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街喋血
在禁卫军势不可挡地突破了长街上第三道哨卡的时候，刘凌和丘桐就已经对绿区的异动有所察觉。
刘凌在议事大厅中向公民代表们宣称李必达劫持了皇帝陛下，准备破坏幕府体制，自立为皇帝。公民代表们群情激昂，纷纷向刘凌表示忠诚，拥护他作新一任幕府将军。
丘桐环绕着议事大厅设置了三道防线，他也派传令兵去通知薛怀义，让他将灭火的事放一放，赶快来议事大厅对付禁卫军。
此时的薛怀义，正在禁卫军大营里与名士田松阳进行秘密会晤。
薛怀义在禁卫军离开之后，派人进入禁卫军的大营进行搜索，他没有发现皇帝和帝姬，也没有发现一兵一卒。整个大营里，就只有宋国尊王攘夷的精神领袖田松阳。
田松阳痛陈利弊，告诉薛怀义，追随刘凌的下场只能是被畿外诸侯碾成齑粉。田松阳还透露，当下执掌中央军的刘恒，其实是皇室的人。
薛怀义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刘凌最为信赖的族叔竟然是皇室的暗子，这个重磅消息让薛怀义内心的防线松动了。
“将军如果有顾虑，可以投靠皇室。皇室已经和将军之女议定，此战之后，京都周围三十里将归属皇室，将军如果能够识大体，则仍不失为京都管领。”田松阳开出了一个很诱人的价码。
薛怀义的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两种选择的得失。
如果自己坚定不移地站在刘凌这一边，那么城外的刘恒也未必会真的和刘凌反目。而且，就算刘恒有心反对刘凌，他部下的将领们也未必肯答应。
如果自己倒向皇室这一边，那么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十万羽林军和李必达手中的五万禁卫军，可以轻松地解决丘桐的五万宪兵和八千厂卫。
两种选择对自己都是可行的，薛怀义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将军今年正好三十岁吧？帝姬今年二十七岁，前些日子遭遇不幸，名节受损。如果将军不嫌弃，帝姬愿意下嫁将军。他日陛下山陵崩，帝姬愿意让位于将军，成就一段鹣鲽之好。岐湟赵氏在宋国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京都一国一城，也足以让将军在宋国立足了。”田松阳抛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价码。
薛怀义的心理防线瞬间被击溃了。他虽然身为京都管领，是刘凌之下的第二号实力派人物，但因为出身贫寒，在幕府中并不受欢迎。如果薛怀义能到帝姬的青睐，那么他从此就可以摆脱臣籍，成为贵胄中的一员。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呢？”薛怀义用最后的理智问。
“这锦囊里装着的是帝姬的珍珠肚兜，这是她给你留下的定情信物。”田松阳将一支锦囊交到薛怀义的手中，然后径自离开了禁卫军的大营。
这一边，禁卫军面对宪兵的层层防守，并没有选择强攻，而是使用扼守住几处据点，然后使用强弓劲弩，向议事大厅的方向发射被点燃的浸透了煤油的箭矢。
一时之间，议事大厅所在的街区燃起一片火海。
议事大厅里的公民代表们鬼哭狼嚎地从起火的建筑物里跑了出来，经过禁卫军和宪兵的对峙线的时候被宪兵们好心的拦了下来。
“前面在打仗，各位大人再向前就是叛逆了。”蓝河旗本道。
公民代表的头领给了蓝河一个嘴巴，喝道：“你把我们拦在这里，是想让我们和你一起烧成焦炭吗？！”
紧接着公民代表就强行闯关，冲破了宪兵的防线。
蓝河擦了擦被公民代表打出来的牙血，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在蓝河对面指挥禁卫军的，正是林澈。
林澈看见公民代表们想冲破封锁线，当即下令，让弩手们用弩箭将冲在前头的几个人钉在了地上。
公民代表们眼见着势头不好，又掉头向宪兵的方向跑。
蓝河狞笑着，下令让部下放箭，射死了这些“叛逆者”。
丘桐命宪兵在不同的方向上进行了二十几次突击，但是都没有成功。最后他牺牲了近一半厂卫，将刘凌和他的亲信送出了禁卫军的包围圈。可是禁卫军又马上分出了一万骑兵，追赶这四千名名突出重围的厂卫。
厂卫，又称内行厂和锦衣卫，不同于正规军，他们只是执行情报搜集、监视官僚的特殊武士，他们并不以战力著称。而在此时，这些厂卫没有坐骑，只好拥着刘凌等人，艰难地向城门徒步行进。
追击厂卫的是禁军指挥李必达。
李必达并不着急歼灭这些厂卫，为了节约手下重骑兵的体力，他让马匹缓步而行。过了十分钟，等刘凌等人跑累了，李必达才慢慢悠悠地追了上来。
跟着刘凌这四千多人，有九成是被披着重甲的战马踩死的。但是尸体多半是面朝着禁军追来的方向，仰面朝天倒下去的，他们在临死之前，还试图阻拦禁军的追击，为同伴争取时间。
李必达没能生擒刘凌，刘凌用自己的战刀自刎而死，他的尸体跪在地上，眼睛没有闭上，一如不久前自裁的幕府将军林庆喜。刘凌自刎的地方，距离京都的青樱门只有不到一里地远。
英雄大路两边的商家和住户被吓得够呛，他们禁闭门户，祈祷这场冲突不要波及自己。
而留守在议事大厅附近的宪兵被禁军围的死死的，因为他们所在的街区燃起了大火，有不少宪兵就这样被烧死了。
丘桐很想和李必达谈谈，在思量了再三之后，让手下的宪兵放下武器，准备向禁卫军投降。
丘桐是这么想的，如果刘凌能够突出重围，引来羽林军或中央军，那么禁卫军会失败，投降的宪兵们最多被刘凌罚没半年的薪水。如果刘凌被分兵的禁卫军骑兵所截杀，不会有人来支援，投降的宪兵们可就是捡了一条命。丘桐不愿意让手下的士兵做无谓的牺牲，既然他们已经不能左右战局，那就给他们某一条活路吧。
可惜禁卫军并没有接受宪兵的投降，他们让城里的流浪汉撬开了京都城军械库的大铁门，从里面运来了五十万只箭矢。然后禁卫军们对着宪兵头顶的天空自由散射，直到他们的弓或弩机的弓弦因为应力太久而崩断。
漫天的箭雨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落在议事大厅青瓦上的箭矢竟然把整座建筑都压塌了，也多亏了如此，在黄昏到来之前，势不可挡的火焰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消退了。
五万多名宪兵只活下来不到两百个人，他们在箭雨来临之时躲在战友的尸体下，只受了一些轻伤。
入夜时分，李必达带着一万名骑兵赶了回来，他在箭矢组成的森林中里找到了林澈。林澈正指挥着禁军和流浪汉，清理宪兵的尸体。
“白祈和源义家已经去接收羽林军了，孙利通和吕晋作正陪着若兰公主前往中央军的大营，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我们就退出京都地区。”林澈向李必达交代局势。
“也不用那么着急，好像我们要赶你们走似的。”李必达摆摆手。
“这些流浪汉帮了我们大忙，你们执掌京都之后，给他们找一个看守城墙的差事吧。”林澈给出了一个建议。
“成。”
李必达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下不禁恻然，他虽然是出色的军人，但并没有真的上过战场，眼前的场景让他也不由得胆战心惊。
“我们没有能力接受那么多俘虏，所以只好在战斗中把他们消灭掉。”林澈一脸的无所谓，作为宋国最凌厉的战神，他早已经见惯了生死。
“我们真是幸运，薛怀义居然没有来赶过来救刘凌。”李必达反思今天下午的战况，觉得有些事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被田松阳先生唬住了，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自己被骗了。”林澈嘿嘿地笑了起来。
“松阳先生是怎么骗他的？”李必达在大议事厅废墟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从背囊中取出两块酥油饽饽，递给了林澈一块。
“我让松阳先生给薛怀义带一段话，就说帝姬殿下有意与他联姻，待陛下百年之后，帝姬愿意将皇帝之位让给他。我还让松阳先生去买了一件女子的肚兜，给薛怀义当定情信物。”林澈毫不客气地将酥油饽饽吃了下去。
李必达一脸的难以置信。
“松阳先生说这事如果传出去将会是天大的丑闻。我对他说，如果你实在无法说服薛怀义坐观成败，那就试试我这一招，什么丑闻都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重要。”林澈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了水壶，喝了一大口，又递给了李必达。
“薛怀义就这么相信了？”李必达皱着眉头问。
“这个伎俩只能骗住他一小会儿，但就这两三个小时就足够了。现在宪兵和厂卫已经被歼灭，刘凌和丘桐已经毙命，就算薛怀义还有一战之力，他也没有与我们反目的理由了。”林澈论述道。
“你肯定他会把羽林军交给白祈他们？”李必达将水壶中温突突的凉白开一饮而尽。
“当然，我在羽林军中的暗子向我报告，薛怀义将羽林军的印信放在羽林军的本部，然后就一个人消失在京都城里了。”林澈不动声色地炫耀了一下这半年来，他在京都编织的情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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