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忆（二）
因为打架事件，男孩和艾米被举报了。
在每周的例会上，孤儿院的院长将他俩叫上了主席台，在众人面前被当做反面的典型以儆效尤。
程度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而艾米则不同，她高高扬起自己的面容，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对院长的批评也是充耳不闻，对台下注视的目光更是熟视无睹，完全把自己当作英雄一般，吊儿郎当的摇晃着身体，不耐烦地忍受着院长的教训。
令人可笑的是，举报他俩打人的竟然是最先挑起事端的那群孩子们。
鼻子里还塞着棉花的胖子，脑门上留着一块紫青脚印的鼻涕boy，还有那个自称老大的颧骨男孩，他们一个个委屈的像是死了妈的傻子，统统伸着手一起指认说是艾米和男孩打了他们，并且深情并茂的向院长讲述了他们的不幸。
更令艾米恶心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如同表演的天才，在所有人的面前痛哭流涕，哽咽着的讲完了自己惨遭校园欺凌的悲惨经过。
“听听，大家都听听，这还是孩子吗？简直就是土匪，是强盗。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站台上的院长在听完那群孩子的哭诉后，情绪几乎快要失控，她伸着手臂，气急败坏的用手指着身旁的艾米和男孩，激动地说：“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出手伤人，不但把人家的鼻子打出了血，瞧瞧，还把这位同学的脸打的是青一块紫一块，你俩是要造反啊！再不管管，我看你俩以后真得是无法无天了!”
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50来岁的胖女人，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烫着一头方便面发型，说话的强调高亢又大声。
远远望去，她胖乎乎的手一直在男孩和艾米的面前晃个不停，指指点点的样子可以想象得到她有多生气，连她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与空气的衬托下，都飞溅的老远老远。
“拜托！请你先搞清楚，是他们先打人的！他才是受害者，还不好？”艾米显然不能接受就这样被冤枉的事实，她抬头用眼神指了指程度，向院长解释道。
“你闭嘴！你刚来这里，就给我闯祸，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了。我看你就是一个有娘生没娘管的野孩子，到了这也不给我安分点，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从院长戴着的那副黑色眼眶里，透射出来的是一束露着凶相的目光，与她恶狠狠说话的样子还真是相辅相成。
“你。。。。。。”艾米想要动手，却被身边的那个男孩一把拉住了胳膊。
艾米转头示意他松手，男孩摇了摇头，他纯真的眼眸像是一潭清泉，坚定的眼神好似一颗钻石。
艾米被男孩黑眸中顾盼神飞的眼神证住了，接着她缓缓的放松了身体，打消了动手打人的念头。
“哎呀，怎么？还想反抗？我告诉你，在这块地方，只有我这个院长说了算，其他的人只有服从命令的份。”
院长嘴里一边发泄着不满，一边将自己的脸贴近了艾米，用她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艾米，不怒自威的说道：“反抗？你！还不够这个资格。如果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然后将她那张艴然不悦的脸庞又缓慢的离开了艾米，朝着台下的所有人吼道：“我刚才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孩子们整齐的回答声响彻了整座院子，惊的鸟儿纷纷飞离了枝头。
“你们两个呢？”院长接着又将她那凶狠的眼神对准了艾米和男孩，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明白了。”男孩低着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你。。。。。。这不是你的错！”艾米觉着太窝囊，本不想就此服输。她对男孩的回答，显得非常不满。
可男孩并没有去看她，只是低着头又开始默不作声。
艾米此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的捏了一下，她本能的向下看去，发现正是身边的男孩伸手捏的。
像是鱼儿跳进了大海，太阳躲进了云层，艾米在那一刻认输了，也服软了。
有些情感是很难用语言去表达的，艾米看着男孩，心突然疼了一下，她问神明，“不反抗，难道也是一种错吗？”
“罚你们两个打扫厕所两周，早餐和午餐减半。如有再犯，惩罚加倍。好了，解散！”说完，院长厌恶的瞅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摇摇晃晃着走下了主席台。
“真是服了你了！被人这么欺负不还手，最后还被那群恶人先告了状，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艾米替男孩感到不甘和委屈，愤愤的责怪道。
“没关系，反正我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无所谓了。”
男孩平淡的说完，然后抬头望向了天空，分明的棱角从他的脸颊一直延伸到下巴，高高挺起的鼻梁像一座挺拔的山峰，微微凸起的嘴唇让人觉得心疼。
等他将扬起的面容再次落下，艾米看到了他眼中无边无际的忧郁和悲伤。
“哎呀，别胡说了。相信我，你的父母永远不会那么做，千万别从外人的嘴巴里去了解一个人，要用这里。”艾米忽闪着大眼睛调皮的说着，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你的父母。。。他们一定很爱你吧。”程度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他们当然。。。当然很爱我，他们视我为生命。可是。。。好啦好啦，不说这些啦，我带你去玩好玩的，走。”艾米的眼睛里明显有些微微红润，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但程度听得出来，她的话里面肯定也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看见刚才还正俏皮的艾米忽然有些失落和难过，男孩转过身面对着她，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好，我叫程度。这把剑给你玩吧，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说着，程度把他最心爱的玩具递给了艾米。
艾米接过程度的小剑，一边把玩一边打量着，好奇的问，“谁送你的？”
“我爸爸。”
说话间，程度的脸上就绽放出了会心的微笑，他的神情中透露着一份发自内心的自豪。
这是一种本能，只有人感到真正的快乐才会有的本能。
“你刚才还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那这个玩具哪来的？哼，骗人！”艾米撅起自己的小嘴故意逗趣道。
“你如果不想玩，那你就把它还我。”程度的微笑消失了，又换回了之前的漠然，冷冷的对艾米说道。
“谁说我不玩，我不但要玩，还要一直玩下去，有本事你就来抢走啊。”调皮的艾米高高的举起那把小剑，甩着脑后两束细细的马尾辫，活泼的跳下了主席台。
程度跟着也跳了下去，一路追随着跑远的艾米，表情严肃而又倔强的呼喊着：“还给我，把剑还给我。。。。。。”
夕阳西下，操场上的余晖把两个小孩的影子越拉越长，你追我赶中，阵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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