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城破明月在，人死意还存
满身血迹的少年跃至半空，一刀劈下。
此地为“禁法之地”，无论是天下溪神意或道法符篆，皆不能使用。
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遭众人皆提刀举剑，向童子杀去。
童子冷笑一声，说了句不自量力。手腕一翻，手中凭空握着一把拂尘。
手中拂尘迎风高涨，无数拂丝化作毒蛇，疾射向众人。
陈言行在空中横刀一扫，斩断身前犹在吐信的毒蛇，身形毫无停滞迹象，奔向童子。
能活到现在的，都会一些基本武技，众人快速解决掉身前毒蛇后，纷纷前冲。
童子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
陈言行奔至童子身前一寸，脚步不停，手腕一沉，将长刀平平递出。
人随刀而去!
童子身后，四面八方，皆有人杀至。
前后左右，皆是锋利刀剑。
陈言行手中长刀迎风而至，声势暴涨。
眨眼间，便至童子颈间。
童子望向持刀少年。
双唇轻启，无声说道：“止！”
言出法随！
天地之间，春风难动。
有人跃至空中，然后停在空中，无法落下。
时间长河仿佛停滞一般。
陈言行紧握手中距离童子，不过半寸的长刀，纹丝难动。
不止身形，就连念头流转似乎都被静止，少年只觉脑海间思绪越来越沉重，再难涌现任何念头。
童子骑牛而过。
就这么闲庭信步般越过众人。
众人只闻，童子缓缓说道：“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杀尽城中百姓，踏平这座城的。”
众人怒目而视。
眼睁睁的看着骑牛童子行至城门。
蹄声阵阵，每一脚都仿佛踏在众人身上。
童子骑牛，缓缓进城。
然后轻声说道：“镇！”
明月城前，二百余人，瞬间感觉背上仿佛有一座沉重山峰，将众人狠狠镇压在地面。
半点动弹不得。
童子骑牛过城门。
高耸城门后，明月城所有女子与妇人，持剑而立。
童子神色惬意，笑着问道：“宁死不降？我很好奇，这座城里，共有多少人，能否杀到我手软？”
有妇人走出人群，一脸平静，“赴死而已，有何惧之。”
董母迈步向前，说道：“百年生死，有何惜之。”
相继有女子妇人站到人群前方，人人平静至极。
“但求一死。”
“但求浩气长存”
“城破，明月永在。”
……
明月城，人人赴死！
童子微微眯起双眼。
有些始料不及。
青牛背上，童子神情阴沉，缓缓抬手。
人群最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明月城尚小金。”
“明月城潘云。”
“明月城范青。”
“明月城丁海。”
数名稚童嘶声力竭，齐声道：“但求一死！！”
妇人女子，人人不敢转头去看。
城内城外，人人皆身影颤抖。
虽无声，却最壮阔。
……
……
江山剑宗，青山殿前。
宗主从墨玉灵座起身，八位峰主纷纷起身。
有人喃喃道：“老三的这件法器，有些不一样了。”.
——
明月城前，少年眼角湿润。
喉咙间尽是泥土混杂着鲜血的味道。
无人可见，明月城上空，缓缓升起袅袅炊烟。
少年无声惨笑。
怀中断断续续有一股温暖传递，游遍少年全身。
陈言行缓缓站起身。
颤抖着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件被黑布包裹严实的物件。
城门处，骑牛童子转过头，满脸惊恐。
少年解开黑色布匹。
只有一只拳套。
一只通体漆黑，平平无奇的拳套。
陈言行将拳套缓缓带上。
明月城城主府，一道虹光飞出云霄，来到战场。
虹光落下，丢下一个独臂男子，然后融入少年右手拳套之中。
陈言行看都没看地上独臂男子一眼。
少年缓缓浮空，越来越高，直至与夜空明月比肩。
云霄之间，少年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明月城，满城尽飘白帆！
明月城，男女皆是豪杰！
少年双拳在胸前相互一碰，然后身形猛地下坠。
直奔骑牛童子而去！
——
城外战场，独臂男子匆忙起身，望向远处骑牛童子，高声喊道：“真君救我！”
童子厌恶的看了一眼，不见任何动作，只是默默抬头，仰望空中。
整座阵法，都在源源不断，将力量输送到拳套之中。
少年身形犹如日坠一般，越来越快。
童子脸色阴沉，手腕一翻，手心朝天，五指张开。
竟是想硬接少年这一拳！
轰！
轰！
轰！
城门前，尘土飞扬，一片混乱。
一道人影从尘沙之中飞出，身后紧跟一人，一拳未至，一拳又到！
骑牛童子连人带牛，被陈言行一拳又一拳，一路砸向城西。
……
尘沙散尽，童子缓缓起身。
止不住的一直咳血。
陈言行身形站定，“你个畜生，装什么道教真君，懂什么生死大义，你配吗？嗯？”
不见童子回答。
只是咳血。
咳着咳着，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堆肉泥。
第一拳，五脏俱碎。
第二拳，形神俱灭。
往后数拳，皆是少年在发泄体内，多余的阵法之力罢了。
……
……
骑牛童子身死，死了个干干净净。
城外各类异兽顿时如风沙般，随风消散。
城内城外，俱是欢呼。
陈言行回到战场，看到独臂男子已被众人团团围住。
见陈言行返回，独臂男子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是被逼的，相信我，我被这些畜生鬼迷心窍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众人让出一条道，陈言行走到这位灭日武馆教头面前，“自己说，干了些什么？”
”我说，我说。“独臂男子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怪我一时被仇恨蒙蔽，才会答应真君，不那群畜生的诱惑，城破之际，潜伏在城主府，伺机破了那护城大阵。
陈言行顿时想起，那日此人说的，十日之内让我提头去见，的意思。
原来早有谋划。
幸有城主府那道虹光。
陈言行转过身，向城内走去。
身旁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董公子，这人怎么处置？”
不见少年回头，只是说道：“不用问我。”
少年身后，刀起刀落，血债须血还。
……
城门内，妇人牵着自家稚童，望向步履蹒跚，缓缓行来的少年。
陈言行走近，安慰董母一番之后，分别摸了摸几个孩子头顶，夸赞几句。
然后转过身，面朝城外战场。
战事落幕后，回过头来再看，大战刚启，一百二十一骑重骑军的冲锋陷阵，有没有必要？
或者说，这种牺牲有没有意义？
陈言行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如果没有一开始重骑军的拿命冲阵，这场厮杀，会多死很多人。
少年忍住不问，这样是否值得。
这是一群将士拿命做的选择。
如此，便够了。
天空之上，一道又一道光柱透过云雾，伴着月光落下。
明月城百姓误以为是传说中的飞升。
欢呼不已。
光柱之下，人人平静。
陈言行闭上双眼，右手拳套消逝不见，任由身体缓缓“飞升”。
宛如一场黄粱大梦。
……
……
江山剑宗，流霞峰。
四十一位少年身影相继出现在殿外。
陈言行转头望去，有人一脸迷惘，有人满脸欣喜。
人生百态，各不相同。
殿前石阶上，三人而立。名为钱起的男子向前一步，依旧手执玉册，神情严峻。
钱起轻咳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
“江山剑宗试炼考核，正式结束。下面，由我来给各位宣布结果。
汝南郡，尚志，陈小均。
淮北郡，姜峒。
金陵郡，白杰。
颍川郡，陈言行。以上五位请出列。”
陈言行与另外四名少年，站到人群另一边。
钱起望向余下少年，说道：“很遗憾，各位在此次考核之中，表现较差，已被淘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陈言行转头望去。
四十一人参与试炼，最后竟然只有五人通过。
如此夸张的淘汰率？
有少年愤而问道：“如此堂而皇之的内幕，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陈言行望向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着华丽的俊美少年。
钱起打开玉册，缓缓念道：“长安城权贵之后，章深。在明月城身份为茶坊老翁，于战事开启之后，躲在地窖之下，避而不出，从而逃过了这场战争。”
被念出名字的少年说道：“那又如何，试炼规则便是不择手段活下来，我既没违反规则，活到了最后，凭什么说淘汰就淘汰？”
钱起啪地一声，收起玉册，“满城百姓，上万条生命，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你和我谈规则？这便是家中长辈，教给你的大义？”
男子环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躲的躲，逃的逃，这么多人，临危之际，还及不上一群女子？如此怕死，修劳什子仙，练劳什子剑，滚回家吃几年奶再来。”
少年跨步向前，一脸凛然之气，“所谓仙宗……”
话说一半，再不敢说下去。
钱起腰间长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半寸。
一众少年心中俱是惊颤。
犹如利剑悬于心头！
无人再有异议。
钱起衣袖一甩，“劳烦几位师弟，送人下山。”
然后转身走向陈言行五人。
“随我来。”
一众少年，被送下山。
一行六人，向着主峰青山而去。
两拨少年，分路而行，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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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猫腻大大和总管，我最喜欢的两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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