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料之外的生机
“母星的星图泄露了。”艾尔不容置疑地说道,她的声音吹散了驾驶室里的所有疑云。
伊里斯抬起眼,从背后注视着艾尔。
艾尔继续说道:“皇兄在对付我的时候总是能够有超越水准的精明和强悍。西木提哈克族的星图是公开的,很容易得到。而且,母星的技术有限,系统安全绝非铁板一块,他们要得到更详细的信息也不是难事。”
“班叔,刚才咱们是小蜂鸟跃迁的最大进程吧?”艾尔问道。
班叔说:“是的。”
艾尔说:“小蜂鸟本来就是夏沙的飞船,即使被改装过,但是,都是在人眼皮底下的事,性能和数据肯定瞒不过去。既然知道了目的地,又知道咱们能跃迁的最大距离,非常有可能估算出咱们的位置。”
艾尔的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家先御敌吧,班叔,恐怕咱们得再次跃迁了。”艾尔话音刚落,博博就让小蜂鸟发出了十个智能战机,他想如法炮制,再次为跃迁争取时间。
班叔手上操作不停,他皱着眉头说:“我们剩下的能源不多了,从夏沙出来这一路都没赶上能源补给点,如果这次跃之后附近没有星球让咱们降落,很可能咱们就都要进冷冻仓了。”
失去跃迁能力的飞船在广阔的星域中几乎等于失去了行动力。进冷冻仓,把飞船的驾驶交给AI,直到飞船漂流到能源补给点或者降落在有人类文明的星球,再或者被路过的飞船救援,冷冻仓里的人才会再次被唤醒。但是,没人知道这需要多久。
艾尔想要在三个月之后赶回夏沙估计是不可能了——或者,等他们再次在冷冻仓里醒来时,夏沙都已经易主了。想到这里,艾尔不禁嗤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一切的矛盾都烟消云散了,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差的事。
不过,这个念头的种子还没能扎根,甚至连思想的土壤都没碰到,就被其它纷扰的思绪赶出了艾尔的脑海。
艾尔想着,当下这个局面,对方实际上卡住了他们的命门——跃迁发动机需要消耗极大的能源,而他们的能源已经所剩无几。
如果现在被抓住,贾丹·泽曼会定艾尔一个玩忽职守,甚至丢弃夏沙人信仰的重罪——大言不惭地颠倒黑白并让人相信,这是贾丹最擅长干的了;如果现在放他们跃迁,他们只能进入冷冻仓,在宇宙中漂流,这个结果可能让贾丹更高兴,毕竟这不算他亲自动的手。
虽然波洛涅斯那边一开始的时候会来兴师问罪,但是,贾丹手里干干净净,不会被他们抓到把柄,而且,圣女都失踪了,他们显然也不能再做什么。
不过,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已经给贾丹提供足够的运作原材料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先紧着眼前的问题来。这场仗,硬着头皮也要扛下去。
博博看着全息投影的星图,十个小方块形成了战斗队形,然后,等着对方的攻击。
可是,对方没有再放出智能战机,而是派出了两架轻型无人战斗机。对方显然不想重蹈覆辙,但依然像抓住猎物的猫一样,在吃掉之前想先戏耍一番。
博博忽然在心里想起一句嘲讽自己的话:一力降十会,这句话用在这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无人战斗机的驾驶员在母舰上通过模拟设备远程操控战斗机,就像玩电子竞技游戏一样。战斗机通过母舰的网络接受信号,所以,这类战斗机虽然能够大大减少人员伤亡,但是,由于不能远离飞船,在宇宙空间战中的作用也很有限。不过,这种战斗机对付一个民用飞船的简陋火力是绰绰有余了。
无论智能战机再有好的组合战术,它的炮火威力和射程都太小了,轻型战斗机对于这些小方块来说,就像成年人和三岁孩子打架一样。
果不其然,没到一分钟,一半的智能战机就被敌人射出的激光炸毁了。
博博咬了咬牙,说道:“班叔,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时间不多了,你得快一点了。”
说着,他的手指动了动,给出了最后的指令。剩下的五台智能战机向敌人冲了过去。
艾尔看着博博的操作,心里有些打鼓。无人轻型战斗机有能量防护罩,即使智能战机撞上去,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他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对方显然是不打算白白被打,在五台战机 “自杀”的过程中,对方又炸毁了三台。
最后两台战机在距离无人战斗机很近的地方自爆了,艾尔看到这一幕,飞快的反应过来,问博博:“电磁脉冲?你改装过了?“
电磁脉冲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只能损伤电子元器件,但是,随着能量防护罩技术的发展,这些脉冲伤害基本都能被防护罩隔绝。甚至在地面战争中,一度炙手可热的脉冲手枪都去坐冷板凳了。把智能战机的自爆改成电磁脉冲爆炸,这其实是把破坏程度往低里改。
但是,万一……真的就遇到需要的时候了呢?
无人战斗机确实毫发无伤,但是,瞬间大量的电磁脉冲还是干扰了母舰和它们的链接,失去了网络的无人战斗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动不动,静止了下来。
博博在操作台前拍了拍手,表示没什么自己能做的了,“对方重新链接上的时间,或者他们再派出新的无人战斗机,班叔,咱们只有这些时间来做跃迁准备了。”
班叔专注地看着全息投影仪表盘,沉稳地回答道:“再等一下就好,时间足够了!”
这时,伊里斯忽然对班叔说道:“往这个坐标跃迁!”随后,他把一个数据分享在了控制台上。
星图显示那附近没有行星,不过,现在时间紧急,加之伊里斯总是谋而后动,不会平白无故给出一个坐标,所以,班叔没有多问,直接全员紧急跃迁。
第二场战斗结束得太快,大家还没有从战斗状态中脱离,就已经被抽离了战场,扔进了二次跃迁里。
当小蜂鸟从空间洞口中钻出来时,周围再次陷入了静谧。但是,和上一次不同,他们周围出现了一些太空垃圾,甚至还有飞船残骸飘在他们四周。
班叔问道:“这个坐标是哪里呀?”
他话音刚落,自己忽然站了起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惊叹了一声。众人闻声也走到了舷窗前,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一个巨大的圆环型飞船在前方缓慢地转动着,犹如深黑色天鹅绒背景前的一枚纯白色机械戒指。船体的设计精细,他们在这个距离甚至能看到和船体连成一体的建筑物。但是,让人惊讶的不是它精巧细密的结构,而是它的体积,他们觉得用飞船来形容眼前的飞行器不太贴切,而是应该用岛屿。
这艘船虽然是中空的环形,但是,其上广大的面积让它和城市无异。班叔叹为观止,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怕不是‘海盗船’吧?”
伊里斯平静地说道:“这就是海盗船。”
“什么?!”其他人皆是一通惊叹。
海盗船,星系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法外之地。它没有固定的位置,总是在星系间神出鬼没,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的灰色地带,有时甚至借着危险的小行星带来隐藏自己的行迹。
通常世界中能知道的一切非法买卖在海盗船上都是合法的,这让它成为了犯罪者、投机分子和走私客的乐园。这些非法交易也给海盗船带来了大笔财富。
海盗船横行违法这些年却没有被任何一个星系联盟剿灭,并非因为他们是一块硬骨头,谁啃到都可能崩了牙,而是因为他们非常懂得在各个利益团体之间走钢丝。星系联盟之间彼此有竞争,总有些事情是上不得台面的,与其脏了自己的手,惹得一身腥,不如花点钱让他们去办事。
海盗船凭借自己卓越的军队实力和四通八大的信息网络,愣是借着整个星系的矛盾赚得盆满钵满,富可敌国。不怪乎有人管海盗船叫“影子帝国”。
传说中的海盗船船长更是一个传奇人物,有人说他曾经是某个星球的军队高层,有人说他是星系垃圾站贫民窟里的弃儿,也有人说他是某个皇帝的私生子……对他的传说形形色色,但是,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甚至有人说,即使是海盗船上的亲信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伊里斯指着自己的操作系统说:“我刚刚实在没办法,向几个认识的人发出了求救信号,哪怕有人能早点打捞到咱们也行。结果,其中一个人正好在这附近,她告诉我可以暂避在她搭乘的船上。”
接着他皱了皱眉,很抱歉地对大家说:“但是,我是在跃迁之后才收到她的信息,原来她所在的船是海盗船。”
博博吹了一声口哨,班叔却开怀地说:“咱们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给拼出了一条活路呀!”
班叔看了看前方,接着说:“没关系,咱们先上‘贼船’,至少能把能源补上。”
伊里斯有些愧疚,他抱歉地对艾尔说:“殿下,可能你需要小心一些,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艾尔点了点头,她明白伊里斯的意思。这里是星系光芒下的阴影,一切秩序都荡然无存的地方。迫于波洛涅斯的压力,无论是忠于内斗的国王贾丹·泽曼还是其它觊觎艾尔和夏沙魂晶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出出格的事情。
但是,这里是波洛涅斯帝国的手也伸不到的地方,如果艾尔的身份泄露了,很可能会原地“被消失”,毕竟,没人能抵挡得住魂晶成倍收获的诱惑。
伊里斯离开了驾驶室,一转眼,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回来了。
他对艾尔说:“换颜涂料在储物间,你化个妆,最起码骗过监控设施。”
换颜涂料是针对视频识别而研发出的一种涂料,把这种涂料涂在脸上,当系统对视频进行图像处理的时候,会生成错误的结果。比如,用了这种涂料的艾尔在视频分析结果中可能显示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
海盗船掌握的信息数量庞大,很难说没有夏沙政要的信息,所以,不能不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
艾尔明快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早就想改个形象了,现在正好。”
伊里斯让艾尔闭上眼睛,然后按照使用说明,在特定的面部位置小心翼翼地画着几何图案。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像对待精致易碎的水晶艺术品。
本来这是一个暧昧的画面,但是,两个人都坦坦荡荡,让人看着生不出一丝歪曲的想法。
班叔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不过,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伊里斯泄露了他们的跃迁坐标,因为,他对圣女的恭敬不是假装的。
最后,伊里斯用带闪光的珊瑚色颜料在艾尔脸上画了一些几何图形,最长的一条从左脸颊通过鼻梁到右眼下方。她这个样子活像夜晚跑出家游玩的叛逆少女。
很快,小蜂鸟就到达了海盗船的飞船停靠站。伊里斯跟他的朋友约定了见面的地点,他朋友也把一些有用的商铺位置和一些注意事项分享了过来。
伊里斯从医疗室里取出了一个婴儿仓,将婴儿亚瑞放了进去。婴儿仓是医疗室的标配设备,专门应对太空生子这种紧急情况,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班叔从伊里斯手里接过婴儿仓,背在了自己身上,并对他说:“人生地不熟,你专心看着艾尔吧,我好歹是退伍的,能保护好孩子。”
伊里斯想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各自穿戴好防护设备,升起皮肤护甲的面罩。
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小蜂鸟的舱门缓缓打开,一个令人血脉贲张也令人心惊胆寒的世界逐渐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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