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女伯爵
一封来自范婷的聚会邀请函，信件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想起之前在宴会上和范婷交流过的话，陈铭再次确信她是认真的。
珍之又珍的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娟秀清丽的笔迹搞得陈铭有点春心萌动。他想起了冯邵锋说的一句话，天上掉下的机会，把握好就能一步登天。
一身上下从发丝到鞋子打理的井井有条，陈铭仔细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帅过。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陈采薇正好从房门出来，看到陈铭对着镜子傻笑，一脸嫌弃地道：“你笑的真恶心。”
“你懂什么。哥哥我现在要去赴一个极其重要的邀约。形象很重要。”
“什么邀约？我也要去。”
“这次不行。好好待在家里，说不定等我回来，咱们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
陈采薇从陈铭的笑容和举动感觉到了不寻常，看着陈铭出门，她本准备继续回屋研究那些复杂的恶魔文字，忽然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她决定偷偷跟过去，理由很简单，直觉告诉她，有奸情。
陈铭应邀约来范离的府邸前，范婷早早在门口等候；陈铭随她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朝城外驶去。
贵族间的聚会难道不是下午茶，甜点，然后两人坐在庭院里言笑晏晏，天南地北地聊起来，顺便加深彼此的感情。是自己理解错了？
陈铭有点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是去哪？”
“秘密基地。”范婷手指竖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道：“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在研究这个。”
“好吧。”陈铭释然，死灵法术的名声是有点臭，这种东西确实不适合在闹市里修行。不过得知真的只是讨论死灵术，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意思，陈铭不由得有点小小失望，
马车缓缓驶向凡赛城城郊，那儿有一片密林，再无驿道可行。两人下了车，范婷让车夫在林子外面候着，然后随陈铭一起进入了密林；不过百米，高低起伏的小山丘，在绿树环绕间，出现了一片空地，一座塔楼耸立在其中，若隐若现。
待走近塔楼，陈铭才看得仔细。塔楼呈六边形，高三层，矗立在小山丘上，四面被高大的乔木包裹的严严实实，外墙十分破落。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显得十分突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建筑出现在这里。”
“有人介绍给我，我觉得挺僻静，是个不错的地方，就买了下来。”
范婷邀功的样子略显憨态，更添几分迷人姿色；陈铭一激灵，难道还是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上演心猿意马的桥段？正这么想着，耳畔传来一阵灌木丛的响动，陈铭没由来的产生一丝警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密林中蹿了出来。
居然是陈采薇。
“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马车走得慢没跟丢；不不，我是担心哥哥，怕你魂被狐狸精勾走了，特地过来保驾护航。”陈采薇气喘吁吁，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事已至此，陈铭也不好把她赶走，把她介绍给了范婷。范婷似乎对于多一个人并不是太在意，只是多看了陈采薇一眼，便带着两人朝目的地走去。
陈铭和陈采薇随着范婷走进塔楼。本以为是个灰尘铺面，蛛网四散的破旧塔楼，里面却异样的整洁。三人走在大理石地板上，陈铭甚至注意到那光滑的地板甚至能倒影出摇曳的烛光。这不像是个很久没人住的地方。四周很安静，只有三人的呼吸声，还有大理石撞击鞋底的脆响，在塔楼中四处回荡。
塔楼第一层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诡异的氛围让陈铭心中有点隐隐不安。三人登上楼梯，来到第二层，一扇两米高的木制大门挡住了三人的去路。范婷停下了脚步，在怀中摸索着什么，陈铭本以为她在找钥匙，却不料她从胸口摸出一把匕首模样的小刀，双手紧握放在胸口；然后闭上双眼口里念念有词。
范婷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陈铭搞迷糊了。没过多久，范婷停止了祈祷，用一种尖锐而高亢的语调说道：“请进吧，里面就是我修习死灵术的地方。”
陈铭双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遍全身，血液刺激后脑，隐隐作痛，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让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陈铭狐疑地看着范婷，感觉出了她身上细微的变化，要知道范婷原本的声线十分圆润。那个和蔼可亲的女伯爵似乎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门没有锁，直接被范婷推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迎面扑来。眼前的景象让陈铭倒吸一口凉气，腐烂尸体，枯朽的骨架，还有那似乎是用来制药的巨大铜器；底下的篝火熊熊燃烧，铜器里绿色的液体冒出一丝不详的气泡。这到底是什么啊，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状。
“呕……”陈采薇直接吐了。陈铭赶忙将陈采薇护到身后，警惕地打量着似乎有点陌生的范婷，自学死灵术，人口失踪。还有眼前的场景，各种事情如同电影般在陈铭的脑海中闪过，串联在一起。
“难不成……”陈铭不敢想，但眼前所见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或许这个弱不禁风的贵族女子就是人口失踪案的幕后主使。
陈铭刚想责问，却看见范婷如同着邪一般朝大厅中央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
范婷却不管不顾，仿佛失了魂一般，对于陈铭和陈采薇的反应毫不在意，她慢慢朝中间走去，那里停放着一件玉石雕刻的豪华棺木，里面躺着一个面容俊俏的男人。
“这又是什么？”
意识模糊的女伯爵终于回答了陈铭的问题。
“他是我的丈夫，”范婷用手指轻轻划过男人的面颊，幽幽道：“我们很恩爱，但是他却先走一步，本来我也想要一死了之，但是有人告诉我死灵法术能让死者复苏。”
“所以你自学死灵术，这，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学？用活人？”陈铭指着角落里的枯朽，四周的惨状就连他这个见惯尸体的死灵术士都不忍直视。
“他们是实验的牺牲品。”范婷的身体在颤抖，声音尖锐，吐字却异常清晰。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
“你也说过，想要复活死去的亲人，这并没有错，是的，这并没有错。”范婷反复念叨着，犹如中了魔障。
“所以你就要把一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是对伟大事业的献身。想让自己死去的丈夫复活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你错了，从你相信有死者复苏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起，你就完完全全错了。”
“不，死者复苏是存在的，我就快做到了，只差最后一步，是的，最后一步。所以需要你的帮助，你是死灵法师，或许能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铭看着这个被爱情所扭曲的女人，已经想不出任何为她开脱的理由了。
其实陈铭还有太多的疑问，一个养尊处优的女贵族是如何会自学死灵术？她所谓的还差一步到底又指的是什么？不过他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眼前惨烈的场景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他更不想让妹妹陈采薇因为这件事而留下阴暗的一面。
“我们走。”陈铭一把拉住站在身后的陈采薇，她呕吐完之后，恢复了镇定。
“但愿你这丑陋的行径不被其他人发现。”
“不，你不能走。在告诉我死者复苏的诀窍之前，你那里也不能去。”
陈铭看着范婷那张因为疯狂而扭曲的脸，这还是之前所认识的那个优雅可敬的贵妇人吗？
“你疯了吗？让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这是天方夜谭！”
“你骗我，死灵法师懂得死者复苏，而我几乎已经做到了。”范婷突然举起手里的小刀，刀身很薄，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一股恶意袭来，寒意直透骨髓。这是什么法术，让人浑身不自在，这种力量的感觉和自己的死灵法术格格不入，似乎它们两者天生就彼此对立。
“恶魔！”
勇者能甄别恶魔，只要和他们对上眼，感觉就不一样了。陈铭死死盯着范婷，他万万没想到帝国的大贵族居然是恶魔，而自己和她接触了这么久居然全无察觉。
“不对，范婷是人类。那把刀，那把小刀有问题。”
陈铭否定了之前的判断。那把刀是魔器，是恶魔的宝物，是里面蕴藏的力量，让这个本来完全和恶魔扯不上关系的人拥有了特殊的力量。
黑暗的隔间，从三楼窜出了畸形的生物，他们虽然拥有人类的体态，但四肢扭曲畸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称之为人的器官。
“这就是你的杰作？”
“没错，不知道身为死灵法师的你会对此做何评价呢？”
“错了。”
“你说什么？”
“大错特错，这不是死灵术。没有人教，自学成才，你还真是学到了了不起的东西啊。你不该自学的，让我来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死灵术。如果你还听得进去。”
死灵法术是控制灵魂的艺术。死者复苏说的好听，说到底不过是控制尸体的傀儡术。这种术，陈铭并不想用，因为这是对亡者的一种亵渎，但似乎范婷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场所。
“首先是灵魂，”陈铭右手悬空，紧握那附着在残骸上的神秘力量。
“然后是躯体。”陈铭走到一具尸体面前，皮和肉在神秘的力量下开始腐烂，露出了白岑岑的骨头。
“再将两者融合。”死去的尸首彻底腐化成骨架，直立起身子。左手拿着骨质的盾牌，右手则是骨质的利剑；骷髅战士从腐烂的肉体躯壳中诞生。
所谓完美的战士指的就是它们了，强度，灵活性，还有无惧一切，按照死灵法师的意志行动。
陈铭看了一眼范婷身边那些有血有肉的畸形怪物。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骷髅战士。
“真是可悲。死灵法师是勇者的职称。你梦寐以求的死者复苏，不过是死灵法师用来湮灭敌人的战斗技巧。让死者活过来，劝你不要做梦了。”
“你在说谎，要不，就是我已经超越到你未知的层次。我不会听你胡言乱语的。”范婷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小刀，忽然用刀划破了自己的肌肤，血珠顺着蓝色的刀身流下。原本在一边沉默的怪物，忽然兴奋起来了。
“给我上。”
不死战士与活物的战斗，陈铭有确胜的信心。和那些负痛哀嚎，懂得恐惧的畸形怪物相比，自己的骷髅战士不会有败北的可能。当然，法术的破绽也只有身为施法者的自己最清楚，在陈铭集中大量精神力操控骷髅战士的同时，此时的自己犹如刚孵化的鸡雏，柔弱万分，经不起哪怕一丝的打击。
唯一的问题是在于，对面的数量实在太多。范婷已经打开了楼梯口的另一扇房门，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下子全涌进了二楼这个狭小的大厅。
“这数量！”陈铭暗自心惊，操纵四个骷髅战士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座破旧的塔楼里居然藏匿着这么多莫名的生物。
陈铭当然不知道，因为冯邵锋给他的失踪名单都是凡赛城有据可查的公民，至于那些黑户，流动人口，谁知道有多少。
“这都是你搞出来的吗？范婷。”
“没错，为它们而惊讶吧。”
“我今天已经够吃惊了，不过，我是不会输的。”
陈铭有信心，即便是数量上的差别，但不死的战士和拥有肉体的生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相比较于怪物们的血肉横飞，利器无法对骷髅造成一丝损伤；即便是被钝器猛烈撞击，断了一两根肋骨，只有形体还在就能继续战斗。
陈铭后退到墙角，四个骷髅铜墙铁壁般防守住每个间隙，每次骷髅手起刀落，只要见肉，不死也残；对面的有生力量也会少一个，这是走廊，通道只有这么大，数量再多无法过来也无济于事。陈铭回头看了一眼被护在身后的陈采薇，想要安慰几句，不料她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色，双眼中反而露出兴奋。
局面似乎变得很僵持，陈铭就死死守着狭小的路口，他自信同为施术者，自己必然要比范婷坚持的更久。
看到短时间之内无法取胜，范婷忽然变得疯狂起来，她用紧攥住的蓝色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顺着动脉大量流出。
“割腕？自残？”陈铭还没来得及反应，异变发生了。怪物们似乎也在回应着主人，嚎叫着，开始变得疯狂。原本的痛苦和恐惧似乎一扫而空，那些受伤倒下去的怪物们又站了起来，痛觉似乎消失了，即使被刀砍中也毫不退缩。怪物们疯狂后表现出来的战意，连陈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畏惧。
无形的力量在驱赶着怪物们，它们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即使血肉四溅，但若不确实将它们杀死，它们就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战斗力的忽然提升，陈铭措不及防；一支伤痕累累的怪物突破了防御网，哀嚎着冲向陈铭。
“糟糕”陈铭下意识的就要发动骨矛，但满负荷运作的自己想要施放法术已经是力不从心。
一阵寒意袭来，冲向陈铭的怪物已经裂成一块块碎冰。
“谁干的？是法师的冰冻魔法？”
陈铭连惊叹和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因为防线再次被突破了，又有两只怪物叫嚣着冲了过来。
这次陈铭看清楚了，是陈采薇。陈采薇两只手心中漂浮着类似冰与火的结晶。电光一闪，速度快的惊人，地上只剩下了烧焦的尸体和破碎的冰块。
“哥哥，看来形势不妙啊，需要妹妹我帮你一把吗？”陈采薇双手背在身后，两眼放光，得意的在防御网后排来回走动，似乎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甚为满意，陈铭震惊的表情，更是让她十分开心。
“要怎么做呢，这样拖下去可是很危险。”
“刀，那把刀，从范婷手上夺下来。这样一来应该能行了。”
但是，防御圈外，怪物们堵得严严实实，范婷远远地站在一边，别说接近她，就连突破也做不到。
“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陈采薇忽然原地凭空消失，还没等陈铭反应过来，只听见范婷一声痛呼。怪物如同潮水般退去，只见陈采薇出现在范婷身后，左手把玩着小刀，右手掌中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跳动；而范婷晕倒在地上，原本背部洁白的皮肤上炙出了一个碗口大，焦黑的疤痕。
“我可是手下留情了哦。”陈采薇仔细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咯咯地笑个不停，“这个东西就归我咯！”
“把那东西给我！”陈铭记起来了，陈采薇手里拿着的正是女伯爵性格大变的元凶。那一定是什么奇怪的宝物。
“我不给，它归我了。战利品应该优先归于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人。规矩是这样的吧。”
陈铭愠怒，呵斥道：“这是勇者间的规矩，你一个小孩子……”
阶梯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难道还没结束？才放下心来的陈铭再一次提高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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