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吹牛之前
用过早饭之后，天柱背上他心爱的小包袱蹦蹦跳跳的踏上了回家的路，七八里的路程，两刻钟不到，爷爷家的小茅草房就出现在了天柱的视线之中。
踏进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院子，刚好碰到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从屋内走出来，王奶奶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送客，看到天柱，一脸惊喜的转头向屋里喊道：“老头子，小柱儿回来啦！”
“啥？谁？小柱儿？是小柱儿回来的吗？快，快点儿进屋让爷爷好好瞧瞧。”屋内焦急的声音传来。
“是我，爷爷，您的小柱儿回来了！”天柱望了一眼那一男一女两位陌生的年轻人，刚好那两位也转头看向他，男子脸色没什么变化，而女子则对着天柱微微一笑，算作是打招呼了，天柱也礼貌的微笑点头回应，然后转身跑向屋内。
“爷爷！”
“孙子（贼）！”
“哎，哎？不对哈，爷爷您这叫法我咋听着味道怪怪的啊？”
“怪吗？哪里怪咯？”
“我咋听着像是在骂我一般。”
“哈哈，就你小子贫，这么久才回来看我这老头子一回，我可不得骂你两句。”
“好，只要您老痛快，咋叫都行。哎，对了爷爷，刚才来咱家的两个人是谁啊，来咱家干嘛啊？”
邱老九楞了一下，然后道：“你刚才碰到他们俩了？”
天柱：“对啊，算是打过招呼。”
邱老九稍作思考，活动一下两颊，说道：“他俩啊，是爷爷多年前的老朋友家的子女，途径咱佘山镇，听说爷爷的老毛病又犯了，专程过来看望爷爷的。”
天柱心疼：“爷爷，我上次回去的时候，您这腿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下不了床了啊？”
邱老九：“没啥，爷爷下了趟鱼塘，回来就又犯了。”
天柱给了邱老九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接上句问到：“爷爷您老的朋友就那几个，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我可都认识，他俩是哪家的子女啊？您老可别蒙我。”
“嘿！你小子怎么跟我说话呢？威胁我？”邱老九这脾气确实有点儿爆，这是一点就着。
“没有没有，我哪敢呐！”天柱嬉皮笑脸的说到。
“那是爷爷年轻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不是咱们镇上的，你不认识也正常。”
“真的假的？”天柱半信半疑。
“真的，当然是真的。”邱老九斩金截铁。
“那您这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啊。”天柱稍加思考后说到。
“怎么讲？”
“那两位的穿着呗，您老看不出来？那两位穿的衣裳可不是一般华贵，那必定是上好的绸缎，您再看那做工多精巧细腻，比余家家主平日里不舍得穿，只有重要场合时才舍得穿的那件衣裳还要好，您可知道余家主的那件衣裳是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所以我说您那朋友不一般，应该混的非常非常好的哪一种，非富即贵。”
“嘿！可以啊，你小子观察的够仔细的啊，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见识，”爷爷乐呵呵的说道：“哪位朋友现在确实做得很不错，不过啊，跟咱也没啥大关系，你小子趁早打消掉攀高枝的念头。他们就单纯的来看望一下爷爷，据说是恰好路过咱们佘山镇，不作久留。下次再经过佘山镇都不知道会是啥时候呢，也不清楚爷爷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得到那时候咯！”
看着爷爷有些惆怅的神情，天柱有些心疼，赶紧安慰道：“爷爷您这都说的些什么话？什么老骨头？您才七十出头，怎么也得长命百岁不是，这还有好些年头的日子要过呢，再说了，小柱儿还没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呢，咱爷俩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呢，哦不，现在也该是咱爷孙仨了，哈哈！”
“嗯，说的对，我和你爷爷还等着小柱儿娶媳妇儿，抱大重孙子哩！你说是吧？老头子。”王奶奶送走了那两位年轻人，回到屋内，刚好听到天柱安慰邱老九的话。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爷爷有些蔫蔫的回答。
天柱看到爷爷面对王奶奶时那种像耗子见了猫的胆小样子，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邱老九可不乐意了，老脸泛红，冲着天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讨打不是，笑什么笑？”
天柱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冲爷爷说：“嘿嘿，这世上也有您老怕的人啊？爷爷您的小暴脾气呢？您老不是一直跟我吹嘘您多么厉害的嘛？咋，我还一直以为是您老征服了王奶奶呢，原来是反过来的呀，您老这是被拿住了啊！”
“哟，原来你一直都这么厉害啊，我咋不知道呀？”王奶奶也加入调侃的队伍。
邱老九一时语塞，急得直挠头，憋了半天才说到：“小柱儿，我跟你讲，我不是怕你王奶奶，我是尊重她。而且我们过日子都是商量着来的，这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归你王奶奶管，家里的大事儿呢就由我来做决定。懂了没？这不叫怕。”
“爷爷那小柱儿可得问个明白咯，这什么事儿才算大事儿呢？”天柱追问。
“这，这，这大事儿吧，它就是，它比如，比如这修房子，这锄地，还有那找块风水地等着以后躺进去。”邱老九支支吾吾半天，说了这些，感觉舌头都打结了。
天柱也是挺佩服老爷子这厚脸皮的，继续调侃：“不容易啊，这些到您老嘴里都能变成大事儿了，这么看来，合着您在家里根本就决定不了什么嘛！哈哈！”
王奶奶：“哈哈，呵呵！”
老爷子一听，立马急了，鼻息变得粗重起来，瞪着天柱说：“你小子，你小子，你小子快挨上了。这就是爷爷上了年纪，脾气小了很多，不是我跟你吹哈，这要是放在当年......”
天柱赶忙打断邱老九的话，反问道：“爷爷，咱好汉不提当年勇好不，对了，您可知道这一个人要是准备吹牛时都会铺垫什么话不？”
“不知道，咋讲？”邱老九好奇。
“就是，不是我跟你吹，一般说这话时，就说明这个人他要吹牛了，哈哈，您说是吧？王奶奶。”天柱瞥了一眼邱老九的脸，转头问王奶奶。
“嗯，是，老头子，你觉得呢？”王奶奶对着邱老九抬了抬下巴，面带微笑的问到。
这给邱老九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双眼中似有火焰冒出。而此时，天柱和王奶奶则捧腹大笑，笑的前扑后仰。等天柱和王奶奶笑的差不多了，邱老九向天柱道：“你小子这次回来就只是来气我的？”
这一问倒是给天柱提了个醒，刚才光顾着逗老爷子玩了，把正事儿都抛在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得赶紧把那好消息告诉二老，然后天柱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衣襟，试着挽了挽没有挽袖的袖口，刚要开口就被邱老九给打断了：“有屁快放，别整这些用不着的。”这给天柱堵得，尤其难受，也不敢再做作，连忙开口：“爷爷，王奶奶，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您们的小柱儿马上就要成为修士了！开心吧？”
“啥？修士？啥修士？”爷爷王奶奶一脸懵逼。
天柱便把选拔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给二老听，当然了其中给自己润色了不少，省略掉了自己落寞失望的情节。天柱讲完以后，便盯着二老的脸看，就是想看到二老激动地神色，尤其是爷爷的反应。可事与愿违，天柱并没有从爷爷的脸上看到多少高兴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凝重。之后，老爷子眼神空洞，怔怔的望着前方。
天柱向王奶奶投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王奶奶也是一脸凝重的张口道：“那这么说，小柱儿你是要离开咱佘山镇去到很远的地方吗？”
天柱不明白为什么二老会毫无高兴之意，这有机会去修行应该是天大的喜事才对啊，疑惑得回答到：“是啊，王奶奶。”
“那有多远？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呢？”
“多远我就不清楚了，至于这多久才能回来一次嘛，我看余家的五小姐，五年来回过两次家。”
“啊？五年才两次？”
“是啊，王奶奶，爷爷他咋了？”
“哦，你爷爷他在想事......”王奶奶话还没说完，邱老九那边已缓过神来，严肃的跟天柱说道：“天柱，我不同意你去那什么三清门。”
天柱懵了，问道：“爷爷，为啥呀？这能去修行是多好的事儿啊。”
“唉！”邱老九叹了口气，缓缓道：“爷爷和你王奶奶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这说不好听的，说不准哪天就撒手去了。我们呢，都希望这最后的日子里能看着你、陪着你，再说了，反正也是做书童，在家也能读书嘛！”
天柱听了邱老九这席话，心里很矛盾，既想长空万里又想天伦之乐，犹豫片刻还是将内心话说了出来：“可是爷爷，小柱儿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一辈子待在这小小的佘山镇，像那井底之蛙，一辈子坐井观天。”
邱老九听后也是一阵犹豫，然后让过天柱那直勾勾的希冀目光，张口道：“这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你也别怪爷爷自私，爷爷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原本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的到来让爷爷这辈子也有了一个奔头，爷爷就希望这辈子能够一家人围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度过，不好吗？”
爷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天柱也明白已事不可为，眼中炽热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想到打记事起爷爷就独自抚养自己的辛苦，也心生诸般不舍，经过片刻的思考之后，天柱平复一下心情，仍旧略有失落的回答邱老九：“爷爷，小柱儿知道了，我现在就回余家，告知余家主，让他另选他人。”
天柱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小小的身影竟有了些许佝偻的模样，慢慢都到门前，回头道别：“爷爷，王奶奶，小柱儿下午时些便回来了，莫要担心。”
邱老九坐在炕上，倚着墙壁，神情变换，有痛苦有不甘，有希望有不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望着王奶奶，王奶奶看懂其中之意，忙说道：“老头子！！！”邱老九继续望着王奶奶，眼神无比坚定，王奶奶无奈，叹了口气：“那好吧！”
天柱前脚还没迈出屋门槛，邱老九粗狂中带着严肃的声音传来：“小柱儿，你回来。”
天柱重新回到屋内，带着一脸的问号。
邱老九这次直视天柱，再次开口：“小柱儿，我问你，你真的向往修行吗？真的想走出去瞧瞧？”
天柱不知邱老九是何意，还是有些失落的低头回答：“爷爷，其实待在您二老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邱老九有些不满，声调提高：“天柱，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诚实的回答我！”
看到邱老九真的有些生气，天柱不敢怠慢，连忙看向他爷爷的眼睛，爷爷的眼睛不再躲闪，不再浑浊，闪耀着坚定的光彩。天柱认真的说到：“是的爷爷，小柱儿确实想去修行，想认识这大千世界。”
邱老九听后，一脸的满意，侧头与王奶奶对视一番后，两位老人都笑了，笑着笑着又留下了眼泪。
天柱一看到二老的眼泪，一时着急，立马改口：“爷爷，王奶奶，您们别哭，小柱儿不去了，不去了还不行吗？”
王奶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帮邱老九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傻孩子，我和你爷爷这是高兴的眼泪，只要你真的想去，你爷爷和我又怎么会不支持呢？去修行吧，我和您爷爷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家，老头子，你说是吧？”
邱老九用手摸了一把同泪水一起流下来的鼻水，也对天柱说：“是，小柱儿，去了哪三清门，你可要认真学，莫偷懒，别给咱老邱家丢人！”
天柱听了爷爷和王奶奶的话，甚是激动：“真的吗？”
“真的！”邱老九和王奶奶异口同声。
天柱一蹦老高，高兴的抱着邱老九和王奶奶，口中不断说着：“谢谢爷爷，谢谢王奶奶，小柱儿会努力的，一定会给您们争光的，谢谢您们，谢谢......”邱老九也搂着王奶奶的腰，转头望向她，目光复杂，而王奶奶则回以微笑点头，一家三口就这样幸福的拥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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