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转折点
竹屋外，秦初换上一身只有三两补丁的新衣，端坐在门口，双手托腮呆呆着看向后山的方向，始终看不到丘老和地仙韩伍。
直到小手被冻得通红，才看到不远处二人的身影。
韩伍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白衣，加之这漫天的飘雪，若不是头上的那片不毛之地，显得有些违和，倒真的有些仙人模样。
“爹娘，丘爷爷和地仙来了”
秦初踩着小碎步跑回屋内，哈了一口气在手心，反复揉搓。
赵清蹲在秦初身前，稍整着装，一脸正经道：“初儿，等会在地仙面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明白了吗？”随后起身，对着秦汉也嘱咐了一句。
父子二人应了声好，随后一同走到屋外，准备迎接地仙。
这三个月里，赵清每每有梦，都是地仙屠杀全村的场景，眼下地仙苏醒，赵清这心便更加不安，虽说有救命之恩，但保不齐是个冷血之人。
此时
韩伍跟着丘老到了竹屋外，见屋内走出一高大憨厚模样的男子，当即行大礼，“恩公，请受韩某一拜。”
这可把秦汉吓得不轻，赶忙上前扶起，口中连连念叨地仙言重了，与赵清相视，心中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位地仙的恐惧也淡了几分。
“二位先请进屋吧，刚烧了些下酒菜，还望不嫌弃”赵清拉着秦汉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来。
“怎敢”韩伍拱手回道，下意思的瞥了眼身旁的丘老，第一个走进竹屋中，而后众人才跟在其身后，相继来到屋内。
这在小秦初看来就是大人们才会有的奇怪行为，看的十分不解，心中也嘀咕了声好假。
竹屋空间不大，入屋就是平日里吃饭的小木桌，左行五六步到了灶台边，从这里可以将内室看的清楚。
众人入座
一家四口用的小方桌，不免显得有些拥挤。
不多时
赵清将三四道小菜和几壶刚热好的杂粮酒端上饭桌，微笑着说道：“地仙大人和丘老先行用餐吧，锅中还烧着几道菜，一会便上了。” 明眸微动，示意秦汉和小秦初不要说错什么话，而后一人在灶台边开始忙会。
起初有些拘谨的秦汉，几杯温酒下肚后，也逐渐开了话匣子，只是苦了秦初，酒水喝不得，交谈插不上，只能抓起一把花生在角落位置刚瞪眼。
小半个时辰后，不大的小方桌上，被十多道菜塞的满满当当。
赵清被催促了几声，也拍了拍袖子，将小秦芸抱在怀中，一并入座。
见众人都已就坐。
韩伍起身，双手举起酒杯，带着感激之情说道：“这杯酒敬秦恩公，若无秦恩公，韩某此时早已葬身鱼肚。”
秦汉粗人一个，一手举杯回敬，却赵清秀脚踩的生疼，这才反应过来，学着韩伍的样子，双手持杯回敬。
“这第二杯酒，敬丘老前辈，若无丘老高明医术，恐怕我已埋入黄土之下。”
在秦家人面前，丘老自然还是那个和蔼的大夫，郑重的举起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敬赵恩公这三月来的帮助”
“言重了”
赵清以茶代酒，两杯相碰，杯口低下一段。
环顾了一周，似乎就自己没有敬了，小秦初借着喝茶的小动作，偷偷看了眼韩伍，不料和他来了一个四目相望，麦色的小脸，立马红润了起来。
韩伍见状，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双手持杯，笑道：“当然还要谢小恩公施针相救”。
小秦初起身准备回敬，却被身旁的小秦芸抢了先，咿呀咿呀的将空杯举的老高，逗得在场的众人无不是忍俊不禁。
这也让本有些拘谨的饭局变得轻松许多。
有些醉酒的秦汉开始没脸没皮的讲着自己和赵清之前的故事，听得赵清脸颊发红。
韩伍也为众人描绘了一幅仙门奇景。
御剑飞仙，扶摇直上九万里，仙禽异兽，世外洞天。
听得秦家三人无不是叹为观止，尤其是秦初，嘴边的口水都要落到茶杯之中。
见一家人都听到兴头上了，韩伍看了眼丘老，微微点头，是时候进入表演环节了。
“恩公一家，可曾想过小恩公以后的路吗？”韩伍端起酒杯和秦汉赵清一一碰杯。
聊到孩子，之前一直寡言的赵清，倒是来了话：“这孩子现在在和丘老学医，以后做个医者，饿不着自己就好。”想来，这也是这三个月里，赵清最是喜悦之事。
“如此甚好，只是韩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地仙直说无妨”
“韩某不才，是一仙门掌门，见秦初这孩子根骨极佳，若不进仙门，一探那长生之谜，实在是可惜了，所以斗胆，想请求二位让这孩子随我一同离去，加入仙门”
“什么！”
此话一出，秦汉的醉意全消，碗筷杯水散落一地。
赵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像先前听到秦初要学医的消息，抱着小秦芸的手不由重了几分，“地仙莫要寻我们开心，我儿这般资质，不是成仙的料，而且已经拜入丘老门下，实在不好半途而废。”
秦初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开不了口，看了眼丘老，又看了眼韩伍，内心心乱如麻。
这时
一直默不作声的丘老，咳嗦了两声，将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咳咳，诸位啊，这三个月，我和这孩子接触的时间很多，一些他不敢说的话，我现在替他说了吧。”
秦初伸手，想扯扯丘老的衣角，让他不要说出来，到了身前，还是停住了。
饮了口酒，丘老继续说道：“这孩子懂事，知晓学医可以让一家的日子过得好些，每日都十分用功，但一有空闲，便会问我地仙的事情，那种神色是学医时没有的。
所以我想，要不就给这孩子五年时间，倘若真有天赋，成仙难道不比凡间医者强吗？倘若没有天赋，也不过是晚几年从我手中出去罢了。
小秦小清，你们看这样可好？”
见赵清还在犹豫，韩伍补充道：“丰年岛在我宗管辖区域，往后，便不再会有赋税一事，每年，韩某还会命门徒送来粮食和布匹，恩公一家在家中养老，静等秦初学成归来即可”
赵清犹豫了，看了秦初许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地仙稍等，有些话我想和我夫君说说。”
言末，拉起秦汉的手便走向屋外，百步之后才停了下来。
丘老在桌下伸出一指，隔绝了声音，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包括自己在内的外人，都不要知晓的好。
半柱香过后，秦汉牵着赵清的手，面色深沉的走进屋内，直言正色道：“初儿，你真想去修仙吗？”
秦初第一次听到秦汉这般严肃，犹豫片刻，坚定的回了声是。
“那就好好修仙吧”松开赵清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头，眼中满是心疼之色，“定要学成归来。”
“嗯”小秦初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怎么样的心情，爹娘似乎有些事，先前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呢？
现在这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韩伍想说些什么来缓解缓解，却被丘老拦住，只传声一句，莫管。
许久之后
秦汉才干笑了几声，说道道：“让二位见笑了，继续喝酒吧，来”
……
这桌酒菜，本是为了地仙准备，但喝到最后，直到地仙和丘老离去，秦汉还是没有停下，一直喝到第二日，日出时分。
赵清也没有拦着，为秦汉披上一床被单后，靠在秦汉的肩头，再无半点言语。
小秦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将要远离，父母才这般，只知道那天，即使昏睡在桌上，秦汉的眼角还是挂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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