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二）
话说到这里，顾荣荣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径直地走向秦翎，而对方亦然。
客观来讲画面好看了起来，一个翠簪挽发素绿长衫，干净利落，清新脱俗。一个红纱衣，红唇皙白皮肤，略显散乱却更有魅色。一红一绿，相向而来。
忽然二人加快了速度，在马上要相碰的时候顾荣荣瞬间出剑，剑气随不强但是剑意已经从剑鞘中迸发出来，她使得一把短剑。就在剑刚刚出鞘斩向秦翎的时候，突然遇到一股阻力，只见秦翎自红袖里伸出一把铁扇子瞬间和顾荣荣的剑交接在一起。
“乒、乓、砰、砰”推招换式之间，顾荣荣突然一剑上挑眼看剑锋指向了秦翎眉间，却又马上收力转换方向，身子一斜，手腕遭遇一下重击，短剑脱手而去。原是秦翎用长袖掩盖了视线，速度更快了半分，一招得势，手不留情，一脚便踹在了顾荣荣腹间。
旁边众人暗暗称赞，这“铁扇子”秦家果然名不虚传。
一股柔和的力量拖住了快速后退的顾荣荣，是她气息稍微缓了下来，扭头望去，是一张不是很俊俏但却绝对充满善意让人踏实的脸庞，他的手臂似乎格外有力量，她知道秦翎那一脚的力道，但他好像很轻松就给化解了。
石惊天不知是因为怜香惜玉还是上有所命的突然出手使得想要乘胜追击的秦翎马上停了下来，她也不清楚这个长得浓眉大眼四方大脸且身形略显粗短的男人是个什么实力。反正以她刚刚三品的实力绝对对付不了。
“石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方才可是事先言明了这是私事，难不成，是因为这位顾姑娘相貌出众，竟惹得石公子要怜香惜玉？还是我秦翎或我们秦家对公子哪里有所得罪？”
秦翎本就生的红白分明，柳叶蛾眉秋水盈目，玉颈修长指若葱根。加上又心思玲珑，口吐莲花，这说起话来当然是一股子烟尘味，像一个老江湖。她是家里的庶出偏房，本身又是女子，在秦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全凭自己手段高明。据说她十七岁就以色魅惑家里的本房堂叔，设计上位，使自己声动秦家。
“嗯，我是相中这位顾姑娘了”石惊天这样直白的说话风格可不是今天才有，他从娘胎里出来就是这样。教他学拳的师傅据说差点没让他气死，若不是因为他是拳术奇才，他那师傅或许早就跑了，就算皇宫也没人能有十足把握留下那人。也是因为这样直耿的性格，石惊天被人从皇宫挤兑出来，去了跑断腿没功劳的山河监。他那位已经退休在宫里吃供奉的老太监师父也没帮他说句话，甚至都没见他，就通过小太监给他递了句话，说是吃好饭，练好拳，若不至死，不必相见。
秦家倒是也没有护短，只是又站出来的这位头戴草帽，走路弯着腰略带些瘸的老人给众人一种望而不及的压力。这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副古稀的面孔，几缕白发从草帽里溜出来，脸上皱纹纵横交错着，脸略瘦小，更显紧凑。“后生，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今日你可以带着这姑娘离去，我不算你插手这桩恩怨”这个叫秦重的老者嗓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气出如龙，音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显然，这桩恩怨不能以个人的形式结束了。
这老头却实真的不想招惹这个姓石的小子，不然他也不会用内力声近于吼的喝退他，示弱而杀之，才是阴显至极的做法。
没等他再说什么，拂霞师太走上前来。世间哪有什么傻人，不过是行为方式和利益选择不同，剩下的除了装傻的就是近亲产物了。
老者黑铁扇子啪的一下展开，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扇骨上有些诗文铭刻而已。拂霞师太一晃拂尘也直逼而来，砰、啷，兵器交接，此刻软软的拂尘丝竟然如精钢坚硬。拂霞师太和旁观人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快字，秦重一动手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精气神瞬间统一起来，而且他快的让人惊讶，像一条猎犬一般。这超出了所有人对他的预判，他的武力最少达到了四品中上的水平，甚至有人怀疑他或许已经摸到了五品的门坎。
拂霞师太开始应接不暇，慢慢落于下风。突然她在一个兵器交接的时机，脱手了拂尘，紧接着后退几步，脚一点地便如被秋风拨弄的蒲公英一般，原地而起，双手合十，双目轻轻闭上，嘴里不知飞快的默念着什么。突然这娘们猛的睁开眼，像磕了药一样，一抹红光自眼底乍现又迅速散去，她单掌向前几乎如飞一般，一道残影略过，秦重眼前一亮，立刻作防守态。
一声大响，二人分开。扶霞师太嘴角有血迹显现，而另一方的秦重老头，则也落个灰头土脸，但是这招紫罗禁却被抵挡下来了。
秦重重新拿出来铁扇子，突然抬头眼前一亮，便是要一鼓作气结果了这老婆娘。他也化作一道灰影，直奔已经泄了胸中气的拂霞师太，若是没人出手抵挡住这一击，这个一生都在山上度过的女人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出手的是六师太，这也是六师太后来在紫罗山能一直压旁边曲花花一头的原因。还不到四品的六师太当年只是六师妹而已，当年紫罗武学也就一本女人所习练的紫罗经而已。她倒地的姿势并没有扶霞师太漂亮，吐血倒是没有，只是双臂怕是要在后山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听使唤了。
秦重被卸了力，慢慢的向二人走去。
现在已经是深秋的时节，紫罗门位于梁都的北边，这时山上光秃秃的，除了有些杂草干巴巴的还扎在土里，一些腐朽的树枝经不住越来越烈的风从树上掉落下来，其他的确实没有了。从下往上望去，是一山的枯黄，苍凉之极。
在二女生死之际，却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是个男子，声音比来紫罗山时山下的那条小路还婉转悠长。
“秋含砧杵捣斜阳，笛引西风颢气凉。薜荔惹烟笼蟋蟀， 芰荷翻雨泼鸳鸯。当年酒贱何妨醉，今日时难不易狂。 肠断旧游从一别，潘安惆怅满头霜。”诗句从山下传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尤其是秦重，只觉得精神突然萎靡了下去！
这人念完几句诗后又厚着脸皮自己赞叹了一句“好诗！好诗！”
众人哑然之间便看到从山下来了一位蓝色袍蓝衫头扎乌青色文生公子巾的人慢慢悠悠走来，这人梳一书生发髻，天庭饱满，中庭矗立，英姿飒爽。看起来三分像儒生三分像道士剩下四分却像商贾之人，因为他腰间挂的非环非珏，只一个铜钱而已。
众人不明白这是谁，可秦重却猜出一二。他顺了顺体内凌乱的气机问道，来的莫非是那位用钱捐官坐的“员外”萧让？
“唉，老人家，小生老父亲去的早，这官身是家传的。至于萧让嘛，满京都您寻去，估计也就我这一个了，哈哈”萧让这人确是有趣至极。京城都知道有个叫萧让的不考官而捐官，家里原本是商贾大户，他父亲从小就送他去城里白马寺学武，谁料想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外地做生意走水路，不慎落水淹死了。他从白马寺还俗继承了家产，第二天便出城而去，一去便是三年。三年后他一人一船，于城南江边回来。当天夜里和以前他父亲一起做生意的一家十几口被人灭了口，当日有人听到有萧笛之声在从那家传出。后来有人见萧让手持竹萧，一曲动江湖。
尽管萧让来意不得而知，秦重却知道虽然这小子年纪不大，实力绝对在四品中上境，况且以音入道，更是玄乎的紧。
“那你又是因何出手呢？”城南非家出来一位黄袍中年，乍一看去，气息稳重如山。给人势不可挡的一种感觉，书中代言，这位与“员外”萧让可是有些旧怨。
萧让还是一种玩物众生的样子，随手朝着紫罗人中六师太身后的一位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姑娘说道:“我相中这位姑娘了，不行么？”身后的石惊天和顾荣荣脸色不禁一红随即转过身去。
结果就是石惊天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又转过头来，看着躺在自己刚才倒地的位置上的萧让。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些，非家那人一出手就是杀人术，半点情面都没留，不过话又说回来，情面这东西，在场的人还真的都不太需要。
……………………
那个刚刚哄完小明月下山的男人慢慢悠悠的走着，看了看天上有光无暖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又放松了些原本就很慢的步伐。他看着这些干草干枝，计划着晚上偷只样烤烤还是煮个火锅吃，不然对不起这秋天落下的自然的惠赠。正想着换个什么东西给明月这个姑娘玩耍，他实在没有太多时间陪这个孩子。正走着便看见刚刚山门前发生的那一幕，那个萧让看起来天赋真的挺不错的，可是下一步就要陨落了。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最烦的就是选择题。他挠了挠后脑勺，无礼的叫停了正要出手的黄衣老者。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这个看起来并没有武道气息的农夫打扮的中年人慢慢悠悠走到萧让前面，没等他反抗就摘下来他腰间的那枚古钱儿，正想扔个反正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趟这趟浑水。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风声，他眉头一皱，骂了一声他娘的，你比我还着急？
黄衣中年确实是心急了，这么长时间了一个人都没杀了，下山去后无颜面见各路英雄豪杰。归根结底，还是个面子问题。这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他的剑掉在了地上，同时拍在黄土上的还有他的右手，他一剑刺过去的时候明明没看见那人身上带兵器，可近他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腰间闪烁一道银光，像闪电那么快的闪烁了一下便隐藏在那抹红色之中，他只看到那农夫身前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便昏了过去。
刘姓农夫眉头一舒，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他吐了一口气说，这下好了，也不用我选择了，倒是老小子你替我，替咱们做出来了这个选择。随后他对着这山下山上的人喊了句，大家都散了吧，在这抢我的日落美景不成！便随手抓了石惊天提溜着回后山了。
至于抓石惊天的原因，是因为萧让那小子忒蔫坏，会欺负了他家的小明月儿，这个人可以陪明月玩一阵子了。走之前那个男子，撇了一眼刘青松，对他说了一句，别让刘家太丢脸！据说，刘青松回去后，作为前朝皇室势力以叛变投降获得仅存资格的现刘家，自此闭门谢客，变得格外低调。
一段时间过后，山下传开了有一把红色长剑锋利无比，被百器榜评了个十三的名次。梁皇室也宣布，为紫罗门女弟子开特例，成为皇室供奉门派，自此紫罗门，风光一时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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