眸顾盼，看着一众仙子神女都盯着自己这得意郎君眼冒桃星，心中好不欢喜，只想着一会儿早早结束了战斗，赶快回家，与夫君在床笫之上，大战他个八百回个。”
“哎，停停停，这说的战诸神说的好好地，怎么说开男女之事了？没得意思！没看这儿都是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吗，带坏了孩子，我可上圣典监察司告你去！快说回信仰之战去！”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见那口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忽然换了路数，有些不乐意了。
“畅哥儿，啥是个床笫啊？”一个小胖子匆匆咽下口中的糖葫芦，擦着口水问道。
“你看你看，这位小胖看官是个懂行的，知道问那重点，来来来，先生与你细细道来！”那看上去三十出头的说书先生抓住话头就要展开描述。
“回家问你爹娘去，大鹏！不知道畅哥儿最喜欢听神鬼故事，打什么岔！”一个声音自广场后的矮墙上悠悠传了过来。
年轻说书先生与众人一起回头望去，只见那墙头上躺了个瞧着二郎腿的少年，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少年说话时候，就用嘴唇轻轻衔着，也不叫那草棍掉下去。
“丰哥，今儿个咋没上山逮兔子去啊？”一个瘦小的少年和那墙头上躺着的少年打招呼道。
“昨天开始封山了，说是闹狼灾了！”叼着狗尾巴草的少年大概是腿有些麻，换了条腿翘着，继续道：“小爷我快给西山的草起遍名字了，有个鬼的狼灾，狼见了我都得叫声丰哥，谁他妈知道治安官又搞什么名堂！我说说书的，你接着说啊，别闹的好像冷场似的，有点职业素养好不好？”
说话的这个自称丰哥的少年，今年刚满十五岁，平日里游手好闲，最爱四处生事，美其名曰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不过你真问他侠字怎么写，他可能都未必会。
为啥？不是少年不好好读书，实在是浮夏国，如今是无书可读啊。八姓掌国之前浮夏国就把公学给关了。私学倒是有，但都是贵族和有钱家少爷们才读得起的。
哦，对，前面那名 器宇轩昂，被唤作畅哥儿，本命周畅的青年，便被不少家族请去讲私学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恁多，官老爷们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虽说圣典不许民间办学，不过畅哥儿私下里跟孩子们在一起也多有传授些基础知识，还不乏味，讲起来寓教于乐的，孩子们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
圣典教会那块，交点托管费用，也算是可以帮忙哄孩子，毕竟家里大人都上工去了，孩子们总在街面上晃荡、到处惹事，也不是个事儿。
只是圣典教会只教些和教义相关的基础字词，每日便是诵读圣典，高级点的就是解释教义，侠字，还真不在这教义词汇之内！教典那个枯燥啊，刚开始还能当个催眠曲儿听，时间久了，睡觉都睡腻了，丰不平又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早坐不下去了。
好在是教会那边也不管什么逃课这些，只要是不在教会课堂上搅和，爱去哪都行，反正你家里每月的托管费用是一分不会少的。至于私自外出出了事，可是万万不敢怪到圣典教会头上的！
开什么玩笑！圣谕教典可是国教！监察司不找你家麻烦你就谢天谢地吧，哪还敢怪罪上门去？
年轻说书先生被个少年指使，倒也不生气。少年说的也没错，说书这行，可是技术活，是得有点职业素养，冷场可不行，便转回头继续念叨起来：“诶，咱就接着这小哥儿这狼灾的话头说，说那小宇哥与天狼王一场大战！”
“说书先生，你说的小宇哥，是不是就是平时我们志怪传说里提到的何宇啊？跟何伯一个姓的那个何宇？”这边说书先生话头才起来，适才与丰不平打招呼的瘦小少年就打岔道。
瘦小少年一边说着，还一边朝旁边一个拿着蒲扇穿二股筋儿的老头挤眉弄眼，一众孩子见他那样，就知道他又是在调笑看门的何伯与传说中丰神俊朗、神通广大的小宇哥一个姓，却没甚的成就，偏喜欢逢人便炫耀自己与小宇哥同姓的腌臜行径，就跟着哄笑了起来。
“豆丁儿！你个臭小子，又拿你何伯开涮啊！我一会儿非得把你偷掏自家鸡窝的事儿告给你娘，让她狠狠扇你个兔子大耳刮子！”那给社区文化广场看门的何伯也不急，就那么悠悠的威胁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又在意淫豆丁那泼辣娘亲追着他打时，胸脯前那沉甸甸几两肉，咣里咣当的景色！嗯，想着那光景，兴许不是几两，是几斤也说不定呢！
“诶，小兄弟，说的没错，小宇哥那个何啊，应该正是这位何伯的何！小宇哥那一身本领，俊俏的紧，兴许先生我这张嘴都不是他对手，您说是吧，何伯？”说书先生倒是也会接茬，顺着话头就说了下去，说着还笑眯眯一瞅何伯。
何伯被这么一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只是个看门老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与这帮小崽子闹笑倒也罢了，在这过路的外来说书先生面前，还真有些拘谨，连说，“嘿嘿，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那豆丁儿这下又逮着了机会，马上调侃道：“哪什么里啊，何伯！人家说书先生说的小宇哥，你在这儿嘚瑟个什么劲儿，还过奖，您一把年纪了，得过个奖嘛您？！”
一帮孩子又跟着哄笑起来……
“没意思……”丰不平又换了条腿，继续翘着，嘴里嘟囔了一句。
早几年懂事起，丰不平就开始琢磨，都说这浮夏国是当世第一强国，咋地连个精彩点的娱乐节目也搞不起来？
老百姓的娱乐生活最多了就是在社区文化广场的大屏幕上、和广播站里，看看、听听圣典台的新闻和传统节目，乏味的要死。四岁半以上的智商都能猜得出剧情走向的那种。里面最光怪陆离的悬疑剧，从头到尾也可能死一个人，男女主角交换个眼神就跟怀了孕似的，拉手？卧槽，不敢想象，恐怕能表现出浴火焚身架势吧？
说真的，丰不平还挺佩服他们这些演员演技的，就那么丁点的发挥空间，愣是演出了生离死别的波澜壮阔，简直就是螺狮壳里做道场啊！佩服佩服！
关键是，就这！每个月，每家每户都必须得缴纳社区娱乐费用！拖欠是不存在的，工资里早扣了！参与社区娱乐都得刷卡，超时还要额外付费的！也就是因为今天来了个过路说书先生，不然丰不平都懒得进来浪费圣典娱乐额度。
帝国就是因为这个才强大的吧？别误会，说的不是社区娱乐费，而是像提前扣费，不容辩驳这样的，浮夏国的高度组织纪律性！
不过那个大屏幕是真的大，不过这么大屏幕的技术都有了，却不许每家每户购置显像屏回家看，丰不平只能理解为，聚集在广场上，有利于加强组织纪律性吧。是的，治安所的长官，和圣典监察员，是会参与社区娱乐活动监督的，这正是帝国的高效之处。
哎，何必呢？有意思吗？就像头顶那太阳一样，丰不平总觉得它是个假货！一点不能让人感到温暖！按说这都六月了，虽说垣城偏北，但气温热是热起来了，可就是不让人感到温暖！
浮夸！
丰不平越发觉得那头顶的太阳和如今的世道一样，浮夸的紧，没点真东西！
正当丰不平感觉自己快要闲出病来的时候，社区文化广场墙外的街角处，一个瘦高的少年脚步匆匆，向着不远处的告示栏急速行去。
“等了你一个上午了！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丰不平心里嘀咕一句，起身翻下墙头来，不知从哪变出一只袋子，朝人群处招呼道，
“豆丁儿，来，把这袋子鸟蛋交给你萍姨！告诉她我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你不怕丰叔打你板子啊？”豆丁儿结果袋子，说是担忧丰不平，但眼睛早瞄上袋子里的鸟蛋了。
“最多拿两个啊！剩下的给大家一人分一个，我数好数的，别分来分去，把我留给你萍姨的偷眯了！”丰不平气笑道。
穷人家的孩子，改善生活可不容易，要不是丰不平时不时的进山打打野味儿，这些孩子可能隔段时间就记不起鲜肉是个啥味儿了？
市场里供应的人造肉，死贵死贵，还不解馋。饲养动物，普通人家更是不敢奢望，不然豆丁儿他娘也不会因为他偷掏自家鸡窝，就给他屁股打开花了！实在是几枚鸡蛋拿去卖了，可就是一个家的生活开销啊！
“放心吧，丰哥你也早点回啊！”豆丁儿一面说着，早已急不可耐的招呼一众孩子来分鸟蛋了，甚至连听书都没了兴致，脑子里只想着一会回去，鸟蛋是清蒸好，还是炒着吃？
跟丰不平这么一搅和，说书先生那边观众也没剩下几个了，最喜欢听神鬼故事的周畅只得无奈笑笑，就要离去，晚上还个垣城本地的名门活动，他要去组织募捐一笔款项，听说今年南边水患又厉害，也算是帮着帝国略紧绵薄之力。
那说书先生最后一个看客也走了，看看刷卡器，今日的圣典娱乐额度，收入不甚理想啊。不过他倒也不急，反倒上前一把拉住了正欲翻墙而出的丰不平，“诶，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仪表堂堂，我这里虽然没有上乘武学，但我算准了你日后必有奇遇，不知你可愿随我守护宇宙秩序啊？”
丰不平被他一扯没上去墙，急的一蹦高，朝墙外探头看去，生怕自己盯着的那瘦高少年没了踪影，要知道那兄弟脚力可快得很！
一甩手，就要挣脱年轻说书先生的拉扯：“宇宙恁大，关小爷吊事，没那兴致，闪开闪开，没看我这儿有事呢！”
哪知道那说书先生愣是不撒手，“诶，小哥儿再考虑考虑啊，这一块，我看了，就你最合适！”
“再不撒手，我可踹你了啊！看我好骗是不是？”丰不平脚下比嘴上还快，话没说完呢，腿已经蹬了出去，也亏得那年轻说书先生躲得快。
“哎呦！好家伙，不是说好再不撒手，你才踹的吗？我这都撒手了，你怎么还踹？小哥儿不地道啊？”说书先生感叹的功夫，丰不平早已翻墙而过。
只留下一句，“你地道！大夏天穿皮衣说书，还想骗小孩儿钱？不瞒你说，要不是急着追人，我压根不怕你骗，小爷兜里就没钱！”在风中飘荡……
“没钱，不是还有圣典娱乐额度嘛！”说书先生跳着脚喊了一声，心里暗骂晦气，今儿个真是出师不利啊，最拿手的忽悠钱的荤段子没讲出来，守护宇宙的压箱底儿手段也没得逞！得嘞，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咱走着瞧！
…………
其实丰不平心里也很急，有多急呢？急的都要吐血那种！郎静的脚力极快，要不是常年进山猎捕，丰不平真跟不上对方的影儿。
这不，这会儿眼看着就要把人跟丢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的丰不平，胸口气血翻涌，险些一口老血涌了上来。
伸手捂了一下口鼻，扫了一眼，还好还好，只是点血丝，不严重……
但是再抬头，那边郎静是真没影儿了！
丰不平为啥要追郎静？哦，也就是那个瘦高少年。凑热闹呗！
当然也不光是这么简单……这还得说说郎静的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身份——见习赏金猎人！
郎静是土长但未必土生的垣城本地少年，比丰不平大三岁，年底过了生日就成年了。之所以说他未必土生，是因为他是个孤儿，丰不平出生三年之前，马科尔神父在教会孤儿院门口捡到的他。
教会孤儿院按照愿意公布姓名的捐赠人的姓氏，按顺序给收养的孤儿取名，排到郎静的时候，刚好是郎这个姓氏。马尔科神父说当年捡到他的时候，这个孩子在初雪的天气里不哭不闹，特别安静，就取了郎静这么一个有些女性化的名字给他。反正孤儿嘛，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郎静是真的人如其名，从小特别安静，很少与人交流。但是胆子确是大得很，六岁那年就跟着赏金猎人屁股后面帮着干些打扫战场的，收拾猎物的散碎活计。
赏金猎人嘛，顾名思义，干的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买卖，没什么人在乎一个六岁孩子的死活。没想到几年下来，这孩子跟过的赏金队伍里，最后活下来的竟然是他自己！
老赏金猎人刚铎，偷偷观察了他几次，觉得这小子还真是这块料，就决定收他做个见习赏金猎人，暗中考察一番，再决定是否将一身赏金追猎术传授给他。
刚铎毕竟年纪一大把了，但凡身怀绝技的人，少了年纪多少都会有些传承技艺的想法，这些年来见惯人情冷暖的老赏金猎人，更习惯独来独往，郎静很对他的脾气。
也不知道这次郎静进山，老刚铎有没有悄悄跟着？
垣城四面环山，四季多风，山里的环境恶劣的很！但是比环境更恶劣的是，当年高层内战之后，有许多意外泄露的实验物种和退休雇佣兵成了各地荒郊盘桓不去的梦魇，甚至也许还有更多普通人意想不到的邪恶存在……垣城当然也不例外。
至高无上的圣谕教典是不会公然承认昔日高层一手造成的阴暗一面的，所以无论圣谕教典司、军部、还是各地的治安局，都不曾派遣正规军肃清过山野间的这些阴影。
给普通民众划出出行禁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的表现了，剩下那些敢于越界的“怪物”们，就交给愿意搏命的赏金猎人便好。也许先锋青年团的演戏任务也会安排些这样的考研？鬼知道，那种高阶团体，离自己遥远的很……
就比如最近告示栏里说山里闹狼患，丰不平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又是封山又是戒严的，西山自己从小到大不知去过多少遍了，如今一定是有怪物越界，不然郎静这个见习赏金猎人，这个时候看了公告，就进山，这是什么操作？
摆明是来追猎的嘛！
那公告里说的狼患的事，明显有治安局的暗语，只是那些话赏金猎人才读得懂，丰不平只管跟着郎静便是！
自己不就是想分点赏金补贴家用，顺便打发圣典治下的无聊时间嘛？郎静那小子怎的就死活不同意，而且他刚才一定是看到自己了，才故意加快脚步甩掉自己的！
想想最近老爹因为经济不景气，下酒菜都被老妈降低两个标准的苦脸，丰不平就觉得，自己这趟怎的也不能再空手而归了！
“你这么走神，会死的！”
丰不平愣神的功夫，头顶上飘来了不冷不热的一句。丰不平甚至是抬头眯眼瞅了半天之后，才发现的伪装在树枝间的郎静的。
“靠！吓我一跳！跟着你不就死不了嘛！我怕啥？”丰不平还故作风趣的跳了一下，掩饰自己良久都没发现郎静的尴尬。
郎静嘴角不易察觉的扯了扯，“我跟着的都死了。你跟着你爹学修马车不是挺好，又不是无路可走，搏命的事儿不适合你！”
“嗨呀！图个乐儿呗！”丰不平心想，小爷不就是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嘛，搏不搏命的，高兴就好，人生嘛，或者就得有个滋味，不然不白来世间走一遭。将来要别人听的都是关于我丰哥的传奇故事，那才算是够本儿嘛！
“那你可能很快会乐死。”郎静说着抬手指了指丰不平身后，然后一闪身，又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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