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入膏肓的女人
陈道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从初中开始，他就能保持每天早上六点钟自动醒来，这个习惯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今天也是一样，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淡淡的微光，透着纱窗洒了进来，看样子今天的太阳不算特别的火热，对于夏天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时光。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自己臂弯里还躺着个小姑娘，睡得很香。
陈道昨天晚上把这小女孩领回家之后，蹭吃蹭喝的小姑娘还蹭到了陈道胳膊上，本来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陈道想要把这小女孩搁到一边去，没想到小女孩死皮赖脸，自己又爬了回来，几番推脱无果，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小女孩名字叫乌墨玄，陈道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首先他就很少看见乌这个姓，其次墨玄，一般也都是男生起名字用的比较多，用在女生身上，可还真是第一次见。
陈道捏手蹑脚爬下了床，揉了揉有点懵逼的脸，走到卫生间，悄悄的洗漱了一下，回头看见乌墨玄还在睡觉，留了一张字条，又把准备好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然后就去上班了。
他并没有做更多的事，陈道觉得，作为一个昨天才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乌墨玄要是又自己偷偷跑出去，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了。更何况，陈道对于那个小丫头的感官，说不上差，可是却也绝对不好，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孩子，哪怕这个小女孩长的很漂亮，很精致。
陈道手里拿着一根油条，一边啃一边走，白的店离这里有些距离，它走了接近半个小时，脚都有点疼了，才终于来到店的门口。
尘藏阁大门已经开了，白还是一如既往来的早，手里这一次又换了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在那里安静的阅读，脸上淡淡的微笑，在这闷热的夏天，就好像是一口冰水，神清气爽。如果白不坐在最里面，而是坐在前台这里，这家店的生意应该也会火爆的吧，至少过来看脸的女孩子是不会少的。
陈道长的也很帅，只不过他身上的气质就有点咸鱼了。
陈道把最后的一口油条咽进了肚子里，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把手机放在面前，单手托腮，继续看各种扯淡的假新闻，在这种无聊的时光里，只有看这些搞笑的假新闻，才能让他找到一点趣味。
陈道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坐下了一小会儿，便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只不过鞋跟敲打在地面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拖沓，一点都不利索。
脚步声就在门口停住了。
陈道惊诧的抬起头，他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才开门就会有客人来这里，他本来以为这家破店就算是几年不出现一个客人都是正常的，在这里顾客简直比大熊猫还要稀有，想不明白，陈道也就不想了，他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你好，这里是尘藏阁，不管你是谁？来到这里应该都有需要实现的愿望，但是实现愿望的同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你考虑清楚了，那么可以和我们的老板谈一谈。”
陈道说话的时候，一边观察着来者的状态。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只有20几岁，长相说不上很漂亮，可是也在及格线之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最美的，只不过陈道却发现，她青涩的气质外面包裹着的，却是极尽奢华的衣裳，重点不在于它的奢华，而在于穿着它的人一般都已经30多岁，40多岁了，这是给贵妇穿的衣服。
年轻女孩穿着这样一套衣服，踩着厚重的高跟鞋，两者并没有相辅相成，反而让女孩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陈道第一个印象是，这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孩，他见过不少小太妹，打扮的花枝招展，要不然就是极尽奇葩，可是再看下去，女孩脸上的妆容，却有些脏乱，陈道看出来了，那是眼泪留下的痕迹，女孩的眼睛带着浓妆的黑眼圈，眼睛里满是迷茫，眼泡已经红肿起来，感觉有点像金鱼，她的脖子上还有几片红印，裸露的手臂上带着淤青。
陈道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个同学，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大概又是一个可怜的失足女孩吧。
陈道温和的态度，让女孩感觉到了心安，同时又有一点自嘲，慢慢在陈道对面坐了下来。
陈道回头看了一眼白，他仍旧在啃书，没有对这个客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
老板可以高冷，但是作为员工不行，陈道以前有一个舍友暑期的时候出去实习，打暑假工，当时他做的是推销，还一般正经的教了陈道很多推销的注意点。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愿望，又或者你能不能够付出代价，但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的帮助你，能请你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吗？我们会守口如瓶，也会做一个很好的听众。”陈道无比温柔的说，想要完成一笔推销单子，那么就先得博得客人的认同。
而且无聊的陈道确实对这个女孩的故事很感兴趣。
女孩似乎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眼睛里慢慢又湿润起来，声音沙哑难听，似乎已经哭过很久了。
“我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从去年开始，我的肠胃就有点不舒服，当时并没有多在意，我和我……前男友感情还很好，他很喜欢玩，我也就一直陪他玩，我们每天去看电影，逛街，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可以托付一生的人，肠胃的那一点点不舒服，被我抛之脑后，天天就和他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陈道听出来一点苗头，但点了点头：“这不是很不错吗？不过听你的话说，好像肠胃出了问题？”
女孩擦了擦眼角，表情微微扭曲，已经红肿到了极点的眼睛，这个时候再用粗糙的手指去摩擦，肯定很疼的。
“我跟他热恋了半年之后，在去年的七夕，和他去开了房。”女孩全然没有羞涩的表情，只有麻木，还有深深的自嘲，“他还和我说将来会娶我，不论彩礼要多少，无论我父母同不同意……”
陈道心道，这个世界的渣男渣女可真不少。
“之前听你说肠胃有问题，那么……”
“就在上个月，我的肠胃疼痛到了极点，吃什么吐什么，吐出来的东西还带着血丝，我前男友当时很害怕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张医生说我是胃癌晚期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了，胃癌晚期，几乎已经不可能治愈，而即便是接受治疗，那笔天价的医药费用也不是我可以承担的起的。”
“他跑了……医生说出治疗费用的时候，他跑了……”女孩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慢慢的弯了下去，最后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肩膀开始抽动，并且慢慢又无声的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陈道也感觉到了一丝凄凉，又有一丝的愤怒，女孩都没有说自己要接受治疗，也没有说要男人垫付医疗费用，男人却如此干脆利落的逃跑了，这种人真是恶心。
陈道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安慰她，这是默默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后来呢？”
陈道看着女孩手臂上的抓痕，还有脖子上的吻痕，就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陈道的情商其实很低，这个时候的后来呢，不过实在女孩身上留下了更加深重的疮疤。
女孩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她拿开手的时候，眼睛红肿的，几乎睁不开了，手掌牵出了两道鼻涕丝，上原本画的淡妆，现在已经完全花了，又丑又难看。
可是女孩已经不在乎了，她拿过纸巾，将鼻涕擦干净，声音更加沙哑了：“我很绝望，可是我不想死，我还对他抱有期待，我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我发信息给他，我当时还在想，他终究还是爱我的，他会回来的，可是他回我的只有一句话，你要死，别跟我扯上关系。”
陈道这个时候已经默默的猜想，女孩的愿望是要报复那个男人吗？
“我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来这里读大学，我爸我妈都觉得我很有出息可以读重点大学，还拿我给弟弟做榜样……”女孩说话开始有点模糊不清了，陈道知道这是一个人情绪到了，快要崩溃的临界点，尽管表面依旧平静。
“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父母，给他们说，大学四年过去了，我就会回去的，平时在学校我就不回去了，我还想考研。当时我给父母描述着美好的前景，突然觉得那种人生真的很美好，我知道我自己可能只能活几个月了，所以我就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每天去酒吧喝酒，打游戏，买奢侈品。就在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我光着身子在一家宾馆的房间里，我不干净了。”女孩的语气很平静。
陈道大概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的东西，女孩讲不清楚，但是他大概也能够想到，于是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不想死，可是，活着让我感觉到痛苦，你能给我一个建议吗？”女孩平淡的说。
陈道思索的片刻，正打算摇头，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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