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死
十五年前
“生辰快乐啊，世儿。”郈朗自内心地笑着，亲手将一祯木护符佩于郈世腰间。
祯木，是境外具有特殊能量的一种木，表色煞白，若得一块，可保一命。
郈世却看似不太满意，也许他期待的是庆辰礼的桌席将上的各大荤小素。
等各方受邀人携礼前来欢庆，整齐就位，郈世笑眼初现。这种神情，显然离童真有些距离，多的是自尊，或说虚荣，就在一个三岁的孩童身上。
郈朗携着儿子坐在上席，他举杯敬众:“感谢诸位应邀。”
众人起身，以酒相敬，一饮而尽。
郈世喜出望外，突然站起，争言道:“收到诸位叔叔的好意，大家不要拘谨，快请就座！”边说边比着手势，示意坐下。仿佛他就是受敬的主人。
全场陷入安静，郈朗尴尬一笑:“诸位快快请坐！”众人才纷纷坐下。
其中朝中大将尚光忍刻意调侃:“贵子可真是可爱又懂事。”随后大笑，众人纷纷大笑。
“不知令郎有何喜好？”其中一人问。
“犬子喜地理，善转于军伍。”
“果真有志之士啊！那公子成人之后要做什么呢？”众人也纷纷询问。
“我要成为虎！”郈世突然有点生气，显然不满众人以己为话题。
其中一人言:“那公子是不满意郈域主对你的称呼咯？还是你真想成为那异于常人的老虎啊？”众人笑起，一时议论纷纷。
“成为虎也要看你小子的能力。”尚光忍单手举杯观之道，随之一饮而尽。
面对众人的嘲笑，郈世显然有些面赤，眉毛微微颤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面目失色。
“我终将会高你们众人一等！”随手挽来父亲的酒杯，赌气欲饮。
尊严可以杀死恶鬼，也可以联合恶鬼杀死自己。因为它的边缘，一畔自信清洁，一畔盲目庸俗。
郈父急忙阻止，然而还是被郈世喝得一口。郈世即刻泛出醉意，腮红耳赤。远处站着的郈母见此立刻向前抱起儿子，道歉将走。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从母亲的怀抱挣脱着地。
只见郈世身体灼出暗红色的火，阴森恐怖。一旁的郈母吓滞，回神欲要触碰儿子，却被裹着暗火的手一掌拍至石柱，口吐鲜血。
在座的众人都被惊起，下人纷纷逃离，微醉的郈父一把抓起郈世的手。
“孽子！你做了什么！”转头:“快！快将夫人送卧房！快传医人！”
此时的郈世已经失控，挣脱父亲的手，便胡乱舞爪起来，双手击出的火点燃了殿堂，甚至伤了一些做客的人。
郈朗面对失控的儿子，却不忍下手，使出渊力将郈世钳制住却很快被挣脱。无心使力的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失控的儿子，却被尚光忍出手阻止。
只见尚光忍双手泛出黑气，召出多条黑影将郈世裹住，郈世便无力挣脱了。而后尚光忍欲使力了结郈世，被郈朗阻止。
“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他有了自己控制不了的力量，浴火迟早攻心，到时他不仅会死，他身边的人也会死。”
“力量终究是他自己的，我教他控制便是，你怎可杀我亲子。”
“沙都之力不是你能教导的。”
“沙都？！”
“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他，这本书记下了我关于沙都之力的心得，也算做我赠与他的生日礼物，也是给你们芙水的礼物。倘若这本书也救不了他，我刚才说的话就是后果。”尚光忍说着便将一本奇书递与郈朗。
随后黑影形成一团，将郈世击晕，其身上的暗火也随之褪去。尚光忍单手一挥，那团黑影便接连扑灭殿中的暗火。
郈朗行礼大谢尚光忍，也致歉给各位来客，欲使金银赔偿。
“算了算了，我等索性无碍，倒是郈域主您啊，可要好好管教令郎咯。”事已至此，多待无益，众人便挥袖而去。
郈朗想尚光忍多留几天，一而致谢，第二则是想让其开导一下郈世。尚光忍拒其好意，道出造化全凭自己，他只算一旁人。
事情平息之后，缓缓醒神的郈世身躯无恙，而祯木护符已碎，因为护符替他吸收大量自损的力量。
虽然这一小子已被妥善安顿，还得到一本卓绝的秘籍。不幸的是郈母被烧伤渊脉，从此身体虚弱，不经风寒，难承劳累，日夜休于床榻。日后，郈父对郈世颇有疏远，父子情义日渐松软。郈世便整日与武为伴，实力虽日益强悍，内心却逐渐冷漠。
五年前
郈母临产之日，由于多次出血身心已成空虚无力。产时更是疼痛难忍，几次昏厥之后，身体仿佛已经干涸。此时，无论外头等待之人如何心急如焚都无济于事，该自己一人承受的时候，旁人仅是旁人。
终于，听到了哇哇的哭声，这脆音直击父母心坎。
郈朗心急火燎，直接推门进屋。凑近她，抚摸她。她知道，此时恶疾更是恶化，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我看看…”她用颤抖的话音说着。
接生婆便轻抱着婴儿凑上前去，轻言道:“是个男孩。”
她此时是多想抱抱孩子。
“就叫天儿吧…”
她疼，她疲，她哭不出，她惧，她心如刀绞，她面如死灰……
“郎君，我也想照顾你十年，但你不能有恙，别像我……”这一刻，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照顾好孩子……们，他们都是我最爱的……”
半垂的眼皮下复杂的瞳光，不甘、不舍、疲惫、恐惧和爱……随着一颗不含丝毫恨意的泪珠，散去。
郈朗苦求医人，终究是无济于事。
入殓之日，郈世重跪在棺前，哭声令人打颤。一跪三日，未吃未喝，拉撒也未离开半步，任谁也拖不走，直到力竭昏了过去。
三日内，他想了许多，但心痛却令他想入歧路。自觉再也感受不到爱的他，变得愈加孤独、冷漠。善被它们湮没，他变得凛若冰霜甚至冷酷无情。
郈朗给郈世住最好的院子、着最好的衣物、食最好的餐品，但他终究不知如何接受当年那一掌。
他已不了解他的大子，十年疏远导致更加疏远。
而郈世认为母亲的死多是因为父亲的照顾不当，心里便一直对他颇存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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