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云障
珠子破裂,随之一层薄不可见的红雾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周,一股奇怪的酸味夹杂着雨水的腥气扑入众人鼻翼。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
红雾范围极广,黎悠虽然陪着黎夫人已经站在最后,全身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包裹住。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随着诡异的红雾散布开来。
“散开!”黎雪明大吼一声,抬腿向着黄袍男子冲将过去。
黎悠拉着黎夫人朝院内躲避,而其余众人也在一瞬间便各种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黄袍男子看着气势冲冲飞奔而来的黎雪明,轻蔑一笑,左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喝到:“着!”
手中剑尖的黄色火焰随之有规律的跳动了几下,随后,刺耳的音爆之声传出,整个红雾弥漫的地方同时化为了一片巨大的火海。
黎悠只觉空气一震,红色的火苗已经将自己包裹住。身旁黎夫人痛苦的哀嚎声传来,黎悠连忙将她拉向自己,可是此刻眼前除了耀目的红色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娘!”他摸索着抱住黎夫人滚落在地上,想借地面的雨水浇灭身上的火焰,可是无论怎么翻滚,这火焰似乎如影随形,丝毫不见减弱。
只是片刻时间,黎夫人已然没了动静,巨大的痛苦也很快磨灭了黎悠最后一缕意识,他烧得干枯的喉咙幽幽喊了一声:娘!,便倒在了漫天火海中没了声息。
火势蔓延,熊熊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很快整个镖局院子都陷入了红色的火海中。不时有人影从院内冲出,却往往还没能冲出火海就倒了下去。即使有几个漏网之鱼,也被一朵不起眼的黄色火苗沾染上,烧成了一堆枯骨。
渐渐的,哀嚎声止,只剩下连绵懂得雨声和阵阵骨头烧裂的“啪唧”声。
黄袍男子面无表情的将长剑从身前一个高大的身体中抽出。黎雪明依旧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只是整个人都被烧成了焦炭状,几朵残余的火苗不紧不慢的燃烧着,像是要耗干他最后一丝血肉。
黄色火苗从火海中飞出,像是融入剑身一般消失不见。
天空鹰鸣之声更加急促,黄袍男子将长剑收入背后布囊,正欲离开,熊熊大火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微弱之极的哀鸣。
.........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一高一矮两个瘦削的身影站在了黎雪明的尸体之前。
个头高的是一个作书生打扮,目光阴鸷的中年男人,浓密的一字眉像是刀削一般。他捏着鼻子,从上而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已然烧成焦炭的躯壳,啧啧几声,说道:“像是三火门的火云障。不过火力驳杂,火毒颇为污秽,看上去又有点类似那几个邪派的作风。”
“看上去是个镖局,穆玉应该是想让他们将渊石送出,未想反替其引来无妄之灾。”旁边瘦小的人影看着眼前宛如人间地狱的场景,语带不忍的说道。
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竟是个女子,不过她脸上罩着一层黑纱,也看不见是何容貌。
“渊石的消息只有黑水圣宫寥寥几人和贵宗几位堂主知晓”,顿了顿,女子转手看向身旁的阴鸷男子,突地问道:“听闻文堂主的苍鹰堂和穆玉的雀鹰堂素有摩擦,向来不和,不知可有此事?”
被称作文堂主的男子闻言呆了呆,随即苦笑道:“玲珑仙子何处此言,这些年我文左虽与穆玉素有嫌隙,但也不至于行此同门互残之事吧。况且此次事关圣宫和我玄鹰门合作事宜,给文某十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如此。”
有雨水浇灌,此刻的火势已经灭了一大半,只有零星的火光闪动。原本的层台累榭此刻只剩下烧的焦黑的尺椽片瓦。
玲珑仙子莲步轻移,朝着废墟的深处走去,边走边道:“雀鹰堂如今群龙无首,短期内也无筑基期的门人可以顶上,撤堂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估计苍鹰堂也能分得一杯羹吧。”
似乎被人说到了心底的某些东西,文左面色一沉,语带愤懑道:“仙子此言诛心!”
玲珑不置可否道:“算了,此都是你玄鹰宗门内之事,玲珑也只是随口问问,还望堂主不要放在心上。”
文左似乎对她颇为忌惮,僵硬的脸上又硬挤出几丝笑容,连道不会。
“嗯?”玲珑仙子走到原本应该是院门的位置,不由得轻咦一声。只见院门之前的地面上,依稀出现了一个类似人形的印记,虽被雨水冲刷,已有几许模糊,但是在满是黑灰覆盖的地面上,仍能辨识出来。
文左听到声音,也从后面跑了过来。见此情形,不由皱眉道:“难道还有生者?”
玲珑仙子微微摇了摇头,道:“如此火势,加上烈性火毒,普通人根本无法逃离,应该只是个巧合吧。”她低头又看了片刻,似乎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
雨水太大,已经冲刷掉了绝大部分痕迹。一个时辰后,两人将整个废墟都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文左挤了挤饱吸雨水的衣襟,有些狼狈的抹去脸上的水珠,颇为羡慕的看向身旁之人。只见所有的水滴在靠近玲珑仙子之时就像是碰到一个隐形的罩子一般,全部滑向了两侧。所以她虽同样在雨中奔走了近两个时辰,衣服却未曾被打湿半点。
玲珑仙子微微叹了口气,似颇为惋惜,却也不得不死心。
“渊石既已失踪,玲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此地。文堂主,我这便直接回去黑水宫,还请帮我向龚宗主道别。”
“这....”,文左为难道:“此次是我玄鹰宗失策了,竟被人在家门口将重宝抢走,实在难堪。还望仙子在宫主面前替我等多担待,不要因此事而影响了两宗的关系。”
玲珑仙子却也不答他,另道:“此处的情形,确实像是使用了火云障形成。不过三火门与你我二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其中详情,还望贵宗能够赶紧查明,及早将渊石找回。”
说完,她也不看连连点头的文左,迈步远去,不多时便消失在茫茫雨水中。
待到玲珑仙子完全消失不见,文左才轻呼了口气。
这位黑水宫圣女,年纪轻轻,修为却已经到达筑基中期,虽然只比自己高了一个小层次,那种若有若无压迫的气势适才却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不由在心中叹道,黑水宫号称东海第一修行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他嘴中打了一声响哨,半空中一声鹰鸣,一只灵活的身影降落在了他的肩上,正是黑衣男子穆玉生前的灵宠:重眸雀鹰。
虽是鹰属,这只雀鹰看上去却更像一只鸽子,半人大小,全身布满了灰白相间的羽毛,一双纤细的鹰爪此刻紧紧地勾住文左的衣服,两只小眼睛黝黑黝黑的,灵动之极。重眸雀鹰最厉害之处在于与人类签订灵宠契约后,雀鹰主人便可以短暂的共享它的视野,对于修士来说是探查和预警的绝佳利器。在整个玄鹰宗也是排在前十的灵宠。
穆玉身亡,正是它回去传讯,不过此刻也归了文左所有了。
文左轻轻抚摸了几下雀鹰的羽毛,又从身上掏出一片破破烂烂的黄色布帛。先前他跟玲珑仙子正是依着雀鹰的指引先找到了穆玉的无头尸身,这片布帛,也正是在其指间发现的。
沉思片刻,他抖手将布帛扔进脚下一团火苗之中。随后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返身朝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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