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秋应乐（上）
兴许是前两天的雨已经泄尽了上天的郁闷，中秋当天，秋阳高照。
萧十牧自然不会学着安静一样睡懒觉，一来需要让王满看到自己在和他一起努力，二来比斗的第二天，不管因为什么，多睡一会的感觉一点都不美丽。
营地和学院不同，不会因为有什么节日长官就让士兵回去过节，而齐任名与齐尚作为军中将领更应该以身作则，不可有丝毫怠慢，在辅助萧十牧练完刀后便和往常一样去了营地。
萧十牧收拾着地上的木块，捡起那些没有完成要求的木块时，脸色有些悻悻，都练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做到精准，虽然齐任名没说什么，但自己也应该有点反应吧。
与王满吃完早饭，他说要去教室那些书，有些问题等着晚上问齐任名。安静还在睡觉，府中便只有萧十牧一个闲人。
回房，瞥到了那本《脉论》，想想距离上一次“自视”已经过去了很久，是时候再重温一遍师父教给自己的第一件事了。
在很早的时候，便有人能控制周围的气息做一些事，他们把用气息检查自己的状态，排除隐患的动作，命名为自视，当时师父是这么说的。
萧十牧调整心态，然后闭目，开始和体内通过吐纳留下的一些物质用呼吸同步运动，尝试着达成共鸣，在萧十牧的印象中这件比自己想象的要久很多，本应听他调动汇聚到丹田处的气息，这次却十分不均匀的从各处汇聚，有一个方向极为缓慢，而那里应该是最多的。
萧十牧感觉，现在能调用的，仅仅只有不到一半。
他有些奇怪，继而有些不安，调用少许气息护住心脉，自己则用剩下的开始通过哪些或宽或窄的通道巡视自身。
不知是否是坚持吐纳的关系，这次自视比第一次顺畅的多，很快便走完了两个周天，但始终没有看到剩下的那些气息，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应该可以调动的数量，而这已经巡视了大部分地方，还没有见到那些剩下的，他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
顺着主脉，意识迅速往心脏移动，他终于找到了那剩下的气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能调用的气息，会泛着淡淡的荧光，而这时，心口无比明亮。
他们好像附着在某个东西上，向心脏缓缓运动着，主脉很宽，他先迅速散去气息，仅用意识穿过那个光团，抢先到达了心口，然后让剩下的气息从脉壁与光团的缝隙中聚集在他的意识处，他的意识穿过光团的瞬间，有些熟悉的感觉，大致和比斗那天与吴狄擦身而过的瞬间感觉相同。
那光团好像没有意识，无视萧十牧的意识，继续向这边移动，突然光团有些波动，直觉告诉萧十牧，他可能会炸裂。自己刚刚从光团中穿过时，它们有一些识别出了自己，便跟随意识脱离了光团，现在光团中包含了自己体内将近四成的气息，萧十牧的心沉了下来，如果再晚一些，然它进入心脏，自己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萧十牧用剩下的气息护住主脉与心脏，意识则主动进入了光团，看看是否能够交流。
萧十牧想阻止光团爆炸，至少要等到所以气息到达自己的位置，然而事情不尽如人意，萧十牧的意识刚刚接触光团，他的意识便被无比明亮的光芒震散了。
气息没能护住全部的筋脉，便是心神耗费最多的主脉都有些许裂纹，然而距光团最近的心脏，却除了受到强烈震荡外，没有什么损伤，萧十牧的四师姐说的没错，心脏确实很坚强。
而这些萧十牧却都看不见了，正打坐的他，眉头紧锁，冷汗直冒，身体一震，喷出一大口鲜血，残留的意识，看到了云影，就此昏了过去。
... ...
萧十牧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重组意识的过程十分漫长，意识还停留在心口，见一些不同于自己的气息在游走，便下意识想反抗，一起念，剧痛便占据了大部分意识。
一个清逸的声音响起：“别动。”
是云影，萧十牧想起昨天去找过他，为什么他没有告诉自己这些，有些失望，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他的言语，安静下来。
又过了很久，萧十牧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安静和云影，安静的脸上满是心疼，眼睛湿润，脸上隐隐有些泪痕，看样子是刚刚哭过。
一旁的云影眼中有些不忍，有些愧疚。
萧十牧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动动嘴，虚弱而坚定的对安静说道：“没事了，我不是活着吗，我饿了，你去帮我拿点吃的。”
安静自然不肯离开，但萧十牧有需求，而且是第一次对自己有要求，无法拒绝，走到门口，回了下头，然后出去了。
萧十牧把头转向云影，平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一些东西放到了你的身体中，大概是上次与你交手的人。”他眼中的愧疚又多了些。
萧十牧对昨天云影的心理状态十分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意思是昨天您就看出来了，但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萧十牧这时心情不是很好，从小敏感的他，发觉自己受到伤害，居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十分敬重的师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所以语气有些锋利，甚至用上了敬词。
云影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有些无奈，说道：“是的，我昨天便看出来你的异常，但没想到对方会对你用出这样的手段，为了以防万一，我昨夜便在你的房顶守候，害怕意外，但意外还是发生了，我没有想到你在这种时候便能提取这么精纯的气息，其破坏力超乎了我的想象，所以动手晚了，十分抱歉。”
萧十牧判断出对方的真诚，大概明白云影想用这件事确定自己的水准，顺便磨砺一下自己对气息的掌控，而这件事可能一开始便偏离的云影的预料，所以会发展到现在这样，萧十牧确信，对方没有骗自己，理由不单单是直觉，他还看到了云影衣摆的褶皱与微湿的尘土，他确实在房顶坐了一夜。
既然确定云影无心，便不再怪他，继续问道：“是什么人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我不记得得罪过什么人啊？”这里指的当然是吴狄身后的人，同时也忽略了那个去抢王满布袋的孩子。
云影沉吟片刻，说道：“记得我昨天说有大人物知道你的来历，你是特别的，又是我的师弟，我有些不确定他的目标到底是你，还是我。”
萧十牧皱了皱眉，说道：“到底是什么人？”
云影说道：“是皇帝的直属单位，但一定不是皇帝的意思，我不确定他是否发现了你的不同，所以有些事还不能告诉你，但你要相信，我和师父不会害你。”
“我相信。”萧十牧想起那张有些猥琐而日渐老态的脸，心头渐暖。
“以后小心点，记得时常自视，很有用的。”
“知道了。”萧十牧看着云影英俊的脸上都是关切，仅剩的郁气也消了。
安静也在这时回来了，萧十牧看到她裙子上有些油渍，暗道不好，饭盒一打开，果然，肉香顿时飘满了房屋，萧十牧胸口本就有些翻腾，看到这十分油腻的画面，顿时一阵恶烦，自然没有胃口吃下去。
安静本知道受伤应该吃些清淡的，但关心则乱，那惊天动地的震荡她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原因又是萧十牧，便急匆匆捡了些自己中午觉得好吃的送了过来。
已经是半下午，中午的饭菜早就凉了，但齐重关心萧十牧，便让厨房没隔半个时辰热一次，那粉蒸排骨上的淀粉都已经粘在一起，看着这样的场景，萧十牧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很顾忌安静的感受了。
安静看到萧十牧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拿的东西，明白了原委，有些委屈的说道：“对... ...对不起，我再去拿。”如果让怀阳王府的人知道了，大概会惊掉下巴，自家的明珠，什么时候也会这般伺候人了。
“不用了，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吃，别去了。”萧十牧一如既往的宠溺道。
安静心想到下午你能不能下地还是个问题，但既然萧十牧开口，她便不会拒绝，坐下握着萧十牧有些发凉的手，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萧十牧小声安慰道：“没事了，这不有师兄呢，不会有事的。”
“嗯... ...”安静还是不肯松手，云影见他情况稳定，便离开了，走之前叮嘱道：“是否吐纳，你自己斟酌，别勉强。”
萧十牧环顾四周，才发现有很多瓷器的碎屑，大概是因为自己吧，桌椅和床由于是木质的，韧性较高，所以没有被摧毁，因为云影的关系，没人进来打扫。
萧十牧伸手摸了摸安静的头，继续小声说着什么，小姑娘大概是吓坏了。
... ...
鸟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雀，房间阴暗，辨不清是什么品种。
旁边的黑衣男子时不时轻敲鸟笼，眼神有些阴柔，小雀始终在鸟笼对面，离他最远的位置，哪怕那个姿势让它有些难受，大概是感受到那人身上淡淡的阴霾。
“没死？”他说话很轻，但却能传遍偌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前面单膝跪地的人当然也能听到。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责罚！”身着白衣的人在这个房间，依旧显眼。
“罢了，云影在，他又怎么可能死掉。”其实他清楚，哪怕云影不在，目标大概也能存活。
那人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对下面的人说道：“今天中秋，给齐将军和云将军送些月饼，咱好歹算是城中大户，总不能失了礼数。”
“是。”白衣男子起身拿了盒子，退下了。
小雀扑腾的很厉害，全然不顾身上已经被撞出了血。
那人瞥向鸟笼，笑容十分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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