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境与现实的交替
在迷迷糊糊之中进入了梦乡。
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和呼喊声惊醒，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头晕，天旋地转的，并伴随着鼻子上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拳那样，晃了晃脑袋，感觉鼻子温热，用手拭一下，手上都是血。
“主任你没事吧主任。”旁边跑来了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跑过来，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就像有一团雾笼罩在她的脸上一样，我没有回答她，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扫视了一圈，发现我都看不清楚周围的人的脸，和那个护士一样，脸都被一团雾气笼罩，我打量着眼前的护士，看着她的胸牌，胸牌上的照片也被一团雾气笼罩，胸牌上的名字是林楠。
“主任，主任？”林楠又喊了我两声。“啊。”我回过神来，把手上的血液在白大褂上随意擦拭。“病人的家属情绪很激动，不肯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林楠焦急的说着，“现在病人的羊水已经破裂，如果再不手术的话病人会出血，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你放屁！来的路上还好好的，怎么到了你们医院就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你们医院想要骗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还让我签什么通知书，我看你们就是不想担这个责任，这就是你们医院的嘴脸，吃着老百姓的肉，喝着老百姓的血，你们不得好死啊！”那个男人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吼道。
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那种狰狞的丑恶，是那团雾气遮挡不住的，是那样的令人作呕。旁边的护士想要争辩些什么，被我挥手打断，就连我这种医学门都没有见到的人都知道他口中的通知书只不过是知情通知书，虽然很多患者或家属将知情同意书视为“生死文书”，个别医生将签字当做免责手段，你签字，做出承诺，就表示出现任何问题都与我无关，你都不能追究我的责任。这种认知及做法距离知情同意的实质相去甚远。“你再这样闹下去你老婆就更完蛋！”我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男人听到沉默了片刻，最后靠在墙边慢慢蹲了下去，我看到事情有所转机，招呼旁边的护士去拿通知书，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如果发生意外和你们没完!”我不耐烦的挥挥手。在护士的带领下向产房走去，现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三个疑团，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里是哪儿；还有，我为什么会是妇产科的主任。如果按照那个男人所说的，那个女人在来的路上一点事情没有，为什么到了医院反而有生命危险？这和我来到这里有什么关联吗？“到了，主任。”林楠打断了我的思考。还有没有进入产房就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哀嚎，声音充满了痛苦。
我在犹豫这要不要进去，我一点都不懂医术啊，更别说是生孩子了。“怎么了主任，还在因为那个男人生气吗？”说罢林楠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还不是被生活逼迫的。”我没有注意她的话，心里先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映入眼帘的是一台大型的机器，是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上面两条线，一条红色一条黄色，还有一些数字。
拉开病床的隔离窗，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还是和外面的人一样，看不到脸，包括我的两个助手，“主任，先消毒吧。”这么快就漏出马脚了吗，我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呢。轻笑一声，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病房里的消毒室，穿上防化服，戴上口罩和护目镜，按下了墙壁上的红色按钮，消毒液从墙壁两侧喷不出来，以前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恶心的我，现在却有点喜欢上这种味道。
来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看不清脸的女人，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就从简单的肢体语言上，她手部的青筋暴起，是太用力的缘故，人只有在忍受生理上或者心理上难以忍受的痛苦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更紧张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女人的哀嚎和我的紧张下，手中的手术刀都差点滑落，我尽量放松心情，颤颤巍巍的拿着手术刀和钳子小心翼翼的进行下一步，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没人告诉我啊，该怎么办，我乞求的看向我的助手，不知道她是没有看到我的目光还是怎样，目视前方。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手中的手术刀，该怎么办，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汗从我的额头不停的往下流，防化服湿哒哒的。
大脑空白，瞳孔聚焦，大脑空白，瞳孔严重收缩，眩晕感让我想要吐，再往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手术已经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欢呼，也没有想象中孩子出生时的响亮的哭声，只有沉默，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死胎，孩子没有见到这个充满诱惑、充满欢声笑语、充满邪恶的世界，男人发疯的冲了进来，门发出“嘣”的一声，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样，男人没有看他的女人，而是看向那他那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的孩子，可能是这个孩子不喜欢这个世界，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他看着我一句话没说，转头跟他的妻子说：“没事，乖，别怕啊，你好好养着，咱不着急出院，啊，不着急。”声音带着颤抖和沙哑，还有一丝哭泣。走出病房，蹲在墙边，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手术台旁边的黑色袋子，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问题随着思绪涌现，我看着手上戴着的橡胶手套，上面还沾染着血液，这血液让人作呕，我半蹲着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女人没有刚开始的哀嚎，一言不发的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走出病房，男人就在我的脚边上，我的低头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向洗手间。
我摘掉了我的口罩和护目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谁，这不是我，你究竟是谁！？”我嘶声力竭的喊道，镜子中的那个人重复着和我一样的表情，那个表情在我眼中是那么的讨厌，想冲上去给他两拳。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人也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重复着和我一样的动作。这是我！这是我？这是我......
我转身靠在水池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样，抬起手看着防化服，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刚做了什么？这一切就像秃鹫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下来吃掉我一样。久思不得解。
慢慢的滑座在地上，就这样坐着，不知坐了多久，上厕所的来来回回，踏踏的脚步声传入我的脑海，渐渐的我的脑海中只剩下脚步声，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我知道我是谁了！我是祝一一，是一个刚毕业在一家公司实习的实习生，突然，眼前的画面像镜子被打碎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的，在其中的碎片上我看到了那个穿白大褂的“我”，又在另一块碎片上看到真正的我。随后所有碎片化为尘埃飘向黑暗之中，慢慢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声的呼喊着，没有回声，也没有人答应。
身边的所有光源都被黑暗吞噬殆尽，放眼望去，只有黑暗，黑的是那么纯粹。
恐惧和不安慢慢的笼罩我的全身，恐惧促使着我向前跑，向前，不停的向前，向前，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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