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归途
“失败了？”
短小的话语却给予了匍匐于台阶之下的魔法使极大的压力，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会就此逝去的错觉。
竭力支撑起即将紧贴地面的身体，暂时性地将腰间的剧痛遗忘，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讪笑，仿佛是在绞尽脑汁编造出能够讨取上位者欢心的话题:
“蒂尼，蒂尼切亚提尔大人也在不久前与我们取得了联络……”
“蠢货！”
自我感觉不久前才在面对敌对方二把手时吃了个大瘪心里不顺畅的掌权者怒喝一声。
“是她主动联络了你们，懂吗？”
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恼怒被替换成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恐怖笑容，与跪伏于地上的男人面上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不是，你们与她取得了联络。”
掌权者轻吁了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指敲打起身下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枚失去匹配对象的水晶盖，顶上殷红的宝石无时不带给周围人更为强盛的气势与力量压制。
“是……是。”台阶之下的男人哆嗦着回答道。
“这样啊……”插曲过后，掌权者这才重新提及有关于所谓“失败”，“失败了吗？”
“奥尔菲纳里黑一侧的小喽啰走漏了风声，让那边及时处理了我们收集来博取神明注意力的祭品。”
掌权者“啧”了一声，尽管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奥尔菲纳集团派遣来“新区”厄尔的管理者，但是他一心向着“纯白”，倾听着来自至高无上的钻石魔法使的安排和需求，并竭尽全力去完成它们。
“诺艾大人，我们的确启动了预备方案。”
“您也说过，黑一侧的二把手并不在意厄尔中所有与‘黑’无关的居民为神降献身。”
“愚蠢。”被下位者称呼名字的掌权者额上又一次青筋暴起，“金色的火焰焚烧了一切，我们所有的准备都与伟大的神明断绝了联系。”
“那到底是什么……”
掌权者自己也感到十分迷茫，似乎是一个活了大半辈子一切都顺风顺水的优秀人才忽然就撞上了一个棘手且致命的难题。
分明内心清楚这是必须得去解决的事情，但另外一件已经明了的事实则告诫着自己并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真是头痛。”他的敲击频率越来越高，像是在对外表达着自身不耐烦的情绪已经贯穿了顶点。
“可是，我们的人……”
自愿参与这场“二次实验”的信徒们……台阶之下的男人不甘心地抿起嘴，他们都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了。
比起从其他城市中“召集”过来的牺牲者，这些从基底上改良这片地域的人们更能唤起他的同理心，让他感觉自己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是呀。”诺艾挑了挑眉，“他们也都消失了。”
“为什么呢？”
在下属问出相应的问题之前，他率先把同样的问题掷向了对方。
“为什么……呢？”底下的男人茫然地抬头往上看去，目光落在了掌权者手中的“遗留物”上，自然这枚没有生命的水晶盖不可能给予他答案。
“而且。”掌权者五官扭曲，并形成了一张带有意味深长笑容的脸，“我们精心准备的唤神法阵也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每一个落笔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除了中央阵眼处的符号……诺艾咬了咬牙，“异乡人们是怎么知道的？”，他更加困惑了。
——这是上位魔法的仪式，能够与过去死于上位魔法的值得尊敬者取得联系，以召唤游灵的形式取得对方“复活”的机会。
“它并没有被启用，什么都没有被召唤。”
“但是，我们的魔法阵……”底下的男人又嚷嚷开了，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直起，唯有那两条腿像是断了一样贴着地面不敢作一丝一毫地移动。
“已经，完全失效了。”
“……”
镶嵌着殷红宝石的水晶盖自行悬浮在了半空中，上位者眉头紧皱，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表达出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底下的汇报者略过这个话题。
他已经有些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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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行驶在地面下有经过庞大灵力的轨道上。
枯楼轻靠在座椅靠窗边的扶手上，身体微微蜷缩，双腿弓起，脱去鞋子的双脚并拢，享受着脚面下的柔软。
相隔着一张什么都未摆放的小桌板，坐在对面座椅上的少年却是保持着极为端正、挑不出一根刺来的坐姿，嘴弯成一个适宜的弧度。
他就想是在观察处在休息中的对面的人——不，观察对面的这具身体。
感觉到十分疲惫的游灵深潜入属于他的意识云海之中，他不再认为这片无垠海洋有所扩大，确切地说，他不再能敏锐地分辨出前后的差别。
直到下潜了很长一段时间，枯楼才得以看见合作伙伴衣裙的一角。那张什么都没有的黑脸裂开了一道向下弯曲的白纹，那不像是高兴的表情。
【我找不到你了。】
精灵小姐一开口，居然还有几分委屈的意味在。
【我一睁眼，就看见你的记忆碎片洒满了整片空间。】她抽泣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豆大泪珠沿着脸颊滚落。
哪怕他们已经在海平面以下，这些“泪珠”也能明显被辨别出来，并未“草率”地直接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合作伙伴的语气到了话末忽地一转，简直当即形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这是一件好事，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怎么可能……”枯楼维持着自身在云海之中的平衡与分离度，没让自身遭受深层次记忆与信息的影响，“那都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记忆。”
【你使用它了吗？使用了那个道具了吗？】
精灵小姐听上去很是期待，枯楼别过视线，手中具现出装裱着宝蓝色金属的挂坠。
“它们依然不像过去那样会与这片云海融合。”他实话实说，“但是，我依旧记得。”
【这样呀。】对方脸上的白纹也犹如她的语气一样完成了翻转，变成了一张明显的笑脸，白色的光芒自缝隙中透出，【这就是它的作用。】
【是非常神奇的作用呢。】
“不讨论这些。”枯楼稍微有些弱势地摇了摇头，稳定出意识体的形态，并同时向关系又开始融洽起来的合作伙伴伸出未握有道具的那只手，“走吧，我带你上去。”
下一个瞬间，枯楼还未反应过来，他们俩已然来到了海平面之上。脚下是翻腾着的苍白云海，以及或飘浮或半嵌入其中的五彩缤纷的碎片状物体。
“……呵。”
游灵望向寄居于自己意识海洋中的合作伙伴，发现她的身下重新凝聚出一片云朵来，似乎比从前的要更为柔软、面积也要更加大些。
而离开意识海洋的漩涡状通道也由他的思想所控，在短暂时间内得以成形在了云海平面上。
枯楼闭上眼睛，位于里侧的意识体坠入其中，让自身得以与借来的身体融合，回到了表侧的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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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话语刚说出口的同时，门外的同行者便直冲了进来，一“蹦”坐在了自家老大对面的座椅上。
“我感觉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枯楼眨了下眼，对上小小与杰塔同一时间投来的、带有关怀意味在的视线。
“不要乱担忧我的状况。”他的心情忽地放晴了起来，目光不经意间瞟向了小小身旁的位置。
“如果问题很严重的话。”枯楼心想着，将未经过详细考虑的话语作为嘱咐向自认为的“知情者”表达出来，“我会先告诉你的，杰塔。”
“至少会有提示。”他笑着说道，眼角余光瞥到倚靠在车厢墙壁上的尼德林松了口气。
“尼德林已经向黑……咳，我们的首领汇报过了。”杰塔也同样放下心来——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做给一无所知的搭档看的，“回到希顿尔达之后，再考虑下那张地图上其他的地点吧。”
“你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感到失望了，老大。”他安慰说，“一定会找到的，作为目标的‘世界链接点’。”
“嗯。”
枯楼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面能够坐上三个人的长座椅上，一头白发的少年也向他露出了安心下来的微笑。
“厄尔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尼德林暂时放下心中悬着的大石块，拎了拎经过一定的威胁从卓洛手中“借”来的备用人造源线。
第一关心的内容被当事人自行解决后，他随即打听起了第二关心的事情。
在他们被枯楼劝离之后，那座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新区”中似乎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可惜乘务员位于停泊在区域外的列车上，有关发生的事件比起他们还要不了解。
“等回到希顿尔达。”
枯楼扭头看向窗外，维持着较为舒适、能让自己感到放松的坐姿，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向搭档俩身旁的位置。
“不用我亲自阐述，应该都能一下子了解到很多内容吧。”
——事关一整座正在开发区域的居民的生死存亡亦或是实在的下落，以及“神降”。
虽然没有留下黑一侧的大人物混进厄尔的痕迹，而凭借奥尔菲纳中也有曾经是“黑”一侧的人也能说明很多状况。
只是疑似第二次的实验不知成功与否，备用的祭品也尽数被使用了……
想必另一侧的人们已经极为愤怒，就差那条被引燃的导火线正式出现——在导火线背后，兴许还有“异时空”，以及按照操控“沙暴之城”的暗影元素魔法使的身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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