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兰城!
陈鹤彪哄散了看闲之人,把苏云浦请到了剑馆正堂。陈杂跟在两人身后,来到正堂外,恰好看见黄纯在内院练剑。
黄纯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了一种别样的风韵,不再是陈杂印象里那个咬自己腿的憨丫头了。她留了条辫子,不过不太长,在脑袋后面扎扎约约的,总让陈杂联想到某种野鸟。陈鹤彪与苏云浦进了正堂,陈杂自然只好在堂外候着。他蹲在台阶下,从砖缝扣了根树枝子叼着,看黄纯舞剑。
黄纯使的是一柄三尺青锋,陈杂亲自帮着淬的火,算是这剑馆里最值钱的家伙。
院里种了棵银杏,是当年黄三元栽的。可惜煌祁的土太贫,年年只黄叶子,从不结果。
剑出如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罡风带动黄叶纷飞,青光穿梭于黄色蝴蝶之间,忽左忽右。但见她将三尺青锋向前一送,宝剑忽的离开了她的指尖,沿着一条优美轨迹刺穿了数片黄叶;继而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似的,在盘桓一圈后,乖巧的回到了她的手里。
宝剑离手,望月回头。
收剑。
陈杂耐心等到她走完这一套“离手剑”,这才发话道:
“丫头!”
黄纯早看见他蹲在角落里,眼巴眼望的瞅这边,道:“咋个?刚才跟师傅进屋那人是谁?”
“那个啊?叫苏云浦。之前和我过了两招,挺厉害的。”
碍于面子,陈杂没提输赢。讲道理,人家用拳头震碎了自己的狼牙棒,这场算是自己输了。自打十四岁之后,他在煌祁馆还是头一次输除了陈鹤彪之外的人,感觉有点不爽。
“苏云浦?!”黄纯惊道,“那不是咱雍州的一号人物吗?”
“啥?”
“知道咱雍州的首府在哪吗?”
“知道啊,兰城呗。”
“他就是兰城剑馆的大剑师。首府剑师,权势和地方剑令齐平,比咱师父还高着点。”
“原来如此。”陈杂歪头道,“但一号人物?我觉着也就那样吧。”
“你把他打赢了?”
“嘿嘿,这倒没有。”
黄纯看着陈杂轻描淡写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上去踹了他一脚:“X,为啥你丫运气这么好,能跟高手过招?”
“哈哈,谁叫你老憋在院里自己练?后悔了吧?”
“快,给我讲讲,你们怎么打的……”
黄纯立刻把他拉到一边,急切问他和苏云浦比试的详细经过。而这,正好被正堂窗边的苏云浦看了个清清楚楚。
“按辈分,这俩人算是你师弟师妹。”坐在他身后的陈鹤彪敲着八仙桌说道,“苏剑师,茶水都倒好了,请坐吧?”
苏云浦笑笑,自窗边转到台前,坐到了陈鹤彪左手侧。陈鹤彪啧啧称奇道:
“时过境迁了啊,现在改我给你端茶倒水了。”
“哪里哪里。”苏云浦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论级别,徒弟也只是兰城剑馆的一介剑师而已,没比您高到哪去。”
“哦?那咱俩换换,你来煌祁,我去兰城?都是剑师嘛,别跟师父我客气。”
苏云浦看着陈鹤彪复杂的表情,真诚说道:
“我知道师父您心中憋屈啊。师父的事,徒弟几年前就听说了。不过当时我身份卑微,只是雍东剑令脚下一个小小的教询剑士,没办法帮师傅出头。现在则不然了。”
“哦?”陈鹤彪眼睛一亮道,“可就算你是雍州首府的大剑师,擅自调职这事,归根结底也是天子说了算吧?”
苏云浦摇摇手指,有些得意道:
“师父,粗俗点说,我现在是雍州剑使夏侯洁眼中的大红人。只要我在夏侯大人面前说两句话,然后由他在去和天子沟通沟通……您重出江湖,那是大有可能的啊!至少,您肯定能去一个比煌祁馆好的地方。”
陈鹤彪点点头,他的确有些动心了。但他也不傻,若是真心想为他出头,何必先跑煌祁找自己商量呢?
“真有这种好事?”陈鹤彪玩味道,“三年练气,两年学拳,两年御剑————我教了你七年而已,恐怕为师的德行……还够不上这份厚礼吧?”
苏云浦连忙说道:
“怎么会!师父你这话也太见外了。不过,我和师父一样,都想成大事。想成大事,要有个契机。”
“你说的,是雍州大较吧?”
“不错!”
每逢双数年,天国各州都会在首府剑峰之上,举行比剑大较。各县各馆都会推荐一些精英弟子,参与大较。本州玄天宗的各级官员,都会前来观战,物色人才。
“剑使大人去幽界除魔卫道,所以今年的大较,就是由我和那几位剑令一起主持。”苏云浦说道,“那个用狼牙棒的小子是个大才,院里的姑娘也有几分姿色。和师父您一样,留在这煌祁,可惜了。”
“今年雍州大较,我本来就打算带他们去。”陈鹤彪说道,“能不能打得出来,那得看他们自己本事。”
苏云浦摇摇头道:“要是这天底下的位置,都靠大伙互相抡拳头抢出来,那我早几年至少应该是个剑令。修剑修心,我起初以为是句屁话,后来才知道此言不虚。双拳无敌?可四海之内,多得是拳头打不到的地方。”
陈鹤彪沉默了。
“不过这个道理,我明白的也晚了。我三十六登入云境,现在人过四十,不进则退。但我还有点指望……犬子今年十八,还算是人模狗样,有点本事。”
呵呵,原来是这样。
陈鹤彪自满脸皱纹里挤出一丝笑容,道:
“师傅明白。给你家小子出头的事,就包在为师身上。”
苏云浦抱拳道:“多谢。既然师父为徒弟出头,徒弟自然在剑使面前为师父争气。”
陈鹤彪将苏云浦送到剑馆外,忽然将他拽住,把他缩在袖子里的右手拉了出来:那上面有道淤青。
“不上点药?我屋里有从梁州带来的三青。”
“哈哈,不用不用。”苏云浦乐道,“那小子还真有点厉害,师父您得压着他啊。兰城不比煌祁,呲着尖牙利齿,那行不通————您可别晚节不保啊。”
“切!不上药就快滚!”
“那徒弟就告辞喽。”
看着苏云浦钻进剑馆外停着一辆马车,陈鹤彪狠狠啐了口唾沫,暗骂道:死崽子,翅膀硬了,还敢威胁老子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苏云浦是对的;和他比起来,自己更是后知后觉。他曾以为自己的位置,都是靠这赤铁巨剑一招一式挣出来的,但被贬到煌祁这几年,才明白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他又想起黄三元。
三爷,对不住了啊,这趟兰城我还是得去。不以身犯险,怎么能成大事?兰城是凶险,可老子必须去。
“棒槌!丫头!”
陈鹤彪回到剑馆一声大吼。很快,陈杂和黄纯便从厢房里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他们俩刚才闹完之后,一直躲在厢房听正堂的贼声,但由于砖缝漏风一句都没听清。
“收拾行李,准备去兰城!”
啥?
黄纯十分激动,陈杂则一脸懵逼,不知道老彪头儿这是抽什么风。而陈鹤彪接着的一句更让他懵逼了:
“狗棒槌,你先跟我去趟东头的铁匠铺,别他妈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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