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飓风堂
这是一栋极其奢华的建筑,每一根木梁和每一块石砖都是由工匠精心挑选过的。在建筑内也是同样的金碧辉煌,每一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画满了瑰丽的壁画,而就在这建筑的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朱砂篆刻了三个大字——断愁宗。
这正是吕断愁的宗门汇聚地,也是吕断愁每天都待在的位置。他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宗门的名字刻在建筑门上,而是在建筑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也是源于他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把我杀了,取代我的宗门,那么我的房子自然也是他的。这就是极域,这里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而此刻,这个一身紫衣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宝座上,脸色极其阴沉。他的年纪已经比聂臻武大了不少了,但是他的头发却并没有因为年纪而变的苍白,而是仍然乌黑如墨。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皱纹,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此刻的大厅内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是低着头站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看他的表情,因为谁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阴暗。
因为就在大厅中央,横躺着两个人的尸体。这两个人穿着和在场所有人穿着的宗门制服一模一样。两具尸体的眼睛都是瞪的大大的,其中一个额上 还插着一柄看起来样式十分普通的小刀。
这两个人是刚被巡逻的宗门弟子在朔极门附近发现的,一经发现就被抬到了这里。
“这两个人是在哪里发现的?”吕断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那两具尸体。
“报告宗主,是在朔极门附近的普通人家的院子里。”一个弟子急忙躬身行礼。
“那户人家现在在哪里?”吕断愁转而盯住那个弟子。
“发现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搬走了,”弟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不过那户人家住在那里已经有几十年了,他们都是普通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来……”
“混账!”吕断愁突然猛地一拍宝座的扶手,冷冷地盯着那个弟子,“你自己看看他们身上的伤,这伤口本身就是冷兵器造成的,这两个人不可能是修行中人杀的!”
那个弟子闻言被吓了一跳,赶紧趴伏在地上,“宗主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没能看出来……”
“还不快给我滚去追!”吕断愁怒喝一声,“追不到他们你就永远不要再给我回宗门来!”
那个弟子急忙冲出大门,身后有几个人直接跟着他冲了出去。
“把这两个人的尸体给我剁碎了拿去喂狗!”吕断愁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今天晚上日落之前给我派几个人去把他们两个的家人都处理干净,这样的人如果再出现在我们的宗门,同样的方式对待!”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快步走出了大门,还顺便拖走了那两个人的尸体。这是吕断愁的规矩,他只要一声令下,就一定要有人起身去办这件事。当然,事情也不是白干的,赏金和地位也会随之而来。他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愿意弄脏自己双手的杀手。
骆子斌和邱叶行此刻一左一右地站在吕断愁身边。邱叶行有些不太习惯吕断愁对事情的处理方式,于是转过头,透过黑色的帽纱望向骆子斌。而骆子斌好像知道邱叶行会看自己一样,紧闭双眼摇了摇头。
黑色的帽纱下的邱叶行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骆先生,”吕断愁转过来望向骆子斌,“此次去下界,为什么你和邱先生会双双失手?我知道你的谨慎,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宗主,”骆子斌微微行礼,“此次却有意外,聂臻武不知道从何处找到那位绝世高手来助他一臂之力,那位高手是老朽的旧交,以老朽的见识,就算拼上我们在下界所有的势力,包括老朽和邱先生,甚至都还不能伤他一根毫毛。”
“有这种事?”吕断愁听到了高手这句话以后挑了挑眉,“那是位什么样的高手?”
“老实说,老朽对他的真正实力也不算清楚,但是他的功法总是神奇鬼魅,强大而且多变,让人无处提防。”骆子斌叹了口气,“就连我们在下界实力最强的邱先生,在他手里也是没有占到一点点的便宜。”
“哦?”吕断愁听到这里,饶有兴趣地直起身子,“那么以你来看,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骆子斌的头放得更低了一点,“要是真的这样说来,这个人的实力,甚至要在宗主和聂宗主之上!”
这一句话说出,大堂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宗门从上到下无一不知,吕断愁在极域号称极域第二强,极域的规则就是“一人三宗八家”,“三宗”“八家”指的自然是三大宗门和八大世家。而这个“一人”,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在说谁,人们只知道极域有一位即将踏破虚空,前往天外天的高手,从不关心宗门世家之争,游荡于山河之外。
而吕断愁的一大目标,自然也就是杀掉这个“一人”,成为极域真正最强的人。
而骆子斌这句话一出口,自然就是在和吕断愁说,自己已经找到这个人了。
半晌,整个大堂再无人说一个字。宗主不出声,宗门弟子们自然更不敢出声。
“罢了,”吕断愁突然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他每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能说明他在十分专心地思考,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没人敢插话,“聂臻武的儿子怎么样了?”
“聂家公子貌似没能突破朔极门,上到极域来,”骆子斌回答道,“听聂宗主和聂家二爷的话,聂公子似乎在突破的过程中没能成功抵挡天劫,已经化作了尘灰。”
吕断愁冷哼一声,“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小小年纪就想去挑战天劫?这下可好,省了我的心了。”
骆子斌躬身行礼,不再说话。
“无双夫人那边怎么样了?”吕断愁问道,“找到她藏身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有一个人闻声躬身行礼,他的声音很冰冷,身型也很瘦弱,但是他的脸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刀疤。“属下已经全力去寻找了,但是聂臻武不知道到底把无双夫人藏在哪里了。”
“嗯……”吕断愁点了点头,“继续去找,一定要在无双夫人成功突破之前找到她!”
“是!”男人行了个礼,快步走出大门。
“骆先生,邱先生,”吕断愁挥了挥手,大堂里的人便四下散去,“你们此行到下界实在辛苦,我这也是毫无办法,才会把你们送到下界去,还望两位先生不要怪罪。”
“哪里,哪里,”骆子斌微微一笑,“能为宗主分忧自然是宗门上上下下都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情。”
吕断愁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们二位也速速去休息吧,聂臻武那个老狐狸有这样的高手相助,聂羽也回到了他的身边,估计不久之后,我们两个宗门就要真正地决一死战了!”
骆子斌点点头,向邱叶行眼神示意,两人一同退下大堂去。
吕断愁一直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空荡荡的大堂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紧闭着眼睛,自然自语道,“一人,三宗,八家。一人……一人,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此刻,飓风堂前。
无数蒙着面的人在这个大堂里进进出出,飓风堂乃是整个极最大的杀手机构,这里每天都会公布所有的悬赏,而在极域那些手里钱财短缺的杀手时不时地就会来这种地方接任务,赚一些赏金去逍遥一回。在这里,不会发生任何暴力冲突,因为这里是飓风堂,任何在这里闹事的人都会直接被悬挂在飓风堂的悬赏榜首。也就意味着,会遭到整个极域数千杀手的疯狂追杀。
这里的行人有的人提着人头,有的人提着钱袋,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就这样放任这些人进进出出。
而此刻,聂笑就站在飓风堂的门口。他刚来到极域,身上身无分文,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里是最好的去处。
“小妖怪,你既然都活着到极域了,为什么不去找你爹娘呢?”剑奴不解地问。“你要是去找你老爹,现在可就不用干这些脏活了。”
“我要是出面的话,很快吕断愁估计就会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聂笑叹了口气,继续看着那个悬赏的榜单,“像他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如果要是发现了我,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把我抓过去,这样我又会莫名的给我父亲添麻烦……”
“行了行了,”剑奴听的不耐发了,“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但是你看看人家的装束,你总得穿的像个人一样吧,再说你这个面具也太丑了,你刚不是都拿到点钱,就不能去置办套好点的行头吗?”
聂笑一愣,他看了看四周别人的行头,穿的最起码像个样子,而自己的样子穿的就好像极域的一般农夫一样,再看看别人的面具,无一不是凶神恶煞,毫不重复,只有聂笑的面具,更像是六岁的小孩用小刻刀雕出来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从其中掏出一枚钱币。这种钱币是一种很漂亮的宝石雕刻而成,大小形状并不规则,但是每一枚的重量却都是严格规定好的,这就是极域的唯一货币——紫云币。
他想了想,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回到了飓风堂门口。此刻的他脸上仍然带着一个面具,不过面具是用象牙雕刻而成的,十分珍贵,上面用凌厉的笔墨画着一个白色的阎王脸。再看衣装,他一身白色,穿着就好像聂羽一样,只不过他的白衣上多了一些金银丝线点缀。
“不错啊小妖怪,”剑奴赞叹了一声,“这才穿的像个人样嘛。你花了多少钱?”
“全部。”聂笑被剑奴这么一夸,也有点得意,“这个面具刻画了我不少的钱。”
“全部?”剑奴的声音由赞叹变成了吃惊,“你这个小兔崽子,买一身衣服花了这么多钱?”
聂笑乃是一个刚来极域的人,他对极域的货币价值丝毫不了解。
“这些紫星币给正常的人,都够在极域置办一套不错的房产了。”剑奴的声音颤抖着,他不是没见过钱,而是像这样买了身衣服就花了一百多紫云币的人,他真的没见过。“而你居然买了身衣服就都给我用光了?”
“噢。”聂笑听了一愣,“那画的好像是有点多了。”他说罢又挥了挥手,“没关系没关系,钱花完了再赚不就好了。”
“这……”剑奴被他这么一说一愣,“你这钱攒起来以后可以买很多修炼法宝的,还有各种丹药之类的,而且……算了,反正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剑奴说到这摇了摇头,他都有些忘记了聂笑是个武修之人。
“啊哈?”聂笑没听明白剑奴话里的意思,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了身后走过的那个少年。
聂笑一下怔住了,面前走过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下界的那个神秘人——戏法师。
戏法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他身后的机关箱子里伸出了两只大手,每只大手都抓着十几个人头。画面极其令人惊恐,但是戏法师面无表情,也没有带任何面具,而是就这样径直走进了飓风堂。
“别和他搭话。”剑奴突然出声,制止了正要上前去的聂笑,“他是最可能知道你真实身份的。”
聂笑一愣,停了下来,看着戏法师继续向前走的背影。
“你也去接几个榜单吧,”剑奴向聂笑使了使眼色,“你需要有钱赚,不然连饭都没处吃。”
聂笑点了点头,眼看就天黑了,自己手里剩下这几个紫云币,估计也只能撑过今天晚上了。
他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就像个市场一样,无数的柜口在向外散发着悬赏令。而在飓风堂的中间位置立着一张巨大的悬赏榜,而每散发出去一个悬赏令,在巨大的悬赏榜上就会有一个人名被擦去,而同时,也有不少的人在忙着把人名写上去。
聂笑在这里不停地走着,他发现这里不同的铺子上写着的是不一样的悬赏犯的等级,由甲至癸分为不同的十个等级。
而再往里走,就很少有人继续走进来了,里面共有八个柜口,上面写着“唐”,“孙”,“李”,“诸葛”,“师”,“诺”,“宇文”,“齐”。这八个柜口对应的正是八大世家。
而继续往里走,已经没人继续进来了,里面只有三个当铺。
聂笑看到上面的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分别写着,“臻武门”,“断愁宗”,“达摩派”。
聂笑继续走进去,走到了“断愁宗”的位置。
那个柜口的伙计看到他过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打开一张竹质的大板书,让聂笑自己看。他们不是不说话,而是不会说,不光不会说,他们也听不见。飓风堂的保密极其严格,所有的伙计舌头和耳朵都被别人残忍地割掉了。毕竟又哑又聋的人的保密能力和其他人一定是不能比的。
聂笑看了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面坠着赏金,不过大部分都是十几二十紫云币的样子。画像十分生动,看来想要找到他们并不算什么难 事。
伙计把大竹板书折起来,递给聂笑。宗门之人是严禁随意出入飓风堂的,无论是哪个宗门都不例外。而这里的伙计虽然又聋又哑,可是眼力却都极好,他们见过的人,哪怕只是人像,在下一次见到的时候也会立刻认出来,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耍手段。伙计们也自然知道谁是第一次来。而每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拿到这样一本竹板书,上面写着自己接的对应悬赏。这样的竹板书是每隔一个月更新一次的,而被写在上面的人,就不可能被摘下去,除非有一种情况——他已经死了。
聂笑大概猜得出这里的规矩,于是也不多言,就卷起竹板书自顾自地走着。他刚一转身,提着一大串人头的戏法师就和他擦肩而过,把手里的全部人头都扔在“断愁宗”的桌子上。
伙计虽然见多了市面,但看到这么多的人头也是一惊,但随后也立即找出紫云币来换钱。
原来戏法师杀的也都是断愁宗的人。聂笑看了看戏法师,不再多想,转身离开了飓风堂。
天色已晚,聂笑只好先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下。
这客栈就在飓风堂附近的镇子里。飓风堂并不直接建在集市上,而是建在深山处。
聂笑还剩下几个紫云币,虽然所剩不多,但是住店和吃饭倒还是绰绰有余。于是他住了间客房,又叫了一桌酒菜,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正当他吃饭喝酒正在兴头上时,突然听见客栈的门开了。在这之后,就听见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很安静,但是客栈很小,所以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和小二的对话声,这两个人要了一桌酒菜,坐在客栈大厅的桌子上吃吃喝喝起来,一边吃喝,还一边小声地讨论着。
这已经是很晚了,也不知还有什么人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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