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隰叔隐居,柳桑苦寻找;身落陷阱,
第五章 隰叔隐居,柳桑苦寻找;身落陷阱,蒙面人要天书
且说隰叔在柳家庄一住就是一年多。
第二年的五月,柳大以郎中的身份到山外打探消息,数月未归。
桑婆日夜担心,怕柳大遇到什么麻烦或有什么意外。
这天夜里,桑婆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凌晨,天还没亮就起来给蚕添食。
她看桑叶不多了,就喊柳桑去拽点桑叶。
柳桑应声起身,却不见了隰叔,便问母亲隰叔哪里去了?
母亲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说是不是到外边找清净处读书去了?
柳桑说她到外边找找,便拿了镰刀匆匆出了家门。
桑婆看天还早,就又回到屋子。
桑婆就躺在炕上想:自从隰叔住下后,发现他越来越不正常,总是神秘兮兮的在看什么书,老头子也和他一起看,还一起讨论,有时研究到深夜。
桑婆不识字,以为是研究医道什么的,也没在意。
可是有一次听柳桑说,隰叔看的不是父亲的医书,而是他自己带来的书。有一天夜里,她给他包书皮,发现这本书不仅书皮黄了,里边的麻头纸内页全都黄了。
柳桑还说,丈夫看这书很着迷,经常看到深夜。
一开始,她催睡,丈夫还听,后来就不听了。
再后来夜里就到外边去了,说是怕影响家人,到外边看书。
你说大半夜到外边能看什么书呢?
有一次柳桑跟踪,发现他在一棵大树下学习,跟前竟然亮着一盏灯,夜里那么大的风,灯却不灭。
结果到跟一看,这灯不是普通的灯,而是一群萤火虫的聚集,就像一个银光球,把书上的字照得亮亮堂堂。
柳桑奇怪,问隰叔。
隰叔说他知道这棵树下萤火虫多,就来这里看书,没想到他们就聚集在一起给他照明。这样,节省了家里的油,还不影响家人休息,自己也乐得个清净。
柳桑说,咱不怕费油,以后就在家看吧,外边天冷,家人也担心。
后来,隰叔就不出去看书了。谁知道今天怎么又出去了?
桑婆也觉得隰叔越来越不正常,每天神秘兮兮的,好像要做什么大事似的。
令她更担心的是,他一旦翅膀硬了,时机成熟了,远走高飞了,女儿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呀?。
桑婆正想这些时,忽觉得院子里有响动。
她急忙本能地把灯吹灭。
她用舌头舔破一点窗户纸,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院内左顾右盼,看无动静,便悄悄进了女儿房中,并听到有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
桑婆一惊,这是遇到贼了。
他想喊,可是一想不对,万一惊动了贼,自己一个孤身女人怕更遭不测,再说了,女儿房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便他吧。
果然,蒙面人翻腾了一会儿,从女儿屋里出来,跳过墙头跑了。
再说柳桑拿了镰刀走进桑园。
她首先来到那棵大桑树下。
那是丈夫经常夜里读书的地方。
每次找不到他,一到这里,总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树下坐着专心读书,跟前是一个萤火虫聚集成的小球。
而这次不然,除了纷飞的萤火虫星星点点外,树下没了隰叔的踪影。
柳桑的心一下子紧了。
他能到哪去了呢?
他不会不吭一声走了吧?
想到这里,她更害怕了。
因为隰叔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他要奔晋,要找晋穆侯,要给父亲报仇。
她知道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这里虽好,却不是他最终的归宿。
他的归宿是辽阔的大海,而不是这偏辟的小山村。
平时,每当说起这些,柳桑总是找出一万条不让他走的理由,说什么田园之乐了,世外桃源了,说什么跟养父学本事了,他都没有正面回应。
他也很明白,她是不会放他走的。
可越是这样,他走的决心越大,说不定会不辞而别呢。
柳桑越想心里越乱,便围着桑林喊了起来。
树上的夜鸟被她的喊声惊起,几声惨叫,向远处飞去。
她一边喊叫一边胡乱拽着桑叶。
她满脑子都是隰叔。
她把拽桑叶的包袱一扔,带上镰刀,朝山上走去。
她一边喊着一边来到了双肩垴下。
这是她射蟒救人的地方,是她和隰叔经常怀旧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玩闹嬉戏,他们在这里抬头仰望。
她看到,那半山腰的两朵硕大的灵芝闪动着耀眼的灵光,在同她眨眼。
她曾在这里,多少次和隰叔谈起灵芝的故事。
而且,她是躺在隰叔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他还给他讲养父给她治病去毛的故事,还让他看褪去的毛发后留下的痕迹。每到这时,隰叔总开玩笑说她是狐狸精转的。柳桑就打他,两个人就在山上翻滚,一会你压住我,一会我压住你,满山腰都是他们的笑声。
闹够了,隰叔就一脸严肃地说:“不行,我不能这样,太幸福了不好。”
柳桑问为什么?
他说:“安逸快乐会丧失远大的志向,我还有大事没有去做呢!”
隰叔一说这个,柳桑就不高兴,于是二人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隰叔来哄她。
柳桑想着这些,眼泪就扑朔扑朔往下流。
她走着想着,想着哭着,忽然脚下一绊,随着干裂树枝的脆响,她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凭她猎人的敏感,知道这是掉进猎杀野兽的陷阱里去了。
可是,这一带,除了她和隰叔,很少有人来这里打猎。哪里会有陷阱呢?
她想奋力跃上去,可是陷阱下的圪针和上边的网套把她捆绑得像蚕茧一样。她于是拼命喊叫救人,喊叫隰叔。
这时,她听到一阵哈哈大笑。
陷阱口早已站了一个黑衣蒙面大汉。
大汉用刀指着柳桑说:“别叫了你,今天除了咱家,谁也救不了你。咱一不抢钱,二不掠色,咱只要一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柳桑问。
“咱就想要你丈夫的那本书。”“什么书?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别管我是谁,把你丈夫那书给我,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否则,修怪我无情。”
凭柳桑平时武艺,周边一带,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可是,今天是有力使不上,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时,他想起了养父经常说的“屈而求伸”,于是就说:“你救我上来,我与你找书去。”
蒙面人人犹豫了一下说:“说话当真?”
柳桑说:“山里人不会说谎。”
蒙面人撤下网套说:“自己上来吧。”
柳桑站起,拽掉身上的圪针,嗖的一声跃了上去。
站定后,她不慌不忙地问:“请问这位壮士,想要什么书?”
蒙面人说:“就你丈夫一直看的那书啊。”
柳桑说:“我丈夫看的书多了,有医书,有武学,有巫术,你要哪一本啊?”“这个……”蒙面人也说不上来了,支吾了半天说:“就是周文王留下的那
个,什么经,我记不清楚了,你问下你丈夫就知道了。”
柳桑格格一笑说:“问我丈夫,别说他没有,就是有,他会给你吗,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呵呵。”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杀了你!”蒙面人举起刀说。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既然你知道我丈夫,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吧?”
柳桑说。
“你,不就是个狐狸精转的长毛女吗,你不就是会射个箭打个猎吗?”蒙面人说。
“是啊,你不觉得你胆大包天了吗?”柳桑讥讽他说。
蒙面人知道这小女子要赖账,后悔放她出来。现在,只有靠武力了。
蒙面人上前一步,说声看刀,一刀劈下。
柳桑躲开,跟进一步,当头一柴刀,砍了下去。
蒙面人,右手用刀避开柴刀,左手却去撩开柳桑衣服,然后嘻嘻一笑说:“果然没毛了。”
柳桑见蒙面人非礼,大怒,飞起一脚朝其裆部踢去。
蒙面人腾空跳起,一脚将柳桑踢倒在地,然后上前一步,一脚踏住柳桑的胸口,高举砍刀问道:“你这奸诈女人,说,要命还是给书?”
柳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再说他想得到的丈夫的这书,一定不是一般的书,怎能答应给他,于是心一横说:“我丈夫没有你要的书,要杀要刮,随你!”
蒙面人见无指望,正要手起刀落……
这时只听蒙面人哎呀大叫一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柳桑睁眼一看,蒙面人右臂上中了一标,鲜血顺着捂着的手缝流了出来。
蒙面人扔下柳桑,起身跑了。
柳桑急忙跳起,眼前的竟然是隰叔。
柳桑一看是隰叔,一肚子的委屈像泄洪的闸门开了一样,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在隰叔身上又捶又打,一边嘟囔:“你去哪里了,也不吭一声,让我找得好苦。”隰叔哄了半天后说:“我知道你对我好,今天的事你也遇到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想也不用解释了吧。”
柳桑停了哭问道:“他们想要你什么书,是不是我给你包书皮的那本书?那是本什么书啊?”
“这个,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否则,会有杀身之祸。”隰叔说。
“你明知道有杀身之祸,还要这书干什么,给他们算了。”
“这个你不懂,我所以不在家,就是怕给家带来麻烦。后来我在老桑树下,也被他们发现了,于是来到山上。”
“你在山上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你就别问了,以后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柳桑说:“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问了,那咱快回家吧,我娘在家快急死了,你也不在,爹也不回,蚕也没吃的了。咱先去桑园拽点桑叶,然后回家。”
隰叔说声好,与她一起回家去了。
家里,桑婆把家里来蒙面人的事说给了他们。
柳桑也把自己在山上遭人暗算,险些丧命的事说了一遍,说也是蒙面人干的事。
桑婆说蒙面人去柳桑屋里翻腾过,不知找什么东西。
柳桑说是找书,找隰叔常看的那本书。
桑婆问:那可怎么办?
隰叔说:“看来,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了。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二人问为什么?
隰叔说:“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他们一定是从京城来的,有的是冲着抓我来的,有的是冲着书来的,无论冲人冲书,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甚至给全村带来麻烦。我决定,今夜就走,谁问起,就说不知去向。”
柳桑早已哭成个泪人,她拉住隰叔说:“人家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你又要走,你走了俺咋办?”
隰叔忙哄柳桑说:“我办完事了就回,躲过了风声就回,你放心好了。”
桑婆听了点头道:“公子说得是,只是不知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到哪里去?”隰叔沉吟了半晌说:“家父蒙冤去世,京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欲投奔晋
国,晋穆公和我父亲是世交。”
桑婆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哪里有窝里居的道理。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我家这个小庙是久留不下你的。该走就走,但是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还有,桑桑她已经……”
“娘——别说了”柳桑红着脸止住了母亲说话。
隰叔听了一激动,然后问柳桑:“真的,你怀了我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我担心你一走,孩子生下来就见不到爹。”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这个家,我能不回来吗?”
柳桑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隰叔说:“多则三年,少则两载,假如我能混个一官半职,就接你母子同去享福;假如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
柳桑立刻捂住隰叔的嘴。
桑婆说:“眼下兵荒马乱,世事难以预料,你要保全自己,我们一家老小可都在等你啊!”
桑婆说着也流下了泪水。
隰叔说:“那是自然,百善孝为先,你们对我这么好,有如亲生父母,还有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保全我自己。”
桑婆说:“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要提前给孩子起个名,生下男孩叫什么?生下女孩叫什么?”
隰叔说:“等恩公回来,让恩公给起吧。”
桑婆掉了两眼泪说:“他,也怕没有指望了。,他神出鬼没的,我到现在也搞不清他的来历,哎!不说他了,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
柳桑说:“我娘的意思,是你给孩子先把名起下,我爹回来了可以再修改吗。”桑婆说:“女儿说得是,你就先把名起了吧。”
隰叔略思考后说:“也罢,男孩就叫正道,女孩就叫婵露,关于姓什么,等
我以后到了晋国再说吧。”
柳桑又问:“那你书的事,你可要保管好。”
桑婆好像也想起了说:“就是,书不能带在身上,它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隰叔笑笑说:“这个,我早有安排,你们就别问了。”
说罢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隰叔告别,桑婆柳桑千叮咛万嘱咐也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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