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 001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这样一个传说..
十五寒月，风雪一剑。
今晚，有风、飞雪，更重要的是，那轮圆月，孤寒。
当然，下雨偶尔能见到太阳，下雪偶尔也能见到月亮。但今夜，大雪。远山天边云层暗厚，唯有天穹中央，云朵支离破碎，皎月透过，如万千剑气割啸。
多美的景色，人们常常心里会想。但真正能欣赏它的，只有趴在窗下胆怯露出脑袋，一颗颗稚嫩、清澈，可爱的小眼睛。
风声忽转，那些懵懂的孩子突然瞪大眼睛，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并且终生都不会忘记，在某个深夜里，他们竟真的见到了传说的仙女。
在连成一片的建筑上，那个影子踩着轻盈的步伐一路往北，雪花也跟着她起舞，就像是雪中的仙子或者精灵之类的东西。
从月亮投射下她的影子，飞速从窗上掠过，她忽然似有察觉地转过脸来，冲那小孩微微一笑。
小孩们呆住了，浑然不觉自己飞流直下的哈喇子，即便以这般年龄并不丢人，回过神来后他们都忙着用衣服把嘴巴和地板擦干净，一面丑态被人看去笑话。
月是如此明亮，影子又是如此深刻，绝不会有错，绝不会看错...
今宵有酒客栈。
一家深山野林里的客栈，通往此处并没有平坦的道路，此处亦无确确地址可寻，但凡能来此处者皆不是寻常普通之辈。
青戈木青戈谷少谷主，师承人鬼双面毒医师，善使毒，精通炼制傀儡等旁门左道，领地江湖中人常闻之色变人物，此人亦是今宵有酒客栈的老板。
今天的客栈迎来了两位朋友左元熊左元虎，江湖人称熊虎兄弟，能成为青戈木朋友的，大多在人们心中是青面獠牙的，但此二人不仅长相俊逸，年龄也只有二十左右，一袭白衣，翩翩少年。
“熊虎两位小兄弟前来，所为何事？”
青戈木拎着个酒坛，吩咐手下去准备菜肴。深山野林，有朋远来，即便关系很好，也要提防一二。无事不登门，万一是来借钱...总之好酒好菜上了先，招待好了，客人也就会不太好意思开口。
“青戈兄这是哪里话，上次我们带来的猎物，兄弟可不要忘记我们的报酬了。”左元熊半开玩笑地说。
左元熊，熊虎兄弟中的大哥，面对毒师的亲传弟子，丝毫不惧，拍掉酒坛封口的软木塞，自己喝了起来。
“你所说的猎物...”
青戈木向手下招了招手，门后转出一人，戴着围裙，从厨里出来，是个厨子，它端送上来一碟烧肉，恭敬退开。青戈木笑道：“都在这里了。”
左元熊和左元虎看着碟子里烧红的肉，都是神色一凝，看向青戈木的时候，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左元熊脸色僵硬地笑道：“不不不，我们兄弟都吃过了...我们来是因为另一件事。”
“什么事让左兄坐立不安？”青戈木的邪异一笑。
左元熊从衣服里摸出一枚令牌，暗金色材料，镰刀状，一头雕刻着山猫的颅骨，是最近各大势力都收到过的追猎章。
“追猎铜章。”他将铜章放在桌上，发出低沉的磕碰声，“青木兄作为青戈谷的年轻一辈之首，应该也见过。”
青戈木饮一口酒，道：“我见过，王宫发出的追猎铜章，受邀者可在今年冬季结束后跟随骑士和猎人组成的军队去往北界圈外，至于他们打的什么注意，你们难道猜不到。”
“不，不是..”左元熊忙摆手，“我们这种江湖散人，怎么可能收到王宫的邀请。这枚铜章，其实是...”
他有些慌张地说：“其实是在上次的猎物家里找到的。”然后，他把眼睛看向青戈木的筷子上，那块烧红的肉。
青戈木放下筷子，给兄弟两倒酒，他缓缓道：“我想，二位到此的真正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个吧。”
熊虎二人都说不出话来。
“十五寒月，风雪一剑...二位来此，怕是因为这个。”
兄弟两对视一眼，微微垂下头。
青戈木突然放声大笑，熊虎二人都是愣住，青戈木笑道：“我该怎么说两位呢...这种传闻你们居然也信，莫不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我可记得你们小时候曾在死人堆里睡过觉。”
青戈木神色微微缓了些，道：“既然我们都知道那是死人堆，那又有什么可怕的，但是...我们恐怕也要变成死人。”
他喝了一口烈酒，脸色红晕了些，“江湖传言，十五寒月，风雪一剑。风雪剑客，来去无踪，是一名侠士，专杀我们这种丧尽天良之辈。”
“那你可知...这个传闻在这个世界上流传多久了？”青戈木道。
“在下不知， 愿闻其详。”
左元熊举杯，三人都干了一碗酒。
青戈木道：“有关这名剑客的传说，我们青戈谷有古籍记载，八百年前，创世之初，秩序混沌，阿托利斯王室统一领地之前，有一人，白衣、长剑，成为很多江湖中人无法抹去的噩梦。”
左元熊小声喃道：“创世之初，秩序混沌，到阿托利斯王室统一领地是不是过渡的有点快？”
“重点不是这个。”青戈木猛敲桌子，“重点是这家伙已经死了八百年了，你还担心他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行侠仗义么？”
“额..”左元熊咳嗽了几声，“这么厉害的人物的难道就没有开宗立派留下传人什么的。”
青戈木笑道：“即便开宗立派，百年之后，这样的宗派，你觉得还可能存在吗？无论是所谓的正道门派，还是邪道门派，都不可能久存于世。人且会偏离本心，何况是千百人的宗门，何况是一个专门行侠仗义的正道门派。
在那什么风雪剑客眼中，估计世上的所有人都是反派吧..”
“青戈兄此言有理。”左元熊道，“可这个百年里，青戈兄没有听说过一些他的传闻？”
领地历803年，三千飞沙飞沙宇，死于十五寒夜；
领地历805年，血手鬼帮赤血伯爵，死于十五寒夜；
领地历812年，琉月宫主琉炎君，死于十五寒夜；
...
“这些都是什么沙比，听都没听说过？”青戈木听了左元熊罗列了变天，愣是没认出哪怕一个人。
“他们就是这些年作恶多端之人。”左元熊哆嗦着说，“而且死法相同，我们兄弟打听来的消息，伤口只有一处，剑伤，一剑封喉，这很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风雪一剑。”
“竟有此事？”青戈木说，“虽然风雪剑客的流传诞生于一切的开始，不过，其要是有传人在世，想必功力也不及当年的风雪剑客。而且，你们所说的那什么沙什么三的，什么什么宫主，这么简单的名字一听就是些路人角色，哪比得过我青戈谷百药百毒的声名。”
“那是那是。”左元熊附和道，“青戈兄才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
青戈谷百药百毒，药可当毒，毒可做药，杀人与救人同样令人惊叹，这就是人鬼双面的毒医师，然而这也仅是毒医师的声名，若不是这几年青戈谷少谷主在江湖上高调做人，恐怕也没人知晓青戈谷是什么地方。
青戈木听得左元熊称赞，笑容上来，抓过酒坛，给二位满上，笑道：“来来来，熊虎兄弟，可还记得小弟这家客栈的名字，干！”
饮罢，青戈木道：“不就是一个风雪剑客吗，若真有什么传人在世，其功力也定不如当年的风雪剑客。
你们所惧怕的不就是杀过几个路人角色的风雪剑客，你看他什么时候敢到我们青戈谷撒野，我们青戈谷除了师父老人家用毒救过人，我们可都只会用毒杀人。
今晚我们三个人，加上我手下十二具鬼人，要是哪个无知装比的小子敢来，就让他做我们的下酒菜。”
左元熊悚然，忙赔笑道：“是啊是啊，天底下的坏人多了去了，哪一定今天就来找我们。”
十五寒夜并不是特定的某一天，他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寒冷的冬天，那一天天会很冷，月光也很冷。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冬天——[档案密封]
外面仍在飘着大雪，光照大地，雪月并存，今夜也算是天生异象了。
木门吱呀吱呀地风吹响，一直低头的左元虎突然抬起眼睛，“大哥，有香味。”
左元虎目光立刻看向青戈木，青戈木道：“我的毒无色无味，况且杀你们，我根本不需要用毒。”
嗤~
仿佛电光闪过，一道剑气横斩而过，酒坛，木桌，乃至整座客栈都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切痕。
青戈木手中的酒碗咣的一声，整齐的断成两截，他惊悚地喃喃：“这剑气...好强...但是，怎么会这么强...”
酒坛啪的裂开，坛里的酒倒了出来，接着桌子也整齐地裂开，整座楼房微微摇晃，从中央位置整齐地错开。
左元熊左元虎战战兢兢，这是剑气没错，但在这个世界里怎么可能有人的剑气离开自己的剑？那是武侠世界或者是修仙文明好么！
“强大到...突破了二次元...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神魔鬼怪。”
青戈木扔掉另一半碗，站了起来，客栈轰隆隆倒塌。
烟尘散尽过后，青戈木瞳孔一缩，他看向月下站着一个人。
白裙，长发，女人...
不！
是白衣和长剑！
风雪剑客。
“你是...你...”
那女子手一扬，将一枚卷轴扔了过去。
“青戈谷青戈木，今宵有酒楼主，拐卖儿童，贩卖人口，诱拐少女，天理不容，今天，我，风雪剑客，将替天行道，你的罪孽，在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圆之夜，从此终结。”
青戈木打开卷轴一看，果然是他炼制活人傀儡的罪名以及他们几人的名单，不过，他什么时候拐卖过儿童？这东西有什么用？
他将木卷的轴掐断，阴着脸狞笑道：“我诱拐儿童怎么了？”
青戈木袖袍一挥，十枚串着红线的银针向后射出，“这东西，你有，我也有，不过你那一剑已经使完了，就凭你一个不入流的剑客还想替天行道？”
那些银针在空气中划出如蛇行走的轨道，自动避开障碍物，没入废墟中的十个位置。“出来吧，使徒！”
砰的一声，废墟里有十只怪物咆哮着杀出来。
“我说过，杀人，拔剑，而已。”
黑暗中有一个飘忽的声音叹息道，女子只是哼了一声。
青戈木如临大敌，虽然此人声音清晰如耳边低语，但他竟无法判断那人的位置。“何方高人在此，何不现身？”
无人回答，只有雪花落在肩头的声音。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青戈木十根手指勾住红线，双掌一挥，他身后的十具不人不鬼的怪物发疯般挥舞爪子上去。
“当心，这小子的傀儡不需要用毒针控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被发现了。”青戈木道，“那又怎样...”他张开双臂，银针从傀儡的后颈中拔了出来，袖袍一扬，顿时有风鼓起。
夜下，十根银针连着红线如赤足马陆在水中游曳。
“龙蛇·舞...”
突然，散开的银针调转方向，像毒蛇抬起头颅。
“还用你说吗？”
女子拇指一掸，利剑出鞘，侧手接剑，直刺而出，剑带着剑气撕裂了毒蛇的屏障，速度之快，仿佛刹那，又似永恒。
“风雪一剑...”鲜血从青戈木的脖子里涌出，他捂住喉咙，不甘地道，“为什么...是我？世间恶人何止我一人...”，他缓缓倒入雪地，仍然睁着不甘的眼睛。
气不离剑，剑不离手，这才是真正的风雪一剑，没有违背世界定律的一剑，世界最早的也是最强的一剑。然而，世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追求一种名曰“源力”的东西，万物有力，聚而为影。引力、磁力、强力、弱力，念力，所谓“影”，就是某种力强大而聚集起来的场，一种看不见却实质存在的透明物质。它虽透明如水，然坚如顽石，即便是光，遇之也要偏离方向（光的折射）。
然源力终究是外力，非人之力，无数追求力量之人，随着漫长光阴的流逝，渐渐偏离了其本来的方向。
“这家伙竟然知道‘二次元’...那是上个纪元的词语了...话说，他问得没错，你为什么偏偏来找他？”
女子将剑鞘按在地上，清冷的瞳孔低着塌在废墟里装死的两人，“倒霉喽，谁让他是本书出场的第一个反派...”
“那两个人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而且本来也是越线的人，你不打算杀人灭口么？”
左元熊左元虎一听，忙从废墟里跳出来，跪在地上，“姑奶奶饶命，我们没有拐卖儿童，也没有贩卖人口，我们知道错了...”
“什么姑奶奶？”女子眉头皱起，“叫我...大爷！！！”
“是...”两人更是吓得不敢动，把头死死地磕在地上，“大爷...饶命...”
...
“以你的能力，即便不劈开对方的阵也能轻易取他们性命，你难道忘了，失去源力，你的剑就是一块普通的铁，无论兵刃碰撞还是你一剑封喉，哪怕只是接触空气，都会对它造成损伤。”
女子撅起嘴道，“我家里有矿。”她把剑往肩上一扛，大踏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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