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雨归途 编号020116
罗马时间：2011年12月14日12时（格林威治时间14日11时），意大利梵都郡
朴素的小木屋终于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彻底恢复了宁静。格里高利教皇紧靠在壁炉边的沙发里，眉头微皱，流露出深深的疲态。贝尔也不再懒懒的警戒着窗外，他寻了一张方椅，安静的坐在教皇左手边，轻揉着额头。
会客室的挂钟走向十二点，但木屋外的哨岗还在耐心的潜伏着，虽然这风波频频的上午终究没发生什么大冲突，但作为木屋外的警卫哨，所有教廷圣职者以及国防部的观察员，都被各大势力来使的声势深深震撼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想象，同在一个行星上的两个国家，科技水平真的能够达到云泥之别。当欧罗巴帝国还在为连通中欧、北欧两地的交通工程纠结的时候，阿尔及非共荣体已经掌握了空间领域的虫洞技术；当国防大臣还在积极组织着“增强单兵生存能力”的外骨骼研究时，阿尔及非已经把大型人形机动兵器作为常规武装投入使用。
这种超出想象力极限的震撼，真的令人感觉到茫然无措。所幸每一个欧罗巴的武装人员都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即便阿尔及非共荣体的科技实力傲视全球，他也只是这颗行星上的第三大政治势力，而欧罗巴神圣帝国永远是最强大的绝对无法撼动的第一政治体。
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祖国能够稳居第一位，但他们坚信真神的子民必然会受到神的眷顾；真神的卫士，神圣裁决的英雄一定会受到神的祝福；真神的代行者，格里高利冕下绝对有着守护整颗行星的超然实力。哪怕战争真的降临，圣光也将庇佑整个神圣帝国。他们的信念如此坚定，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与阿尔及非体现出来的超乎想象的科技力不同，来自西伯利亚训练营的代表，给予守卫们的震撼来的更加简单粗暴。
三名健硕的代表徒步前来会谈，短暂的停留之后，他们便从木屋出来，徒手扛起了木屋外金色的机架，仿佛扛着一颗装饰用的圣诞树一样，开心的离开。那十数吨的钢铁巨人抗在他们的肩上，就仿佛巨大的岩石压在蚂蚁的身上，可那不起眼的蚂蚁，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巨石掂在手中，甚至还能跑能跳。
如果不是一排直径近两米，深度超过三十公分的“足迹”被不小心留在了梵都郡的乡间土路上，警戒者们甚至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木屋会客室里的宁静。一位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走进会客室，恭敬的对闭眼小憩的教皇鞠了一躬，接着就在贝尔耳边低语了一阵，得到贝尔的确认后，他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小男孩走后，贝尔的神色并不好看，那种慵懒的气质荡然无存，整张脸都写满了担忧。
“Bear？”教皇轻轻睁开眼睛，小声呼唤，“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贝尔紧张的坐正身体，眼神纯净、疑惑，就像突然被老师提问的学生，“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你需要坐到我的位置，你需要注意什么？”格里高利的语气温柔，就像一点点引导学生的老师。
“第一，要时刻保持平静。第二，要保证讲话的高度。第三，要仔细的观察和认真的聆听。”
格里高利抬起左手放在他手背上，微笑着肯定了他的答案，“是的，一定要保持平静，但对于你，我的要求是，永远保持慵懒。你很强，你的性格也很要强，但我不希望你表现的那么强。这个世界上强大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古老的东方还是隐忍的美洲后裔，他们都隐藏了太多的手段。虽然阿尔及非的科技水平已经达到了我们难以理解的高度，但只要他们还做不到三十分钟内镇压全世界，他们就没法控制那些顶级强者的疯狂反扑。而你，作为其中最强大力量（神圣教廷）的未来引导者，你需要保持慵懒，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的极限。”
贝尔认真的聆听，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可他总觉得这种懒散的样子太过虚假，“但这种表象的东西真的有价值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真的任由其他势力自由发展，甚至还为他们铺平道路，这不是在培养强大的敌人吗？”
“你错了，我们确实是在培养敌人，但并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培养，而是为了让他们互相争斗。有的时候，把敌人摆在显著的位置，要好过让他们躲藏起来。”
贝尔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早些时候，教皇对外面那些“不专业的警卫”的评价，人们更喜欢把危险放到可以观察和控制的地方。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似乎跟不上思路了，“您的意思是让所有的危险都暴露出来，然后小心地预防和控制。但……”
教皇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是不想质疑自己的做法，所以耐心的解答起来，“也许你会疑虑，为什么作为真神的子民，作为这颗行星上最为强大高尚的真理代行者，我们会对这颗行星上的所有居民都如此包容，哪怕他们是无信仰者，哪怕他们是祸害人间的异教徒，哪怕他们是有可能危害到我们的存在。为什么自圣光普世以来，强大的我们，只是默默地镇守在欧罗巴的土地上，俯瞰世界，守护所有生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但不是现在。”
贝尔知道，教皇所说的那一天，就是他卸下圣冠，交予自己的那一天。可他真的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来。
教皇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温柔，“今天，我想让你牢记一件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认清自己的立场，坚守自己的底线。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作为我，一个维护超能世界稳定的人，就在以一个中立的身份来协调各方需求。他们也都承认我们的身份，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们足够强大，足够公正。可这种身份是需要无比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才能实现。1999年那场行星保卫战，大家突然发现，华夏原来隐藏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与我们抗衡，那段时间，世界很乱，为了恢复曾经的安定，大家谈好了一个方案，然后实行了。接下来就是你所知道的，十几年的和平和发展。”
贝尔认真的听着，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后备侍从，没有资格参加那场伟大的行星保卫战，但他知道人类打赢了，而具体的细节，成为所有凯旋的英雄们共同保守的秘密，很多的前辈，甚至为了保守那个秘密而隐退，就此销声匿迹。
格里高利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年轻人，微笑着继续说道，“就像今天我们所面对的，低调传承的自然秩序并没有需求，他们永远都不会表态，他们只想安静的躲藏在这颗行星上，等待预言之日。而阿尔及非共荣体的需求，一直都是‘人’，他们需要适合他们机器的特别的人，这种人我们有，华夏也有，但质量最好的，一定是来自西伯利亚训练营的。可惜科技帝国和战斗民族都不愿意和对方交流，这个时候，我们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但是请记住，在这种价值交换中，要保持绝对的公正，当阿尔及非的要求被满足后，我们就该去思考西伯利亚的需求。作为一个危险的超能力雇佣兵培训基地，一个可以随时大规模生产出A级能力者的组织，他们最需要的是生存，也就是各大势力的认同。他们早已与华夏结成同盟，如今势力对等的另一方，也就是我们，也认同了他们的存在，那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强大的势力与他对峙，他们就不用再担心他们的稳定和安全了。我这么解释，可以吗？”
贝尔深深叹了口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他不明白，教皇口中的预言之日是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教皇大人会为了一个华夏人付出这么多，应允了阿尔及非亵渎生命的做法，甚至承认了西伯利亚那些异教徒的合理性。
“好了，Bear，你先出去吧，我突然想一个人待一会，”格里高利发现窗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白色圣袍的身影，平静的命令道，“刚才那个小男孩，是你派出去寻找自由之碑间谍的吧，如果那名侍女已经走掉了，就不要再去追查了。”
“可是，教皇大人……”
“好了，去吧，”格里高利打断了贝尔，重新靠回沙发，闭上双眼。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白色圣袍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格里高利，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格里高利紧闭双眼，不愿直视对面的男人，“我只是想做得更好一点。”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孔，“你所看到的将来，就是必然发生的一切，你有权利选择无数种未来中的一种，但是你不可以在选择它的同时，去试图改变他必然的发展。哪怕是去影响任何一个细节。”
格里高利听着男人的指责，没有发出一点的抗辩，此时面对这个男人的他，就像面对着自己的贝尔一般。
男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走向中午12点13分，他冷冷的说道：“时间到了，未来已经改变，一切都已无法弥补，这是你最终的选择，仔细的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说完，他便转向东方，似乎那遥远的彼岸有着一场荒诞的盛宴，即将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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