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巴蛇望着柳沧云五人,仍是东瞧瞧,西瞅瞅,最后锁定了碧晨。
它直起脖子,张大嘴巴,朝碧晨扑了过来。
或许是已经见识过巴蛇的厉害,看到巴蛇来势汹汹的样子,碧晨泰然自若,镇定如常。
她旋转身体,左手一甩,一把飞刀甩出;右手又一甩,又一把飞刀甩出。两把飞刀飞向了巴蛇的眼睛。
看见两把明晃晃的飞刀,巴蛇本能地把脖子往后一仰,后边的身子迅速收拢,仿佛一下子堆成了一座肉山。
飞刀从巴蛇的脖子两侧擦身而过,旋转着又折回了碧晨的手里。
杨志看碧晨一击未成,“咻咻”两声,两支箭矢又射向了巴蛇的眼睛。
巴蛇缩了缩脖子,晃了晃脑袋,两支箭都落了空。
巴蛇遭受两轮攻击,明显是愤怒了,它咆哮着咬向了杨志。
杨志挥舞着腰刀,打算等巴蛇的蛇头靠近了,给它致命的一击。
碧晨瞄准巴蛇的一只眼睛,又是两把飞刀甩出。
几乎是同时,一颗石子掷向了巴蛇的另外一只眼睛。
巴蛇正一心一意吃了杨志再说。突然,一个黑点朝自己的眼睛袭来,它本能地闭上眼睛,然后伸长了脖子。
先是一颗石子打在了它的脖子上,然后是两把飞刀划了下它的脖子。
巴蛇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当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它发现杨志不见了。
巴蛇转了转头,环顾了四周,它看到人群里多了一个老头,他手里拿着一根新鲜的树枝,树枝上面还有许多嫩绿的叶子,他注视着它,还向它招手。
巴蛇朝老头撕咬了过去。
老头一动不动,待巴蛇张开大口之时,他挥动着树枝,从下往上,击打巴蛇的下颌,然后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上往下,击打巴蛇的上颌,使巴蛇闭上了嘴巴。
巴蛇再张开嘴,老头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如此循环往复了十来次,巴蛇嘴巴生痛,不敢再张开。
它怒吼着挥舞着身体,想给老头来一个死亡缠绕。
可老头虽然一把年纪了,身体却轻飘灵逸的很,他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上忽下,巴蛇却是怎么都缠绕不上他。
巴蛇缠绕了一阵,有些倦了,又再尝试用嘴巴去咬他。
他再次用树枝打得它嘴巴疼痛。
巴蛇有些被老头打懵了,它注视着老头,吐了吐长长的信子,最后灰溜溜地溜走了。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柳沧云抱拳、鞠躬。
凌霄、杨志四人也抱拳施礼。
“嘻嘻”,老头摇摇摆摆,晃晃荡荡,指着柳沧云,又指了指其他人,吞吞吐吐地道“你们是谁?你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会在这里?”
“前辈,我们是巫龙山学院的。我叫柳沧云,是先生。他们四人是我的学生,分别是凌霄、杨志、碧晨、仪清。我们一行六人,还有一个学生叫九运,走散了。”
“哦?是不是他?”老者指了指一处灌木丛。
大家纷纷朝老者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灌木丛中钻出一个脑袋,站起来一个人,正是九运。
“前辈好,九运有礼了。”九运抱拳,向老者鞠躬道。
“数月以来,巫龙山流寇四起,山民们惶恐不安。巫龙寨有意荡平盗匪,保寨安民,无奈敌人狡猾异常,每每隐匿于深山老林,东躲西藏。前辈深知,巫龙山之大与广,不只几千里也,故军队力不从心,鞭长莫及。吾等师徒六人,位卑未敢忘忧国,欲尽一己绵薄之力,驱外掳,捍家园。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老者一心一意地拨弄着自己手上的树枝,也不知他是否在听。
“有迹向表明,大量倭寇频频活动于西寨。我们欲一探究竟,所以来到了龙泉峰,来到了这里。”
大家都望着眼前这位年约八旬、身高七尺、灰布长衫、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吾等愚钝,时至今日,仍一筹莫展,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哈哈哈,”老者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吾一老朽,行将就木耳。汝等从来处来,回来处去吧。”
“老前辈,”凌霄往前一步,“生死存亡之际,非万不得已,不敢惊扰于您。恳请老前辈以五千巫龙山民计,为我们拨云去雾,化险为夷。”
老者不理不睬。
“哼,练武之道,不光是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除暴安民。老前辈空有一手好武艺,却不拿来匡扶正义,要之何用!”杨志埋怨道。
“就是,大敌当前,袖手旁观,连我们妇孺都不如。”碧晨道。
“真正能打败我们巫龙山的,不是坏人的嚣张气焰,而是好人的忍气吞声!”仪清道。
“放肆!没大没小!”柳沧云呵斥道,“我们这些青年尚且不能扫敌寇、卫山河,有何颜面去责怪一位古稀白叟?!”
“哈哈哈,”老者笑得有些癫狂,“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老前辈,这不是唐寅的诗吗?”凌霄道。
“前辈定是个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人,不知前辈是否愿意敞开心扉?”
“哦?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不想前辈也是千古伤心之人,前辈的满腹委屈,沧云愿洗耳恭听。”
“哈哈哈,“老者似笑非笑,”逢人只说三分话,怎可全抛一片心?”
“老前辈所言极是,”柳沧云道,“古人讲,交心要三齐,一是人,二是时,三是地。非其人不必说;非其时,虽得其人,也不必说;得其人,得其时,非其地,仍是不必说。”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勉为其难。我们还是靠自己。”杨志道。
“老前辈的话,自是在理。只是有一句,我不敢苟同。”碧晨道,“唐寅的诗,我的理解,是天下让你们去争,豪杰让你们去当,我只想过我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有点像现在老前辈这样。可是我们不是图名,不是图利,只是为了还巫龙山以安宁,还百姓以泰平。”
“对,”杨志接着道,“我们最景仰戚继光将军,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仪清慷慨激昂道。
众人不再言语。
”我肚子饿了,“柳沧云道,“前辈饿不饿?”
凌霄、杨志等人均不明所以。
“杨志,凌霄,你们赶紧去打猎,弄点什么吃的。天色渐晚,我们就在这边住下了。”柳沧云道。
众人望着柳沧云,又望了望老者。
“还不快去!”柳沧云催促道,“碧晨,仪清,九运,准备生火。”
“好嘞。”五人应道,各自忙了开去。
“前辈,您别跟他们一群孩子计较。”柳沧云陪笑道,“他们阅历尚浅,未经风雨,怎能做到感同身受?满怀热血,一腔孤勇而已!”
老者仍是默不作声。
“我看前辈侠者风范,年轻的时候,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老者微微一笑。
“让我猜一猜,”柳沧云来了兴趣,“前辈原先是武林中人?曾经显赫一时,但几经波折起落之后,终究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江湖纷争,所以才隐居于此?”
老者摇了摇头。
“那前辈曾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几经宦海浮沉,烦腻了官场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最后归隐山林?”
老者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傻笑不止。
柳沧云彻底没辙了,也不说话,就一直陪着老者在一块石头上面安静地坐着。
约莫半个时辰,杨志、凌霄提着两只野兔、两只野鸡、一只竹鼠、三只蛙,还有一些山果和野菜回来了。
杨志、凌霄、碧晨、仪清、九运五人忙活开了,有的哼着小曲,有的唱着山歌,有的生火添柴,有的烤兔烧鸡。大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老者忘情地望着他们,眼睛里泛着亮光。
“每一位沧桑老父,都曾经是白马少年。”柳沧云道,“前辈年轻的时候,一定有许多难忘的往事吧?”
“多少年了......”老者的嘴巴翕动着,呢喃细语。
柳沧云安静地倾听,生怕漏了只言片语。
“我叫万青鹏,原先是大明朝的驿丞,负责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无品无级。”
“驿丞之职,晚辈有所耳闻。闯王李自成,也曾经是驿丞。还有大儒王守仁,曾任贵州龙场的驿丞。”
“我所在的驿站,偏僻荒远,可谓门前冷落车马稀。好在离家不远,妻美子肖,父母双全,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倒也轻松自在。闲来无事,我看书练字、学武比剑,还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纵论天下时事,阔谈各路英雄,好不快哉。”
”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柳沧云道。
“只到有一天,我一个朋友,领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爷,出现在了我的家里......”
柳沧云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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