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火
李富贵按照王志信中的地址给王志回了信，十五天后从五洲商会收到了王志的来信。按照王志信中所说，今天晚上便可到小石城。李富贵一早便很开心，为了迎接兄长，李富贵申时初就在酒馆门口挂出了打烊的牌子。酉时初，酒馆只剩两三个酒客，李富贵给孙旺和其他的伙计都放了假，独自一人在酒馆支应着。虽然虞伶仃今天心情不太好，但也明白李富贵的心思，未时便在后厨准备家宴了。
在最后的酒客离开酒馆后，李富贵将酒桌收拾停当，从账台下面取出了一坛王志喜爱的烧刀子酒，放在了酒馆中间最大的一张酒桌上。李富贵环视了一下酒馆，最后目光落在了酒馆门口。穆如大嫂还在门口守候着，自从得知攻伐结束之后，她已经守候了一个多月了，每天辰时便守在门口，除了吃饭，直到亥时街上已没什么行人之后才回酒馆。忧虑在孩童的心里总是短暂的过客，白狼头两天还很担心她，三天后白狼又像往常那般无忧无虑了。李富贵心里一酸，但知道打断痴情人的守候是残忍的，有个痛苦的守望总比绝望要好。想到此处李富贵要了摇头往后院走去了。
后厨的灶台上一个凉牛肉和一个红烧鲤鱼已经做好了，用酒馆酒客从来没有用过的东洲产的牡丹花瓷盘盛装，厚度均匀的牛肉片和完整的红烧鲤鱼很是讲究的摆放着；三层的蒸笼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飘出令人生津的肉香味；炉子上的炆罐不停的咕噜着。灶台旁边的虞伶仃用筷子沾着锅中炖肉的汤汁，尝了一下味道后，放下筷子开始找寻着什么。
门口的李富贵看着虞伶仃，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走到虞伶仃身边，从虞伶仃拿过一个调料罐递给了虞伶仃。虞伶仃一怔，看了一眼李富贵，说道“明明就在眼前就是找不到，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李富贵给虞伶仃擦了擦嘴唇边的汤汁，说道“你永远都不老，在我眼里你永远年轻漂亮，我永远爱你”。
虞伶仃脸一红，笑着说道“你真不害臊”。
两个人都笑着，虞伶仃做着饭食，李富贵跟在后面不时递一下调料，不时洗个碗筷，许久没有说话。忽的虞伶仃，说道“对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小云、白狼和小凡？”
“我去看过了，小云看书看累了，睡着了，至于白狼和小凡，待会闻到饭食香味就过来了”李富贵笑着说道。
李富贵刚说完，后院响起了瓦碎声，李富贵说道“你看，他们闻到香味了”。
虞伶仃脸上笑容刚起，忽的又冷峻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锅铲，立刻往后院跑去了。没有注意虞伶仃脸色变化的李富贵接过虞伶仃放下的锅铲，自言自语的说道“两个小混蛋，天天找打”。
天已渐黑，虞伶仃见后院空无一人，思索片刻后跑进酒馆，刚到门口突然定住了。虞伶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个头发花白凌乱，衣衫破烂，体型肥胖，胸口满是血渍的老头站在酒馆中间，拿起整坛的酒灌饮着。老头大喝好几口后发现了旁边有人，向旁边看去。虞伶仃和老头对视良久，最后虞伶仃看了看老头胸口，说道“破天击果然神妙，炎阳决真炎境都能被伤成这样，靠烈酒止痛。不过也幸亏施展破天击神通之人天罡道法最多第七层，如果是第八层你就当场毙命了”。
“哈哈哈……”老头没有回答，反而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微弱，笑了好一会说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我被你害的好苦啊”。
“我害你？铁达老儿，是你得到炎阳决最后的修炼法门后，违背数百年的承诺不说，还想致我于死地，怎是我害你？”
“你以为你们无极门的这些余孽，在平遥原得到一座城就能东山再起吗？”
“你以为我们会和你一样，这般蠢笨吗？”
“对，对，你们确实是聪明，想到用炎阳决杀掉西陵镇远，嫁祸给我大宛门，真是好计谋”。
“我们怎会杀西陵镇远，我们哪有能耐杀的了他”。
“哈哈……，死到临头了，你是个聪明人，何必狡辩呢”。
“你站在这干什么，菜都快糊了”，李富贵从虞伶仃身后跑了过来说道。李富贵走到虞伶仃身边，立刻停住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铁达。天阳宗中枢阁虽是帮助元氏管理中洲，但眼线暗探也是遍布五洲的，曾经的郅川郡阁主怎能不知道堂堂大宛门门主是何模样，再根据今日传来铁达被破天击所伤的信息，李富贵一眼就判定了眼前这个受伤的老头是铁达。只是打死自己也想不到，铁达怎么会来到这个小酒馆。
铁达看了看陌生的李富贵，疑惑的说道“你好像认识我？”，然后又看了看虞伶仃说道“你刚才不立刻逃走，是因为他吧？哈哈……我就先杀了他，让你享受一下爱人被杀之痛，以解我丧子之痛”。
说完还不等虞伶仃有所动作，铁达将手中的酒坛扔了出去，半空中的酒坛瞬间变成了火球，朝一脸震惊的李富贵飞了过来。在火球即将砸到李富贵之前，虞伶仃将李富贵推了开来，火球重重砸在了虞伶仃身上。被砸中的虞伶仃，口吐鲜血飞了出去，撞进了账台之中。着火的酒坛，落在了地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
看着飞了出去的虞伶仃，李富贵撕心裂肺般的吼叫着，快速跑进了账台，抱起重伤的虞伶仃，将她嘴边的鲜血擦去。一生彼此依靠的人啊，已经决定了一同经营幸福，一起承担苦痛，但现在看着她身受重伤，痛苦不堪却束手无策，如果她死了，自己将要独自活着是多么的痛苦。李富贵凝视着虞伶仃，任他天塌地陷，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是守在心爱的人儿身边。
外面听见异常的穆如大嫂，跑了进来，只见酒馆着起了大火，除了账台看不清其他地方的状况。穆如大嫂跑到账台边，见虞伶仃躺在李富贵怀里重伤无力，还没来得及蹲下查看虞伶仃，一道弯刀形烈焰飞了过来，劈在了穆如大嫂身上。连惨叫声都没有，穆如大嫂便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铁达看了一下酒馆门口，催出了一道烈焰，将门口封死。
虞伶仃躺在李富贵怀里，似是疲倦的眼神落在李富贵满是泪水的脸上。一生不能分开的人啊，已经决定了不离不弃，一生守候，我是多么不愿舍你而去，为了你，去死是一件不需要考虑的事，可是我死了，就要留下你痛苦的活着，这真是比死还痛苦。
“哈哈……”铁达低声嘶哑的从火焰中走了过来，看着虞伶仃，说道“哈哈……，你活不了多久了，痛苦吗？放心，你还会更痛苦的”。
铁达说完竟是单手掐住了李富贵的脖子，抬了起来，李富贵在铁达手中挣扎着。虞伶仃看着挣扎的李富贵，表情扭曲的无声的痛哭着，边哭着边吃力的用右手往腰间探去。片刻后铁达将没有动静的李富贵扔到了虞伶仃身边。
“娘，爹”，李云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院来到了酒馆，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地上的虞伶仃和李富贵，大声的喊道。
刚要去抓虞伶仃的铁达，看了看李云，笑着说道“哈哈……还有意外惊喜啊”，说完便往李云走去。李云惊恐的看着眼前狰狞的老头，他肥胖、头发凌乱、衣衫破烂满是血渍，胸前破烂衣衫下隐约可以看见一道乌黑的伤口。李云吓的一动不敢动，忽得酒馆门口的烈火中摇晃着走出了一位身材很是高大的人，还没入冬的天却穿着熊皮大衣，戴着熊皮大帽，围着的狐皮围巾遮住了嘴脸，整个头只露出一双眼瞳很大的眼睛。
李云和铁达都是看了过去，铁达看了片刻，嘶哑的说道“这些天都是你在跟踪我吧，你是天阳宗的人还是玉华宗的人？”
眼前之人没有说话，伸出比一般大汉大两倍的手，解开了围巾，取下了帽子，脱下熊皮大衣。铁达整个人都呆了，大宛门堂堂的门主，见过的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但眼前这个人，却从来没见过的。铁达能确定，这根不是人，是头怪物。它肌肤雪白，两边的嘴角直到腮下，鼻子巨大扁平，头上稀疏的棕色长毛下满是红色的鳞片，从脖颈开始到胳膊和大腿全是浓密的棕毛，缠在腰间的一个长长的尾巴落了下来，脚如蜥蜴。
怪物脱掉身上所有衣物后，双手着地，抬头张嘴，血红的嘴里满是獠牙。还不等铁达从震惊中回过神，这个怪物跑到了铁达身后，张大巨大的嘴朝铁达扑去，速度之快远超一般的修士。见眼前的怪物消失了，铁达立刻回神，侧身一躲，避了开去。怪物扑了个空，但立刻转头看向铁达，再次扑向铁达。铁达是何等道行，虽深受重伤，但也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比的，立定后立刻祭出了一柄火刀，朝扑来的怪物头上砍了过去。怪物不躲，反而加快了速度，在靠近铁达的时候，头一低，头顶朝火刀撞去。铁达这柄刀乃是运行真炎境炎阳决的灵力幻化而出的真炎刀，虽然此时深受重伤，如果砍到一般道行高深的修士，也会让他身首异处，但是砍到怪物的头上时，竟如鸡蛋撞石，真炎刀生生给撞消散了。铁达心头一沉，想要逃走，已然是来不及了，怪物抓住了铁达，咬住了铁达的脖子，不等鲜血流出就喷出了一道火焰，火焰竟比铁达施展的真炎更加炽烈，瞬间便将铁达的脑袋烧成了灰烬。
酒馆已变成了火海，只有后院门口和账台处没有着火。怪物杀了铁达，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李云和锤死的虞伶仃，然后重新直立了身子，捡起刚才脱掉的依物，重新穿好变成了“人”。变成“人”后从呆若木鸡的李云身前走过，正要从后门离开，忽的听见李云口齿不清的吐出了三个字“烤……烈……妖”。听见了这三个字停住了，变成“人”的怪物慢慢朝李云走了过来。忽的已是废墟的账台亮起了一道白光，惊雷炸响，白光如电，飞向了怪物，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成了碎片。
一阵血雾弥漫在酒馆后院门口，随着火势慢慢变大，血雾慢慢的消失了，酒馆满是噼啪的木头燃烧声。刚才的惊雷和闪电惊醒了李云，李云跑到虞伶仃身边，看了看李富贵和穆如大嫂躺在地上，没有一点的生气，最后目光落在满脸是血的虞伶仃的身上。李云趴在虞伶仃身上，大哭了起来，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哭着。
“小云，不哭”虞伶仃虚弱的的说道。
李云似是没听见般，继续大声的哭着。
“小云，不哭”。
李云慢慢的停住了嚎哭，啜泣着给虞伶仃擦拭着脸上的鲜血，眼泪不停的落在虞伶仃身上，“娘，疼不疼？我该怎么办？”
“不疼了，小云快出去，这里着火了”。
李云似是没有听见，擦完虞伶仃脸上的鲜血后，又开始给她擦拭虞伶仃衣服上的血迹，但怎么擦都擦不掉。
虞伶仃满是不舍的看着李云，说道“小云，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什么吗？”
“娘，它不是人，它是妖，是烤烈妖”李云啜泣的说道。
“小云真聪明，比娘知道的都多，没想到五洲还有妖”虞伶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说道“小云，你要好好照顾两个弟弟，带弟弟去清禅山，浩劫将起，去清禅山或许能活命”。说完虞伶仃看向李富贵，手慢慢的伸向毫无动静的李富贵，慢慢的露出了笑容，最后手垂落下来了，眼睛闭上了，脸色的笑容却还在。
大火烧了过来，李云依旧给虞伶仃擦拭着，拼命的擦拭着血渍，似是擦干净了血渍，虞伶仃便能醒过来。大火熊熊燃烧着，能听见外面高喊救火的呼喊声和洒水声，但火势一点都不见小。李云坐在虞伶仃身边，浓烟环绕，李云不停的咳嗽。突然满是火焰的酒馆门口冲进了一个子不高的短发男子。短发男子躲避着火焰来到李云身前，脱下包裹在身上的湿衣服盖在李云身上，正要去拉起李富贵的尸体，忽的房梁被烧断掉了下来，砸在了李富贵身上，隔断了短发男子的去路。短发男子叹了口气，放弃了李富贵的尸体。
白狼和李凡酒醒之后，走出酒窖，发现酒馆起了大火，呼喊着找遍了整个后院的房间和后厨，都没找到一个人。最后两个孩子满是恐惧的站在后院，呆呆的看着起火的酒馆。忽的从大火之中冲出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短发男子，抱着李云，跑到白狼和李凡身前停了下来，放下了李云。
看见了李云，白狼和李凡从恐惧中醒来，一阵欢喜后李凡问道“大哥，娘、爹还有大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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