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壮汉、吊坠
看见这事儿就要这么给了了，这牛大力可就有点坐不住了。他赶忙过去，从另一边搀扶着老族长。
“族长您慢点儿。”
老族长看着牛大力，往他脸上不轻不重地喷了两口烟雾，他吧啦了两口，难以察觉的地稍微冷笑了一声，道：“这个娃儿……是你抓住的？”
此话一出，正中牛大力的下怀，连忙展出笑脸，道：“族长爷爷，是我给抓住的，费了不少力，还险些砸坏一把锄头呢！不过为了咱们村的粮食，怎么吃苦也不怕。”
牛大力后半句话说的十分响亮，让周围的好些村民都能听得见。牛大力心想，这会族长爷爷肯定是要大大赞赏自己了。
族长微眯了一下眼睛，问道：“可我怎么记得……今儿个晚上我没安排你守夜啊？你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嘛？”
“呃……”牛大力被问得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抓贼邀功所以当夜猫子吧？他倒是也想说怕这个白天见到的小乞丐晚上要偷粮食，一直盯着他吧？但猛然一想，自己要这么说了，那别人不就会问干嘛要等这小乞丐偷粮食了才来抓他？那到时候才是跳进大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是你抓的贼，那好，你就来个有始有终，如何？”
牛大力不知道族长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族长说的东西是不允许反驳的，“都、都听族长爷爷的……只是，怎么个有始有终法？”
“简单，”老族长指着少年道：“看他这个样子，今儿个晚上肯定是走不动道了。但咱村子里的人呢肯定都不乐意看见他，你回去把你家牛车牵出来，就这会儿把他拉到村外去，就拉到黑石涧那边就行。这样，也省的大家见到心烦。”；老族长边说着边用手中的旱烟比划指点着，末了，还吧啦了两口。
“啊、啊？”牛大力没想到居然是得了个这么个晦气的差事，有点瞠目地看着老族长。
“怎的？不乐意？”
“没、没！”牛大力哪里敢说不乐意？
“那好，这事儿你就去把他办好了。”老族长回头看看还围成团的乡亲们，“行行行，都散了吧，明儿个还要起早呢。”
这事儿反正也算是了了，再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帮着牛大力把那个浑身泥垢的娃儿载出去？算了吧，谁想沾这种晦气。
众人很快就散了，就留下个牛大力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当然了，还有小喜和小喜她爹娘也在这儿，当然是为了点一点损失的苞米。
牛大力看着这个小乞丐的模样特别心生厌恶，很想再狠狠地揍他奶奶的一顿，可是这会儿小喜还在这里，她爹娘也在，自己总不好下得了这个手。只好是忍住心中的邪火回家里去牵牛车了。
这会，牛大力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自己回来还得好好洗洗自家的牛车了。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而且这大半夜的，家里的老牛被牵出来也是火气挺冲的。
牛大力将牛车牵到苞米地的旁边的大路上。
“喂！那个小子！赶紧的！”牛大力挥手招呼着少年。
少年将那五六个裹着泥浆的苞米紧紧地兜在怀里，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牛大力的牛车走过去。
少年艰难地爬上牛车，将自己的病腿放好，然后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苞米。他这边安置好了之后便笑着对牛大力道：“大哥，谢谢了，谢谢了，给您添麻烦了。”
牛大力没那么好的心情和他搭腔，板着个脸拿着鞭子在前面赶着老牛缓缓向前移动。
……
小喜家苞米地
“要不说咱村长好？你看看，这么好的粮食都被糟蹋了，咱家得多心疼啊！是吧，她爹？”
小喜的爹忙着手中的活计，只是应和了一声。
“唉，他爹，你倒是说两句啊！”
小喜他爹一脸铁色道：“说啥？村长家的粮食就是大风刮来来的？”
“我，我也没这个意思啊……”
“行了！这里面的事儿，有些你不懂，老娘们少说些不着调的闲话！”
“哦。”小喜她娘悻悻地答道，心中虽有些不满，但是当家的话是不能反驳的。
小喜她爹看了看小喜，吼道：“还愣着干嘛！不过来搭把手？”
“你语气放好点而成吗？”小喜她娘不满道。
“让她看个地儿都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来，还想有啥好语气！”
“唉，当家的，这又不是咱小喜的错。”
“行了！老娘们儿少插嘴！”
“爹。”小喜连忙跑了过来。
她爹指着地里的几个被踩坏的苞米，说道：“把这几个也扔给那个小乞丐去，看着就晦气！”
“啊？”
“啊撒子啊？”
“哦！好嘞！”
小喜连忙把这几个苞米拾掇好，然后往着村外面的黑石涧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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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涧，这个地带，基本上就算是这个村子的外界了。之所以叫黑石涧，也是因为这里有一条不浅的深涧。他们这个村子的地理位置，算是出于半山腰的地带，算是半个山地了，而黑石涧应该是属于地质运动而产生的一个裂谷，黑石涧里留着的，实际上算是地下水了。所以按照这地势一琢磨，这上下高度差的确是挺大的。
当然，这里叫做黑石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奇葩的地貌，导致阳光比较难以照射进去，常年让人看起来像一潭黑幽幽的深渊。久而久之这里便被叫成了黑石涧。
“到了，你可以滚了！”牛大力将少年拉到黑石涧边开凿出的小路上，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少年连忙从牛车上面翻下来，姿势十分蹩脚，“大哥，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由于翻下来的动作有些僵硬和笨拙，导致少年怀中的苞米都散落了一地。少年连忙趴在地上将这些宝贝重新揣回兜里。另一边的牛大力一开始反转牛车，准备往村里赶。
不过牛车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主轮子了。牛大力打着火把往下面一照，嗬，还真是一块石头给卡住了。像这种情况，大不了就将车退后一点，把石头避开就得了。但牛大力看了一眼伏在地上收拾的少年，有心拿他撒撒气，于是便挺起胸对着他吼道：
“没看见俺的车被石头卡住了么？还不给俺吧石头弄开！”
“哦哦哦，好好好！”少年将苞米堆在一旁，然后探身到车底下，找着车轱辘跟前卡着的那块大石头用手环臂，艰难地挪动这块分量不轻的石头。这石头不是特别大，但是却是陷在这土路里有些时间了，再加上少年本身身体虚弱，这种又是佝偻着腰又是费力气的活干起来比刚刚逃跑还要累人。
少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这石头给挪了出来。虽说累得气喘吁吁地，但还是用他那满脸血污的笑脸迎着牛大力，说道：“大哥，都弄好了。”
少年拉开衣服，擦擦汗水，又稍微拉开一下胸口的衣领。少年这番动作十分的平常和随意，不过，任少年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个动作差点害得自己丢掉了性命！
“唉？你胸前挂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原来少年拉开衣领的时候，他胸前的一根玉质吊坠不经意间地滑落了出来。这根玉质吊坠一看就成色十分不错，纵使在夜晚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之下，也有不寻常的光辉放出。
少年连忙将玉质吊坠重新塞回衣服里面，陪笑道：“没有撒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坠子，戴着辟邪的，就是根普通的坠子。”
之前也说过了，牛大力是何等的聪明啊！这少年这么藏着掖着的，肯定是说明这根吊坠不简单！至少也是个具有观赏意义的装饰品。
牛大力想到这里，心中突然间起了贪念。其实放在这种情况之下，很多人都是会起贪念的。这少年这么弱小，又是被扣上了贼偷的帽子，而且关键是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就算是自己拿走了他的吊坠，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是这小乞丐又回去找村子里的人，村子里你的其他人还能信他不成？怕还没等他说一句话，就被大家扫地出门了。
一念至此，牛大力觉得这件事儿可行性十分的高。加之半个月之后，小喜的生日就要到了，自己还没有想好送她什么礼物呢！这会不久有了吗？还不用自己花钱。
“给我看看！”牛大力厉声道，像个在严肃执法的法官。
少年被这么一吼，瞬间被吓得双腿打颤，他有点发抖地回道：“大、大哥，这真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牛大力听见这话，邪魅一笑，道：“我有说过……你那东西看起来很值钱吗？”牛大力心中有些得意，既然这少年这么一说，那他胸口的那吊坠肯定是一根价值不菲的东西！（要不说这牛大力顶聪明的呢，这少年，果真还是涉世未深啊，这么一下就被套路出来了）
少年一时间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这、这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啊！集市上一铜币能买好多个呢！”
“你TM的别废话！给不给？给不给！你给不给！”边说着，牛大力就边伸手摁住少年，掰开他的双臂，将他死命护着的吊坠给抽了出来。
牛大力将吊坠靠近插在牛车上的的火把，看着这精致的玉质吊坠发出莹润的光泽，不由得会心咧嘴一笑。
少年刚刚被牛大力一个大力给掀倒，怀中的苞谷撒了一地，他连忙爬起来，用乞求的语气道：“大哥、大哥，你不能拿走啊，你行行好，把吊坠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起开！”
牛大力厌恶地将少年一脚踢得远远地，转身准备驾车回去了。
少年本身就有严重的肺疾，这么一提，差点没让他咳出几口血来。少年只是咳喘了几下，连忙爬起身来，将身子挪到牛大力的跟前，跪着哭求道：“大哥，我给您跪下了，你把这吊坠还给我吧！求求您了，这是我爹娘和爷爷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我不能把它丢了啊！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小野山就剩我这一个人，把坠子还给我吧！”
“边去！什么你爹娘你给你的，我看就是你偷别人家的东西偷来的！”
少年一愣，连忙道：“这不是我偷来的，真不是我偷来的！你相信我，这真的是我爹临死前交给我的东西啊！这是他们的遗物啊！”
其实，牛大力哪里是跟他掰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的啊，他这是摆明了找个牵强的理由让自己看起来名正言顺一点。正所谓，不想立牌坊的婊·子，不是好婊·子……
“就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你这个贼偷！”
“我、我不是贼偷，我不是贼偷……”
“你不是贼偷，那你怎么有我们村的粮食？还说你不是！就是！就是！就是！”
一连三个“就是”，把少年压的哑口无言，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偷过东西，因为他破烂不堪，所以，这根吊坠，肯定是他顺过来的赃物！这就算是弄到官府里去，也是他牛大力有道理！
少年茫然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贼偷……”
“哼！白拿我们村这么多的粮食，拿你一根不值钱的破烂坠子算是便宜你了！”（这会儿又开始不值钱了……）
“不，不！”少年看见牛大力转身要走，连忙抱住他的左腿，死命不让他离开。
“你放手！”
“不放！你不还给我我就不放！”
“你放不放！你放不放？”
“不放！就是不放！”
看着少年这么有毅力，牛大力也来劲了。行，不放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你牛爷爷有多少本事！
牛大力一个猛扎，直接弯腰将少年的双肩掐住，然后直接一招拔杨柳！牛大力的这一招拔杨柳，除却一股将少年往上面拔起来的力量，更多的是一股往外掀的力量。这少年本就不如他牛大力魁梧，这么一招拔杨柳，直接令得他如同小鸡仔一样，倒飞出去！
可就这一个倒飞，却因为这力道太大和少年太轻，竟只接将少年掀到了黑石涧的崖边！此时少年整个身子全部悬空仅仅凭着右手抓住了一块突石而维持在空中不掉落下去！
“救、救命！”
牛大力噎了口口水，当即忙赶去准备搭把手。
“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少年的右手逐渐已经开始滑动了，顶天三十秒中，少年绝对撑不下去！牛大力忙准备搭手，可刚撸起袖子准备抓住少年的手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救、救我啊！快救我啊！”少年焦急道。
牛大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没人知道他现在心中到底有什么鬼。牛大力缓缓将手垂下，有些发抖。他只道，就这样不作为便好，不作为便好……
可少年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救命，牛大力只觉得他越叫越心慌，越叫越心慌。就在这慌乱之下他不知怎的，竟伸出手去，将少年紧握岩石的手指给掰开了！
牛大力不敢喝少年最后那一瞬间的眼神对峙，只是撇过头，任凭牛顿把他带走。
少年的求救声，越来越小，最后直到没有。刚开始还能听到好几声他的身体撞击岩壁的声音，可是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牛大力急促地呼吸了好一阵子，然后有些发抖地回去取火把然后准备赶回牛车。他身上不自觉地起了很多的汗，忽然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过，竟是令他脖子有些发凉。牛大力不敢久留，赶紧把牛车弄好，慌慌张张地赶回去。他的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手中紧紧握住那根吊坠。
不知怎么的，他似乎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
待牛大力的牛车走远，小喜捂着嘴从一块隐秘的岩石后面出来，她瞳孔发颤地盯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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