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水底挣扎
水底是个神奇的存在，漆黑，封闭，寂静，嘈杂，每一样都能让人崩溃。
闭着眼睛摸索是件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很快，秦阳就越来越难受起来，闭气的痛苦逐渐蔓延至全身，暗流撕扯着，冲撞着，而且，内力也越来越弱，手上和脚上传来的触感，依旧是滑腻的岩石，并没有陶罐的形状与质感。
不得已，秦阳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只有凛冽的漆黑，抬头望去，头顶一丝微弱的亮光，四周的水像是拼命地挤压过来，胸口和耳朵变得非常难受，不得已，秦阳张口吐出胸腔里的一大口空气，脚下一沉，触碰处，感觉这里的石头显然并不平坦，隐约形成了一个向下的斜坡。
“天！还要往下吗？”秦阳懊恼地摇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阳有点锁不住胸腔里的空气了，再次抬头看看头顶，一片模糊，只在很远处有一丝光晕，就像是在一个大峡谷的裂缝里抬头透过裂缝看天空的感觉，禁不住顿生恐惧，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感觉没办法再坚持了，于是脚用力一蹬，不想却由于水底的岩石经年累月地泡在水里，上面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水糜，过于滑腻，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漂浮起来。
这一下就让秦阳慌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在心里默念，告诉自己要镇定，深呼吸！结果可想而知，一呼吸，一口水就直接呛进肺里，整个人不由地就咳嗽得像个虾米一样蜷曲起来。
等到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肺里的水憋住，秦阳努力稳住自己，顺手搬起一块石头定住身形，肺里的空气还剩下稀薄的一点，内力几乎耗尽，不过这个时候反而还觉得，自己能再坚持一会儿。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自己有一次饿得急了，抢了一块饼子拔腿就跑，被抢的人就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自己跑啊跑，感觉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肚子，胸口都越来越疼，可是后面那人一直在追，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跑着跑着，挺过了最初的难受阶段，神奇地发现，哪哪都不难受了，状态好得，好像自己可以一直就这么跑下去一样。
秦阳抱着石头，用两只脚一点一点地在潭底的乱石上试探，又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脚尖触碰到一个晃动的物体，水潭下面的这些石头，长年累月没有除了乱流之外的外力侵扰基本都是严丝合缝地堆在一起的，这个晃动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葛聂刚刚丢下来的陶罐。
秦阳心中一喜，缓缓蹲下身子放开抱着的石块，就准备用手去摸，哪知石块一松手，整个人就被水的浮力给冲得飘了起来，这时再手舞足蹈地想抓住些什么，已经无能为力了，同时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秦阳再也顾不得眼前的情形，奋力挣扎着向上游去。
这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在水的浮力帮助之下，秦阳上升的速度非常快，四周黑乎乎地，头上则是之间明亮起来的光晕，渐渐地，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只感觉头顶的光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恍惚间有一种白日飞升的快感。
被溺死的那些人，在临死前恐怕都是这种感觉吧？秦阳心说，心肺已经再也压榨不出一丝空气了，脑子持续放空，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
猛地感觉脸上一松，四周的白光一下子消失不见，几乎是同时，耳朵里就听到了“轰隆”的水声，夹杂着阵阵耳鸣，顾不得眼角生疼，一下子张开，就看到了离了最起码有两丈远的瀑布，水花四溅。
“呃——”秦阳几乎就要没有力气吸进那第一口空气了，这一个吸气，几乎是调用了全身的所有力量爆发出来的，一口，两口……等到终于让空气再次充满肺腔的时候，秦阳幸福得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天！原来可以自由呼吸，竟然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四周的一切在秦阳贪婪的喘息中，逐渐地清晰起来。
定了定神，秦阳疲倦之极地，向着站在岸边的葛聂和阿紫游过去，才游了两下，脚就已经触着底了，于是就慢慢地走，他们俩站的岸边，距离秦阳出水的地方大概有十来丈远，离瀑布的正下方，那个秦阳一开始的目标，也有五六丈的距离。
秦阳边走边想，可能是自己往上升的时候用错了力气，方向偏了，加快速度走向岸边，刚接近，阿紫就问道：“冻坏你啦，快点上来暖和暖和！”
葛聂伸手阻止，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阳刚想说话，突然就觉得上嘴唇热热的，用手一抹，竟然是鼻血，愣了一下之后，紧接着耳朵和全身，都开始疼起来，连脑袋都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水里。
“啊！秦阳你怎么了！”阿紫掩嘴惊呼，立刻就要上前查看，却又被葛聂拦住。
“没事的，他这是刚刚在水里往上浮得太快了，水压把他挤得出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葛聂轻车熟路地解释着。
“那就先让他上来休息啊……”阿紫眼巴巴地看着打晃的秦阳，惶急道。
“上来干什么？等一会儿还要下去！”葛聂说道。
“你疯啦！”阿紫推搡葛聂。
“现在他呆在水里还好点儿，水里可比岸上暖和多了你懂不懂？”葛聂解释道：“这是在锻炼他！喂，你这么这么快就上来了？陶罐找到了？”
还好，眩晕的感觉稍纵即逝，秦阳很快就缓了过来，把脖子以下埋在水里，也确实感觉暖和了很多，看着稀稀落落的鼻血贴着嘴角滴落在水里，秦阳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快？我在水里怎么着也呆了有半刻钟了吧？要不，你试试？”
“想什么呐，我这边刚刚数了不到一百个数，什么半刻钟！”葛聂道。
秦阳诧异地看向阿紫，阿紫点点头。
昨天晚上的憋气实验好像没有这么短啊？看样子平常的闭气和在水里潜行，完全是两回事儿啊，刚刚明明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陶罐呢？”葛聂伸出手。
“没找到，刚刚好像碰到了，还没来得及拿，我就给暗流冲跑了。”秦阳没好气道：“先别管陶罐了，我先上去歇歇。”说着他刚站起身，赤裸的上半身就被微风吹得一个哆嗦，连忙又蹲下，把自己埋在水下。
“冷吧？”葛聂好笑道：“找到陶罐之前你就不用上来了，快点把内力运转全身，要不然真的会得伤寒的。”
“没有了……”秦阳沮丧地摇摇头道：“刚刚那一小会儿，内力就用光了……”
“不可能的！你现在可是能一口气就把三条毒蛇五条蜈蚣，两只大蜘蛛的毒，一口气全给逼出来的男子汉，怎么会就这么一会儿就内力耗尽啦？”
“真的！我干啥要骗你！”秦阳抓狂道：“刚刚真的很危险，又冷，一下子就用尽了……”
“挤一挤，总会有的，真的！”葛聂竖起大拇指，“你身上的内力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薄，再挤一挤，真的会有的！”
“……”秦阳气结，干脆不再搭理凑过来的葛聂，运起功法来调动自己丹田的真气。
“臭小子！我故意找这么个地方，让你在大冬天里下水捞罐子，还特意带着阿紫一起来，就是为了让你在阿紫面前威风一把，说真的，你得好好感谢我才对！”葛聂凑近秦阳，低头小声说道，一脸贱兮兮的笑。
“？”秦阳愕然道：“你是这么想的？我干嘛要用这种方法表现男子气概啊？大冬天的，洗冷水澡？跑到瀑布下面捞陶罐？你是认真的吗？”
葛聂笑道：“嗯！冷是冷了一点，但是，很有男子气概，不是吗？”
“你……”秦阳气得用手指着葛聂，一时间忘记了运功，一股寒意直接把他冻得说不出话来，连忙放下手聚精会神地认真运功御寒。
葛聂满意地看着，点头微笑。
阿紫也小心翼翼地靠近，担心着：“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葛聂大包大揽：“放心，这内功练好了，比什么熊皮虎皮大衣都好用！冻不死的！”
阿紫看着闭眼凝神运功的秦阳，点点头道：“我去林子里生把火吧，烧点热水，等一下秦阳上来的时候也好喝一些暖暖身子。”说罢不等葛聂回答，径自走了。
一直运气御寒的秦阳闭着眼睛，鼻血是早就不流了，脸色也变得逐渐红润起来，看来真气还真是如葛聂所说，一点点地被挤了出来。
“喂！我说师兄啊……”秦阳闭着眼睛，说道：“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要公平竞争啊……”
“嗯嗯嗯……”葛聂笑呵呵道：“记得记得……喂，等一会儿身体寒气逼出来了，就自己下去啊，别等我催你，今天要是找不到那陶罐，就不准上来！”
秦阳闭着眼睛点头，脸上一片平静。
“臭小子！现在终于发现这种练功方法的好处啦！”葛聂看着一脸肃穆运功的秦阳，站起身，也朝着林子里走去，“我去看看，阿紫那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自己自觉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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