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醒体质
乔元趁着黄昏回府，路过街市，是一片热闹景象，还记得四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载着天才的名号回归，这一路更加热闹，那时正是玉面君初露锋芒，乔元仅仅八岁结缔二星元灵兽，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今日，光环逐年褪去，早已经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时身边是人声鼎沸，但乔元却满怀心事的走着，没有四年竟升一阶的喜悦，也没有四年才升一阶的落寞。
他只是在回味，回味刚刚沐乘风所说的话。在他的世界里，临川仿佛越来越近了。
“乔元？”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乔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青年，腰间别着一个葫芦，对自己微微招手。乔元惊喜，抛开思绪，中气十足地叫了一声：“一觞哥哥！”说罢，紧步赶了过去。
乔一觞微微笑着，伸手揉揉乔元的虎头，反手使坏，对乔元身后的玉面君弹了个印诀，撞得身形一顿，哈哈一笑不理那幽怨地眼神，赶忙将乔元一搂，问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乔元也笑了，说：“没什么，刚才去墨珊姐姐家，听一个沐公子说了许多故事。”
“哦？”乔一觞双手抱在胸前：“那天和珊儿打的定风龟星师？”
“嗯对对，比赛你也看了啊？”
“没有，听说的而已，元灵培养的不错，不过人是个憨憨。”说罢撤下架子，猛地钻到一家粮店。乔元跟着进去时，就看到乔一觞在那商谈了，听意思也就是询问订购的粮食到没有。
乔元当然知道乔一觞是在干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收购许多粮食，乘着秋收的热潮，备好酿酒的主料，也只知他酿，酒呢？难见。
乔元只记得，在自己六岁那年，乔一觞就父亲就出了事，说是一场意外，源自六年前的一场兽潮……从此以后，乔一觞秉性大变，越来越恣意放荡。
乔元一声不吭跟着乔一觞，乔一觞也没空理他，也就一会，乔一觞谈妥，又过来摸摸乔元的头，说：“走，给你买竹花鸡吃。”乔元说好，望了望玉面君，脸上露出追忆般的笑容。
这吃着吃着，就从街上溜达到了乔一觞的家中，乔一觞一挑眉，笑嘻嘻的对乔元说：“走，给你见识见识我的酒库。”说是酒库，其实就是酒窖，乔一觞酿酒的一个阴森地方。
乔元很是没有主见，说去，那就去呗。可好，一下了酒窖，一阵阴寒的酒气就扑面而来，乔元瑟瑟发抖。
“看这里，这是我最近配出的新酒，酿了不足三个月，这酒清凉，夏天配上刚好……来一口？”乔一觞望着乔元汗毛倒竖的样儿就偷笑，直接就把他拽到这坛阴寒灵酒跟前，说话一板一眼的，可眼角带笑。
乔元抱紧身子，弱弱地看了一眼乔一觞，说：“冷……”乔一觞大笑，手一挥，顿时一阵热流经过乔元，乔元渐渐安稳。乔元习惯性去看玉面君，结果那货正蹲坐在一堆酒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哟？”乔一觞也瞥见玉面君，玩味一笑，对它一拱手，说道：“没想到兄台也是爱酒之……嗯。”玉面君狗脸一抖，警惕地跳开，钻到了乔元身后。
乔一觞又是一阵大笑，继续带着乔元漫无目的的逛着。乔元倒是想起了正事，问道：“一觞哥哥去过临川吗？”
“去过。”乔一觞笑意不减。而乔元却期待的看向乔一觞。乔一觞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临川也并不那么奇异，也就是比较阴森一点而已，我跟随长辈去过，在外围寻到几种药材酿酒。”
“那他们怎么都感觉很害怕临川啊。”
“当然要害怕啦，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到处一片幽暗，偶尔不小心踩到一些怪物的尾巴，或者走进某个到处都是骨头的地方就回不来啦。”乔一觞掀开一罐酒，闻了闻，又继续说道：
“可为什么他们要去呢，因为他们想去，才用害怕，不想去又怕什么呢？”乔一觞转过头看向乔元：“你想去？为什么？”
乔元沉默，是啊，一个永远都不会接触江河湖海的人，又怎会怕被淹死呢？与其那样，还不如担心这天什么时候塌下来呢？
可我一定要去那江河湖海啊……
乔一觞当然能看穿乔元在想什么，转回头又淡淡说道：“如果你比你父亲还要强大，就不用管临川是什么东西了，如果没有，知道了还是要先变得强大……”
“乔东州大人来访。”有人匆匆来报。乔一觞盖上酒盖，点了点头，对乔元说：“你叔叔来接你了。”说罢先行一步，乔元急忙跟上，但乔一觞又立马转身，抱上了那一罐子酒……
乔一觞两人刚一出酒窖，就被乔东州迎上，乔一觞随便行了个礼，乔东州笑着说别整那些虚的。乔一觞哈哈大笑，说道：
“也是，还未曾送过东州大人酒水，刚巧带了一罐。您可知道，我自己酿的酒，从来不卖。”说罢递了上去。乔东州一愣，说：“也是，还未曾尝过你小子的酒，不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也就站着，并没有伸手去接。
乔一觞沉吟片刻，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把刚刚递出的一罐酒收回，递出小瓶：“既然大人要喝我的酒，那家父所传下来的酒水我就收回了。”
乔东州大笑：“早就听说你小子吝啬，这是名不虚传。”也不恼，收了小瓶，自言自语：“我也是占了大便宜了。”
乔元撇嘴，说：“这么少啊……刚刚还见满屋子酒呢。”
乔一觞没有理他，转身又下了酒窖。
乔东州对乔一觞的背影说道：“这几天的赛事很一般，明天就是你的年终考核了，做好准备。”说罢，摸摸乔元的头，缓缓向家中走去。
在路上，乔东州漫不经心的对乔元说道：“在乔家新一代中，最变态的是乔一觞，没有之一。”乔元全当乔东州在发泄不满，没有接话。
回到了府中，乔东州将乔元安顿好，看了几眼玉面君，皱了皱眉头，走到厅堂坐下，将乔一觞所赠之酒倾出几滴融入茶水之中，咂了一口，喃喃自语：“那天到底为什么，三生门……前生，今生，来生……区区二星元灵器，究竟能看到什么……”
翌日，乔东州对乔元说道：“叔叔有些事要忙，今天就不带你看比赛了，你去你墨珊姐姐家，让她带着你，”乔元略一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事情没有什么曲折，不过沐乘风也在，乔元说了来意后，三人便一同前去观赛。
四星组考核，这不同于二三星间的打闹玩，这里的胜败，关系着你的地位。若是在这二三十人中脱颖而出，获得的奖励足以让同辈眼红，长辈动容。
前几天，都是乔东州带着乔元来观赛，乔元也图个热闹，没什么不情愿，今天和同辈的人一块来，反而更兴奋了。
乔一觞缓步走来，实战考核轮到他了，可很多人都没注意到他，他显得太平凡了，那一种扔入万千人海后，再也无法分辨出来的平凡。
乔一觞上身着深色短褂，下身穿宽松长裤，腰间一块乔家玉佩，再别一个葫芦。哪像什么大家公子，可衣物款式独特，倒像一方游侠。
乔一觞的对手也龙行虎步的出现了，一身劲装，背后一把长五尺，宽一尺的大刀，额头上绑着发带，才真正是侠士风范。他在乔家年轻一辈的声望极高，名叫乔鹏，主元灵破山刃，四星元灵器，土系介属。
乔元听听周围的呼声，大多数人都大鹏大鹏的呼唤乔鹏，看来名望不小啊。
“你看乔鹏这场是碾压局吗？”
“你这么天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嗯？”
“乔一觞并不简单，叫好的你看看有几个乔家的人？”
在一片欢呼声中，双方登台，乔鹏对乔一觞微微拱手，声如洪钟：“一觞，不知我够不够资格见识你真实的实力。”
全场呼声刹那间消失，转而议论之声蜂拥而起，想不通的人都在揣测这句话的含义。
乔一觞还礼，轻声道：“大鹏哥不用谦虚。”
四星对决已经很是正式，配置一般非常标准，三星组里，只有乔墨珊那场友谊赛才享受到了，四星大斗灵场的优待。
议论之声稍平。无须看场外如何沸反盈天，场内的话都有一星元灵——拓音花放大，天然的喇叭。
对战台升起，乔鹏做了个请的手势，接着一拔背上大刀，扔入场中，大声道：
“四星元灵，破山刃，请指教。”
乔一觞连回话的意思也没有，扔出了腰间的葫芦，接着闭上双眼，片刻后，猛然睁开，单手五指灵动，在空中勾画，眼力毒辣的人可以看到天地灵气的波动，随即，被扔入场中的葫芦底下渐渐衍生出一个阵法，灵纹凝实。
“碰到我的酒壶，我就算输了，请。”乔一觞眼皮也没抬一下。
闻到了一股嚣张的气味，乔鹏苦笑一声，五指结印，场中数道刀气迸发，直直切向那只葫芦。乔一觞也弹手一挥间，结出数道印诀，一一印向场中，顿时一道庞大的气浪横切而出，将那几道刀气抵消。
“这也没什么啊，还是隔空结印，两边都是嘛，是比前几日对战的格调高一些，但又怎么了，乔一觞说话这么狂。”
“这你就不懂了吧，乔鹏隔空结印是远距离操控破山刃，从而引导刀气发出的目的，而乔一觞的隔空结印，是直接沟通天地灵力，并没有看出借助了元灵之力，高下立判。”
几道试探性进攻结束，破山刃飞起，带着强劲的刀罡，一次次劈向那只葫芦，但每一次都有一道不强不弱的气浪微微拨开破山刃的轨迹。
“这这这，这不靠元灵？乔一觞怎么做到的？没有理由他会比同龄人强这么多吧。”
“这就是天资吧，但的确有一个故事……”
乔鹏的脸上泛红，有种无力感，的确，人家不跟你刚，怎么打，他看向乔一觞，乔一觞气定神闲的模样直教他想吐血。
场上围观群众也骂骂咧咧，在那煽风点火，可乔一觞愣是波澜不惊。乔鹏阴沉道：“一觞，士可杀不可辱……”
乔一觞则无奈说道：“大鹏哥，如果不是我不想输的话，我早该下台了……我也没有办法。”乔鹏苦笑，一擦汗水，干脆不动了。
“如果还是向上次一样啰里啰嗦，干脆别说了。”
“哪能啊，此话一言难尽，不做个铺垫，讲出来就没效果了。”
回到场中，破山刃不动，但不代表乔一觞不动，在片刻之后，乔一觞就结了个铭阵，一下子崩了过去，吓得乔鹏一身冷汗，差一点就被崩出场外。转而继续进攻。
“那就甭讲了，听着嫌闹腾。”
“别介啊，反正这一时半会也打不完，乔一觞脸皮厚，乔鹏体力也够。”
“……那你讲吧，我睡一会，等会高潮了记得叫我。”
“……”
“讲啊！”
“……那我讲了，这个故事可能有点长，也有些心塞……”
乔一觞的父亲嗜酒如命，本人也极爱酿酒，他酿造的酒，以元城为中心，方圆万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口碑极好。
他不仅自己好酒，更是要拉上儿子乔一觞一块，连名字都离不开酒。乔一觞出生后，一直用药酒浸浴，稍微大些便必须每天一小盅补酒，而且难喝的花样层出不穷。到乔一觞记事，问他父亲，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这么辣的东西，美其名曰，锻炼日后历练江湖的能力。
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也许是被搞怕了，也许是叛逆心理作祟，乔一觞除了每天定量的药酒不喝就打，耍滑翻倍之外，对一切跟酒有关的东西都敬而远之。
这一切在六年前都变了，那一年乔一觞十一岁，可能因为天天喝酒早熟的原因，提前叛逆，为了逃酒，独自一人逃出城外，没有任何征兆，六年前那场由一个狼族引起的兽潮，就轰轰烈烈的降临了。
乔一觞眼睁睁看着近在眼前的兽潮，所幸这一片平原，不然，他又怎么可能察觉。可也正因为是平原，没有可以躲过兽潮的障碍，他转身就往回跑，一路大声呼救，可元城近在眼前了，兽潮也呼啸而至。
恐惧直接将他摧垮，腿软蹲下，双手捂上了眼睛，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可接着，他只听到兽群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和前方的钝击声，却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到他，睁开眼睛，眼前的身影永远那么高大。
“爸爸……”
乔一觞父亲结印定身，杂乱的发鬓同衣袂被狂暴的灵力高高激扬。整个人犹如狂潮中一棵形单影只的水草，将兽潮微微分开，勉强从乔一觞身边掠过。
男人知道将要力竭，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后方踏出一个恰容一人的坑穴，命令乔一觞趴下，自己反身盖住，可在这兽潮之下，连地皮都将掀去一层，何况人皮。所幸兽潮经过大半，最终都呼啸而去。
乔一觞父亲凭着强健的体魄还吊着一口气，他颤抖着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把碎片，可以看出是原先是一个小壶，淡淡说了声：“今日份……”
乔一觞痛哭。
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只铁甲兽，那是那个男人的元灵，它双眼通红，停驻在了弥留之际的乔一觞父亲面前，乔一觞父亲轻轻抚了下它的腿，弱弱说：“傻瓜……你也是我的孩子啊……”说罢，手永远的垂了下去。
那一晚，年仅十一的乔一觞喝了很多这种辛辣的液体，真的醉了，他哭着，呐喊，跪倒，泪珠涌过脸颊，滴落如雨，顿时方圆百丈的灵气被牵动，随着乔一觞不甘的发泄，四周满目疮痍。
族内长老惊动，赶过来看，瞪大了眼睛，这将灵气迅速转变为灵力，是多么恐怖的控制力，这种天地契合程度，几乎直接超过了成年的先天元灵！
从那以后，乔一觞虽说还是不喜欢喝酒，但所酿成的酒，不知什么原因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而他自己只要喝醉，对灵力的感应和操控将以几何倍数的形式递增，自称为酒醒体质。
“……喂喂讲完了，醒醒……好戏开场了，快快。”
“……哪儿，哪儿？”
乔鹏越加阴沉：“乔一觞，这可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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