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拿帕姆的请求
克米特感觉自己的大脑还有些酸痛，但是关于达纳这个名字他还是记得的。启齿道：“你好，阁下是拿帕姆先生的儿子吗？”
“这您都知道。”达纳看上去和克米特年龄相仿，脸上洋溢着笑容道：“是的，我的父亲正是拿帕姆•斯托特凯德。”
“拿帕姆先生也有如此年轻的子嗣，敢问阁下年龄几何？”克米特狐疑地看着达纳。
“我今年二十二，是父亲最年幼的孩子。”达纳回道。
敢情我还大了你两岁，克米特暗自嘀咕了一句。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阁下可否给个明白的交待。”
“这里是我家在缪斯利郊外的别居。您来这里的过程我还是从父亲和米莉亚那里听说的，具体情况米莉亚你告诉克米特先生。”
“是。”米莉亚依然保持着先前在地下室的那股乖巧，开口道，“克米特先生倒在杰尔奇秘所的柴垛里，我出来发现后赶忙掩饰过去，幸好杰尔奇和奥卡都有心事，院子里望风的又是我们自己人，加上家主的帮忙。最终把克米特先生偷运了出来，送到了这里。”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克米特脑袋更加地疼了，如若不是掉进柴垛这件事克米特有印象，他简直就想直接给这个信口雌黄的女人一发火球。
“是吗，你不会这个时候还觉得可以哄骗我吧，杰尔奇的走狗。”克米特冷冷地回应道。
米莉亚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紧咬，眸子里似乎有些泪花在打转。
达纳感觉到气氛的僵硬，开解道：“克米特先生，这里面的误会我也刚刚才知道。但是我可以以骑士的荣誉向您保证，米莉亚说得绝对是真的。”
“真的？可是我听杰尔奇说要把他这个心腹女仆送到阁下的身边，跟着阁下到白熊堡去，打算图谋不轨。”克米特讥笑道。
达纳叹了一口气，说道：“克米特先生您不知道，米莉亚是我们斯托特凯德家族的人。”
此言一出，克米特眼睛微眯了起来：“阁下此言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阁下的身份说来也不能证实，可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了。”未等达纳回答，低哑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胖胖的老绅士拿帕姆屏退身边的仆人，走了进来。
“克米特先生身体无碍，着实让我的内心宽慰不已。”拿帕姆礼貌地说道，“缪斯利发生的种种，我是为数不多知晓实情的人。克米特先生被奥卡和杰尔奇所诓骗而生的疑虑我也明白，不知道克米特先生一周前在屋顶知道了多少，疏漏之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术士身为诸神宠儿，举手之间就可灭杀我等在场诸人，您觉得我还敢说什么假话吗？”拿帕姆补充道。
自己昏迷了足足一周了？克米特面色不改，内心一阵骇然。
“好，拿帕姆先生既然自言知道全部实情，那就麻烦你从头到尾一件不漏的都说出来，我自会有判断。”克米特挑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危险。
这场对话持续了数个小时，期间克米特时不时地打断拿帕姆的叙述，不断盘诘可能的矛盾之处。缪斯利的经历让他不敢有所懈怠，生怕自己的疏忽大意又中了别人的圈套。
拿帕姆叙事流畅，逻辑自洽，诸般疑问都帮克米特解答了。
末了，克米特哑口无言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如此说来，米莉亚是你们安插到杰尔奇身边的一个棋子，只不过杰尔奇正好利用她来对付我而已。马拉博家族的崩坏除了他们内部的纷争还有杰尔奇和奥卡的推波助澜，所为的目的不过就是清除地方豪族势力，把缪斯利牢牢地控制在市政官的手里。”
“克米特先生所言甚是，斯托特凯德家族立足于此地百五十余年，不说根深蒂固，起码还是有一点基业在的。特拉叙能够白手起家做下那份产业，我看在眼里，虽是艳羡却无侵夺之意。朗巴格要掺和马拉博家族的内斗，那是他的事情。本来我打算明哲保身，任由他们斗去，缪斯利的两大支柱银矿和船行都让给他们了，我还在乎一点蝇头小利吗？可是，时局不我待，王都的波澜想必您也有所耳闻，此事非是躲在家中就可置身事外的，不站在咄咄逼人的里肯瑟这边，斯托特凯德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更何况。”拿帕姆看向正襟危坐的达纳，“达纳是我的独子，他有六个姐姐，到了四十岁我才有了这一个儿子，如今他就身在白熊堡，铁玫瑰的手不知何时就会伸到那里。到时内乱一起，就算我不找一个靠山也要给我儿子找一个。”
尽管拿帕姆表情肃然，但那舔犊之情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达纳抿着嘴唇，脸上有些羞愧，看到年老的父亲在别人面前袒露心迹让这个年轻人脸上有点挂不住。
“老先生情真意切，我没什么好多问了，米莉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这里的琐事不想再提了。缪斯利的事情与我已是过日云烟，我也不叨扰贵府了，等下我就自行离去。”克米特微笑道。
“克米特先生气度恢弘如此，真是让人佩服不已。”拿帕姆呵呵一笑。
我哪里有什么气度。只是如果要报复奥卡和杰尔奇，那只能暗中下黑手，岂能在你的面前表露。而且我在缪斯利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哪天奥卡和杰尔奇暴死，你不用猜就知道是我干的。若是我要封口，难道把你全族都杀个干净不成？就算杀干净了，讵知有无百分百把握瞒住里肯瑟爵士，到时要是他知情了，那不成我还要杀上绿溪城？即便有机会杀了里肯瑟爵士，他还有雷泽伯爵做后台。一环扣一环，每个人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自己可不想因为一时的恚恨变成一个王国的通缉犯。克米特暗自讪笑着。
报复这种事情克米特可不急在一时，再说现在他内心中最沉甸甸的是不知亦真亦幻的赤色世界和发怒时身体出现的异样，这两样不搞清楚端由，克米特哪有什么余力去报复奥卡和杰尔奇。
“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克米特先生可否？”拿帕姆又道。
“请说吧。”
“您知道米莉亚受了杰尔奇的指派来当我儿身边的探子，幸亏米莉亚是自小就被我豢养大的仆人，这件事我才能答应下来。”拿帕姆摇了摇头，“我儿不日就要回白熊堡了，那里最近战事纷扰，若是可以的话，我想重金聘雇您随我儿同行，助他度过战事中的难关。”
达纳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不瞒老先生，我目前打算前往因霍克行省，恐怕白熊堡……”克米特正欲推辞。
“达纳你不是说回去后可能会被派出镇压山民吗？”拿帕姆眼睛一亮。
“是的，交界的因霍克山民们近日老是侵袭周边的农舍和商队，听说军团会议里弗莱伊大人已经不胜其烦，决定一个月后就派出军队应对。我走的时候，几个轻步兵大队已经陆续要被集结起来操练，补给的事宜听说也上了日程。”达纳毕恭毕敬地答道。
“我的儿子不才，现在是白熊堡驻军中一个中队队长，去年被授予了骑士头衔。”拿帕姆介绍到这里，颇有些为其自豪的意思，“白熊堡处在泰亚什、格雷锡安和因霍克的交界处，从那里出发到达因霍克不过一日的路程。克米特先生，如今因霍克山民暴乱、路途不宁，何不襄助我儿一把，荡涤动乱。到时局势复归太平，您再去因霍克也不迟。”
克米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不知与山民的战事会持续多久。”
“虽然听说因霍克腹地发生了多起暴乱，但是我们白熊堡只负责周围的防御，扼守要冲才是我们的首要职责，因此军团内的普遍看法就是把那些不长眼的山民赶回因霍克就不会再理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两个月后战事就该有眉目了。”达纳答复道。
“不知可否借因霍克的地图一观。”克米特又问。
“这……”达纳欲言又止。
“克米特大人有所不知，若是我们私绘的地图，赠给您都无妨，可惜我手中只有缪斯利周围的详细地图。但是一个行省的地图，这可是军国重器，我儿也只能在行军作战时才有可能拿到一份粗略的地图，那种地图若是私相授受，即是死罪。”拿帕姆悠然地解释道。
“我并没有难为达纳阁下的意思。”克米特解释道，“我只想知道孑孓湖的具体位置，我此行要经过那里，此前我只知道它大概在因霍克的北部。”
达纳想了想，忽然拍手道：“孑孓湖是不是就是辛利亚西边的一个湖泊，听说盛产肥美的丁柳鱼。”
“不错，那里的丁柳鱼是王国一绝，听说有不少是直接进贡王室的。”拿帕姆应和道。
“如果是那里，刚好从白熊堡出发有一条直达的山路，我可以给克米特先生手绘出来。只是现在那条山路被山民给截断了。”达纳的眼中放出期待的光芒，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也罢，达纳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就借重他这一次吧。克米特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我就随达纳阁下走一趟吧。”
全程下来，米莉亚俯首帖耳地站在一边，没有一丝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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