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所谓交易与父爱
我踮起脚跟，他的头部无比地贴近了我的侧脸，高高束起的头发些许垂在我的肩臂，谁的心跳都没有因为这个距离而打乱节奏，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即是如此，他，又被无视了！
“你这贱人竟敢再次无视本少爷···“
埋在面具下的脸窥见不得表情，玩味的语气加上右手轻佻地抚摸他脸部的动作却没让我有半丝街头无赖的味道，这种话出自他口俨然变成了挑衅或是挑衅一般。
懒得理会这个奇怪国都里怪异的男人，对于我的轻薄，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于我他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青年。
懒得再作弄一个低头直接钻绕了出去，正准备再去碰碰运气，他却拿出了个药瓶，实在懒得再多浪费时间。
拿过男人掌心的药瓶却还是意料之中被有力的拉住了胳膊，这个男人就像是块牛皮糖一样一旦让他有机可乘便会黏上身来怎么也甩不掉。
“傻叉，放开！“
命令的口气和淡然的态度让男人的笑更为肆意，手掌拂过我的身体却是该死的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作为女人的一点羞辱和抗争，他大概猜测着我这些年潜伏在后宫里到底有何目的。
或者我是因为知道无从逃脱便乖乖地束手就擒么？他狐疑着打量像是审视一个故人，直到怀疑我根本没看他一眼才又生了几分戾气。当然，其实我偶尔还是偷偷瞥了他。
“金瞳之女果然非同一般，这些年当真是没看出来，我倒要好奇赫连渊知道你这哑巴开口，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傻叉？“
我可不想记住这个莫名其妙的怪人，挣脱开男人的手臂，扶起面纱，视线里只想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飘起的红裙乱了男人的视线，那双毫无生机的眸子却孤傲地让自己有些心虚，我目前好像不该就这么死掉。
“莫华浓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打算给你个机会，要是成了，以后记得报恩！“
男人无视暗地里监视了他一路的暗卫，这个宫里比他预料地更为复杂，却又让人惊喜和意外。
三季一年九月秋迟，正值夏冬两季交替的时节里，边外的秋迟国里满天舞动的白色绸带包围了整个国度，有着文面琼身习惯的秋迟人各有自己的图腾和信仰，但淳朴的民风和朴实的个性却是各国之中最为安定的民族。
作为农业的贸易中心，隔秋国虽然没有秋季这个收获的季节但却是各国往来交易的贸易往来中心。
老国主安然而逝举国哀痛，全城休业十天却遭到各国商贩抗议，就着朝廷赐婚的消息，这十天的休业也不得不改为六日来迎接新任王后。
白事未尽红事将至，朝野一片怨意却不得不低头于局势，命令着市井撤下白布的朝廷兵马在丧事的第三天便于街头勘查。
“今天才是国王仙去的第三日，就这样撤下来根本不合规矩，普通人家也得九日归阴之期，此番草草了事真是让人耻笑。“
“都是因为那个新任的王后，真是好大的阵仗，还没嫁过来便如此蛮横，听说就是这新王后要求提早结束老国王的白事。“
“哎…想他隔秋国真是气数已尽…“
以往熙熙攘攘的马市如今已大改局面，近日的洪水之祸已然阻断了一大半的来客，最为重要的水路运输因为涨水和雷雨天气被迫中断。
陆路交通更因为迎接新王后而被严格控制出入，这天灾人祸之下的秋迟国实在不欢迎任何毫无意义的外来者。
安静的夜空下山野一片肃杀，玉笛声下落寞的老人看着江对岸远处的一片灯火而深叹，曾经跟随着自己出入沙场的战马也显得无比疲惫。
武官转文将的出身却是厌倦了朝堂之争，只是自己想要退出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怀中假寐的俊俏十岁孩童即便是感受着父亲的温暖却还是紧紧地单手握拳，家族的命运无从改变。
今夜再不渡江就等同于死路一条，无论如何她都会尊重父亲的决定，只是可怜了她的姐姐，明日的诛杀灭门她竟要一个人去承受………
以为怀里的孩儿已经熟睡，男人只是将额头相依，将玉笛挂在女娃纤弱的脖际，明日之事必然毫无退路，他的长女，他的九族，一起赴死！
抬头看去，不过年近五十的父亲已然颓然多许，朦胧的月色之下也难藏脸上的忧愁，她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反而她真的是更加安心下来。
嘴角的苦笑还有对皇帝的憎恶化在一起，只是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姐姐了，便也什么都放下了，赴死无惧………
日出前的冷风不时地划过门窗，空荡荡的内寝里可以清晰地听到木门颤动的声响，早已守在门外的侍卫军看准着时辰来回巡游，只等着天亮入门请王妃观礼，九族三百四十人的断头大礼上随时会多一位。
阳光透着窗户层层穿越到内寝，血色的红日慢慢退却那浓重的色彩变得刺目起来，梳妆镜前女人高高地束起浓黑的长发，黯淡的眸子总是低头静止的状态，恍如早已脱离了肉体迷失在另一个世界。
红衣黑发白肤白鞋，我突然觉得自己果真是个迷途的魂魄，缓缓起身走向门口，脚步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既然一些莫名其妙的现状无法回避，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面对，还有多少残酷和毁灭呢，无处逃避不如就此经受，这天地本不仁，我也无心再去奢求什么希望。
突地开启高高的大门，毫无防备的侍卫们愣神地看着光芒之中出现的我，光亮迅速而贪婪地蔓延到屋内的每个角落里，床铺上的丫头睁开了双目视线里只是那模糊的红色。
纤瘦而脆弱却是那样坚持，眼泪突然占据了视线，第一次那么大胆地对着我说话，不是埋怨我为什么那样古板，她只是希望我还是哭出来得要好，失了骨肉没了至亲。
如今，是去眼睁睁地看着莫家的九族...她家的小姐，的确命苦。
“小姐，你怎么不逃，怎么就不逃呢···“
逃？世界不大，每个人也都注定无处可逃。最大的恶果，不过是失去，可我终究一无所有。
视线落在那将接触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但只是那样地一看，侍卫们便不敢近身过来，国主并未废后，午时之前下面还得以王后之礼相待。
高仰起头，那样威严的我却是以往他们无从体会的，不管以前的莫华浓是怎样的性情，我从不认输却也从不去抗拒。
只是看着被擒住的丫头拼命挣扎着想要护住这个我，从来不想有所亏欠，一个转身，细缓的步子悠悠路过，单是那个背影便让她安静下来，我想让她知道，她的小姐，不一样了…………虽然，这毫无意义。
郊外的晨风让耳际有些刺痛感，从身后怀抱着父亲，只是在巨大的风衣下露出小小的脑袋，柔和的双目眉眼之间和莫华浓有些相似，只是这样安详的目光却不该是属于十二岁孩童的。
东边缓缓升起的光亮让莫华萱微微一笑，不带任何的苦涩和畏惧，因为最终她还是可以看到她的姐姐了，她觉得在各自都活着的那一刻，如果死在一起，谁都不会孤单。
类似幸福的笑意让疲倦的小脸蛋总算有了些血色，环抱父亲的双臂加大了气力，她开始无比地期待起来，明明是去赴死却就像是奔向最美好的解脱。
”好女儿，你明明说过要替华萱赴死，如今是你失信偷生，莫怪为父再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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