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姬易安
这一路奔驰,白天长竟然是看着电视度过的。
大宗师的选拔仍然在进行之中,挑战者有输有赢,不过输多胜少。
许是第一场过于曲折离奇,总让人觉得接下来的比试泛善可陈,缺少了一些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高巨仁的老婆很漂亮,有狐媚之姿。
当然这是通天晓那个老不休说的,毕竟白天长根本就不懂狐媚之姿是个什么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得知高巨仁赛前冲观众席抛的飞吻,都是抛给了他这位拥有着绝世容颜、魔鬼身材的老婆之后,荆都嘟整个人都不好了,直呼他老婆是“瞎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看上了高巨仁这么个丑黑矬”,现场导播很鸡贼地将这段没掐,直播了出去。
为此导播被不用继续比赛的荆都嘟追杀了很久,据说是在得到了导播承诺给她杨除岁的房间号码之后,荆都嘟才肯放过了对方。
仿佛第一战之后,整个选拔赛更像是变成了一场闹剧。
离京都是越来越近,毕竟祁州原本就在京都的边儿上,用不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就能赶到。
白天长终于忍不住问到:“国师,您拉小僧来京都,到底是来干嘛的?”
通天晓说到:“废话,选定大宗师之后有个重大的仪式,老朽担任国师这么大的官儿,难道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上露个面儿吗?”
“那您去您的,您拉上小僧干嘛啊?”
“你也要去。”
“我?”白天长急了,一指身上印着“红灯停”三个大字的绿短袖,讶异到:“不是,小僧就穿这样,去参加全国人民都在观看的典礼?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失体统了?”
通天晓不以为意,说到:“瘦猴子套龙袍也扮不出个人模样,所以你穿什么都一样,关键在气质。再说了,这种场合,你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配角,根本就没人认识你,谁又会去在意你穿什么?想多了吧你。”
白天长撇撇嘴,心说这老东西嘴真是有够毒的,偏生一个脏字儿都不带,让自己无法反驳。
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通天晓时间掐得很准,二人进入皇宫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正好是所有比赛结束,皇帝上台公布大宗师名单之时,一分一秒都不带差的。
此刻天空也差不多黑了下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宛如白昼一般。
“朕在此宣布,本次大宗师的选拔,胜出者分别为:杨除岁、荆都嘟、高巨仁、李淳纯、姬易安五人。五位大宗师享有刺史之上、大将军之下的待遇,并且不问俗事,只受朕一人差遣。”
说话之时,皇帝眼睛的余光瞥见国师从台后走向台前,站在原本给他准备好的空位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很是没品的光头青年。
没见过世面的白天长倒也没有丝毫怯场,毕竟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看着场下的热闹非凡,他将注意力放在了五位大宗师之中,自己素未谋面的两位身上。
李淳纯看起来是一位正宗的非主流杀马特青年,一头反光的银色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庞,微驼着背,整个人佝偻在满是破洞的乞丐服内,上黄下紫的色彩搭配很是扎眼。
这个人的比赛白天长看过,李淳纯使的一手好暗器,最厉害的是肉眼很难察觉的细针,颇有几分东方不败的即视感。
姬易安相对而言要朴素许多,这个青年除了一张超出平均水平的长脸和驴子有的一拼之外,剩下的倒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他的比赛白天长却完全没有印象了。
既然国师姗姗来迟,皇帝也没道理让他闲着,正好借着这个万众瞩目的机会,让全国人民认识一下这位刚刚上任的大官儿,于是说到:
“想必有些人也已经听到了消息,本国于三日之前多了国师一位,下面就让大家简单认识一下,龙虎山上,千年玄龟,一朝得道,让我们有请国师——通天晓。”
通天晓往下拽了拽袍子上的褶皱,一捋颌下长长的白胡子,气定神闲地迈步上前,面带着微笑,左右挥手致意。
白天长看着他不高的背影,心说原来这是个妖精,那怎么就让他成了国师了呢?
国家没人了吧?
正纳闷儿呢,前方已经说了一通的通天晓一把将他扯到台前,不管被推上前来的白天长一脸茫然,继续讲到:
“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老朽夜观星象的天命之子,对抗妖族的重任,就要压在这位出家人‘白天长’的身上了。”
?
不是不需要我出头吗?
不是说好了无关紧要的配角吗?
白天长此刻心中充满了问号,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可笑的服装,臊得脸都红了,心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啊!
他这边儿正手足无措呢,那边儿通天晓可不管他的内心活动,继续说到:
“请全国人民记好这张面孔。如果有一天见到此人,记住,千万不要让他饿死,但是也不要施与一分钱的经济援助,给点儿东西吃就足够了,其他无需多管。切记,切记。”
白天长闻声扭头望去,不明所以。
且不说白天长在通天晓身边过着怎样的日子,夜幕降临,跟身后的妖精盘旋了有一段时间的夏日久,总算是兜兜转转,连饿带伤,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平安县内。
转回黑猫形态的夏日久,蹲在孟娇女家楼下,抬头仰望着透出灯光的窗户,一股饭菜的香气钻入鼻腔。
“咕~~~”
肚子很合时宜地跟着叫了起来。
猫的状态并不适合敲门入屋,夏日久看了眼一楼客厅窗户外有台空调外机,刚好适合他落一落脚,再次借力便能蹿进二楼的孟娇女家里。
念头所致,只见他双足微微蓄力,便一个箭步蹿到了外机顶上。
“咚”的一声,落地时意外地发出了巨响。
想来是极限的疲惫之下,他已经很难做到之前那样能够控制力度的轻巧了。
不过夏日久也并不在意,他略微掂量一下,后足一点,便落到了二楼的窗台上。窗户关着但没上锁,夏日久伸出猫爪扒拉两下,窗户很轻松地就被他打开了。
闪身进去,打一楼的窗户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茫然地左右张望,抬头正巧看着进了窗户的猫屁股。
没有尾巴的猫屁股。
也没说也没骂,老头笑了笑,关窗户又把脑袋给收回去了。
孟娇女如果看见了这位肯定认识,老头是她多年的邻居,姓张,老张头四世同堂,一家人其乐融融,很少看他跟别人红过脸急过眼,是一位脾气很好的和蔼老者。
客厅的窗户下摆着一张单人沙发,沙发对面是茶几,茶几上有两副碗筷各占一边,碗筷之间摆了三个盘子三个菜,两素一荤,香味扑鼻。
夏日久落在小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食物他食欲大动,因为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喵呜”一声,夏日久张开四肢,向那一桌子饭菜飞扑过去,滞留空中之时猫嘴大张,露出一嘴可爱的尖尖的小牙齿,身后还飞撒着流淌在外的口水成串。
只是尚未落下,夏日久竟然就已经昏睡过去了!
“砰”的一声,睡过去的黑猫下巴磕到了茶几,然后整只猫软绵绵的顺着惯性趴在了桌面之上,湿湿的鼻尖恰巧碰到盘子的边沿。
重摔之下,夏日久依旧未醒,这一日奔波的乏累可见一斑。
孟娇女今天心情不错,虽说依旧是没有父亲的消息,但他托朋友给家里送来的两万块钱解了少女的燃眉之急:在此之前,母亲治病的药所剩不多,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
这些问题迎刃而解,孟娇女先是去药店抓了几副中药,又顺路去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最近她都是通过克扣自己的口粮,去填饱母亲的肚子,因此一拿到钱,首先想到的便是做顿好饭大吃一顿。
当然也没敢买太奢侈的,思来想去也只是做了一个肉菜。端着一个汤碗的孟娇女打厨房出来,听到“乒铃乓啷”的动静连忙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坨黑乎乎、毛绒绒的不明物体正滩在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晚上的饭菜旁边,不由地惊呼一声:
“呀!有老鼠?!”
小跑过去,孟娇女见桌子上是一只已经熟睡过去的无尾黑猫,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并没有被糟蹋过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继而纳闷到:
“哪儿来的黑猫?怎么就睡在这儿了,还没有尾巴,可怜兮兮的…”
夏日久再睁眼,屋子里面漆黑一片,望着陌生的环境,瞬间“噌”的一下翻身起来,一双冒着精光的瞳孔不断打量着周围环境。
他现在应该是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张不大的毯子,旁边躺着一位闭着眼睛熟睡的姑娘,夏日久盯着姑娘看了几秒,记忆仿佛在此刻方才回到大脑,他认出了对方,是孟娇女。
感受到身后有些异样,夏日久扭头看了看尾巴断掉的位置,那里的伤口上被缠了一圈圈白色的绷带,绷带的尾处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想来应该是旁边这位姑娘的杰作。
“咕~咕咕咕~~~”
肚子发出一连串饥饿的呐喊,吵醒了旁边熟睡的孟娇女。
“咦?小猫咪,你醒啦?是不是饿了?”
夏日久不为所动,一动不动地盯着似乎并没有恶意的孟娇女。
孟娇女起身开了卧室的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夏日久很不适应,他下意识地抬起柔软的猫爪遮挡住眼睛的上方。
孟娇女坐了起来,双手打黑猫腋下穿过,稍一用力,将黑猫托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肘弯里面,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夏日久,说到:
“家里没有猫粮,也不知道我做的饭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完,抱着他就往外走。
夏日久从来没被人抱过,所以他压根儿没来得及反应,就躺在姑娘的臂弯里了。或许是觉得姿势有些不舒服,他又在臂弯内翻了个身,改成趴在孟娇女的怀抱中,但自始至终夏日久没有过要跳出怀抱的想法,只觉这样让自己感觉很是心静。
并且安逸。
见怀中黑猫如此乖巧,孟娇女不禁笑了笑,来到厨房,晚饭做的三菜一汤还剩下许多,她将黑猫放在桌子上,正愁怎么跟对方交流,却不曾想夏日久很是熟稔地走上前去,低头吃了起来,狼吞虎咽。
丝毫不存在挑食的可能性。
“嘻嘻。”
孟娇女喜上眉梢,仿佛自己的厨艺被一只无尾猫认可,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夏日久吃得正酣,孟娇女试探性地从背后顺毛抚摸了他一把,黑猫身子不禁一顿,然后又跟没事发生一样继续低头自顾自地吃着。
见对方默许了自己的行为,孟娇女更是肆无忌惮地撸起猫来,一边抚摸还一边念念有词:
“小猫咪啊小猫咪,这是跟谁打架打的,连尾巴都给打丢了呀?”
“是不是有其他的猫啊狗啊的,欺负你没有爸爸妈妈了呀?”
“我在学校里面也总被人欺负,他们都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可我有的。只不过妈妈一直卧病在床,爸爸常年在外奔波,他们没有时间去学校看我罢了。”
“生活总是很苦的,你说是不是啊小猫咪?对了,我不能总是小猫咪小猫咪啊的叫你,既然咱俩认识了,那我就得给你起个名字,就叫你小黑吧?怎么样?”
夏日久不为所动,继续大快朵颐。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小黑啊,我总是这在想,既然我已经处于人生的低谷,那接下来的日子便只会更好是不是?所以我总是安慰自己,孟娇女,你要振作呀,往后的日子,光明着咧!”
“嘿嘿嘿。”
说到这里,孟娇女傻乐起来。
很快,夏日久将盘中的剩菜一片不落地吃了个精光,粉嫩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嘴巴周围的毛发,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啊~~~呜~~~”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小黑,你是不是也困了啊?走,我带你继续睡觉去~”
孟娇女很自然地将黑猫抱在怀里,向卧室轻声走去,夏日久也很坦然地享受着少女柔软的体温,似乎完全将自己是来找师傅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白天长?抱歉哪位?
指望一只成妖不久的黑猫讲义气,似乎是过于格林童话了。
依偎在孟娇女的怀里,夏日久一觉到了天亮。
日上三竿,醒来的夏日久不见了孟娇女的身影,小姑娘上学去了。
慵懒地伸着懒腰,夏日久哈欠连天,正打算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一只小巧的纸鹤顺着窗户缝隙飞了进来,落在夏日久面前。
纸鹤上还驮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夏日久满怀好奇地伸手拍了纸鹤一下,纸鹤上一小段信息瞬间传送到他的脑海之中。
“白天长有难,速上灵珠山。”
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夏日久一个骨碌滚了起来,浑身上下精力充沛的他一个跳跃顺着窗子蹦了出去,然后拔足狂奔,一直跑到了灵珠山的脚下。
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考虑过纸鹤中的信息是真是假。
灵珠山的土地被鲜血浸泡,染成了妖异的红色,空气之中弥漫着腥臭味,乌云笼罩之下,漫山遍野的废弃车辆和坦克飞机的残骸,证明着昨天这里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夏日久变回人形,捡了地上的衣服裤子穿在身上,又随手捡了把被丢弃的机枪,左右看了看觉得并不趁手,余光一瞥,见地上躺着一把跟孟南用过的猎枪外观相似的枪械,于是走上前去捡了起来。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声音吓了夏日久一跳,定睛观瞧,是朱厌座下天妖长右站立于前。
夏日久定下脚步看着对方,说到:“我来找人。”
“哦?活人死人?”
“活人。”
“哈哈哈!”长右大笑,说到:“灵珠山不可能有活人。”
夏日久心生不耐,说到:“那我就找死人!”
长右见他不听劝阻,四只细长的眼睛闪烁着寒光,说到:“我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既然我需要你还我这个人情,那我就没有必要去骗你,你要找的人不在灵珠山上,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被别的妖怪发现你了,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夏日久觉得对方说话真的很绕,绕得他有些听不明白,但内心深处又有些倾向于选择相信长右,于是他挠挠头,说了句:“行吧,那我先走了。”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长右反而愣了一下,不过结果正如他所愿,于是也没有多说,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夏日久越走越远。
走出了森林,来到五珠峰的范围之外,夏日久举头望天,有些迷茫。
师傅到底去哪儿了?
“弟弟,要盘嘛?”
一个男声突然在夏日久身旁响起,惊得他往旁边一步蹦出去老远,惊恐地看着这位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
只见那说话之人是个一般个头的青年男子,男子白背心、黑短裤,脚上踩着一双印着热带风情的人字拖,一张长脸跟那马脸有的一拼,此时正两手捧着一把塑料包装的花花绿绿的光盘,一脸热切地望着夏日久。
“弟弟,要盘嘛?”
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说到:“我这里可是应有尽有,有男的和女的,有男的和男的,有女的和女的,还有尼玛小动物啊!”
夏日久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他惊魂未定,问到:“你…哪位啊?打哪儿来?要上哪儿去?”
吓得他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同行?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姬,名易安。”
五大宗师之一,姬易安!
夏日久听了,思忖片刻,说到:“姬易安…姬易安…贱?”
姬易安听了,眼里闪烁起寒光,语气阴森地说到:“这位弟弟,好似是不太会说话啊?”
话音刚落,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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